(青海)
一滴水,誕生于公元1036年,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涵養(yǎng)了他潔凈、通透的內(nèi)心。
從古眉州出發(fā),那滴胸懷天下的水,開始了漂泊的一生。
從容、淡泊,面對著命運的放逐,那滴水,唱大江東去,唱“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人生多舛,在那些無常的凄風(fēng)冷雨中,你是最特立獨行的那滴水,拒絕融入那些世俗的雨滴!
命運的天空下,你挺直脊梁,緩步徐行。
汴京、密州、徐州、湖州、黃州、登州、杭州、楊州、惠州、儋州……
那水中一葉葉的浮萍,可是你漂泊的足跡?鐫刻下飄搖的前程。
900年前,一滴水,穿過了封建王朝波詭云譎的天空。
千里萬里,熱切回望的目光中,山川秀美的眉州啊,就是你——那滴漂泊的水,最清澈的源頭!
春風(fēng)百里,展開眉山如詩的畫卷。
花朵如明艷之詞,誰正在無邊的春色里吟誦你900年前的錦繡文章?
在眉山,那吹拂著我面頰的風(fēng),是否也吹拂過你的額頭?
那風(fēng)吹白云為蒼狗。
吹一場大雪為過隙的白駒。
吹咫尺的歸途,也吹迢遙的天涯路。
吹小人如塵,吹英雄如碑。
吹逝水東去,吹落日向西。
在眉山,那溫暖的春風(fēng),可是先生薄薄的背影?
在眉山,我遇到的那片春光,是否是你在900年前遇到的?
大江東去。
那回過身來的浪花,可是你從蒼茫的歷史的煙塵回望的眼睛?江水不眠,我聽到的岷江的濤聲,是否也在900年前由一陣風(fēng)送到了你的耳邊?
那或急或緩的濤音,是吟哦,還是嗟嘆?
清風(fēng)吹拂,吹動瓦屋山上草木的蔥翠與芳香,也吹動時光不疾不徐的從容與安詳。
那風(fēng)一遍遍吹著詩歌中那個詩人年輕的背影。
吹動他胸中遼闊的山河,
也吹動他詩歌中的故鄉(xiāng)與祖國。
寂寞高懸。
那枚銀質(zhì)的詞語,有如水的柔光。
月光悄然流淌,誰來點數(shù)那寂寞的聲響?
照亮承天寺的月光,它正繞過低垂的星河與你的詩詞平仄的韻腳,輕移蓮步,來到我的枕邊。
此刻,跟我一同仰望天空的,沒有“張懷民”,只有我,和我的影子(那是更沉默的另一個我)。
皓月當(dāng)空。
我仰望著的月亮,仍是你仰望過的那一枚,她俯照著眉山,俯照著你的詩篇,在時光中,她明亮如昔,像是眉山一直佩戴著的熠熠閃光的徽章!
總有一滴冷雨,躍下叵測的天空。
總有一場冷雨,澆向灼熱的塵世。
強盜般偷襲的暴雨突然而至。
一切都被打亂:腳步,行走,交談,和這個世界貌似鋼鐵般的秩序……
玫瑰和它的芳香被雨打翻,
甜蜜的擁吻被雨打斷,
握緊的手被雨驅(qū)散……
沒有“吟嘯且徐行”的人,沒有“竹杖芒鞋輕勝馬”的人,整個世界,寂寞,且空空蕩蕩。
只有那陣漸漸把腳步放慢的風(fēng),像先生慢慢走遠(yuǎn)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