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炳
石頭越跑越快,
像一個青年。
這些石頭,青的白的
一旦變得好玩,
就成了玉。
這獨立的物質(zhì),
碎或不碎,
請告訴我,可不可以
雕刻一個天堂?
一個有趣的人,
幽默被誤解,靈魂也會被誤解。
你那一絲不安,
是香蕉的不安:它脫下濕衣服,
塞進了命運的下水道。
那些被淹死的眼睛,
看著玉長大成人,
乳房豐滿,可以撞飛
憤怒的葡萄。
溫潤的玉,
溫潤的品質(zhì),是再生的品質(zhì)。
祖國讓玉發(fā)熱,
我咬住玉,讀完《石頭記》,
腦中卻一片空白。
春天的走廊,拐彎過去,
遠遠地看著你:
葬花,焚詩,
然后回到學(xué)校,上數(shù)學(xué)課。
我躲在一只鞋子里,
看見被夏天踩在腳下的人間,
饑餓的蜘蛛在網(wǎng)上,
織一部科幻電影。
我在城市的十字路口
撞上了一條兇猛的舌頭,
舌頭剛從銀行回來,
帶著大海的腥味。
沾著唾液的,卷舌的紙幣
買來啞巴的歌聲,
悲觀的戀人,
含著汽油在親吻。
此刻贊美就是懸崖,
我已從信封中,
取出天空,
取出太陽和月亮的隧道。
山外有山,
山外有父親的咳嗽,
我假裝感冒,
只是為了配合此情此景。
一條河死了,
靈魂依然在翻滾,
它的后代把口中的沙子
吐在田野上。
建筑師從學(xué)校畢業(yè),
嘆了一口氣,
在水上修房子,
他不得不
先拆除水底的炸彈。
挖掘機挖出半部《論語》,
天空轟鳴,紅磚出汗,
另一種生活,
魚的腥氣像情欲揮之不去。
群眾在廚房,
追殺說謊的妖怪。
端午已近,
我的雙手空空如也,
指縫間是貧窮、干旱、滴水不漏。
《離騷》的鏡子,
我又照了一遍,
書生死于口若懸河,
我的晚餐是流星。
在風(fēng)景中,有人撒野,
在風(fēng)景中,有人打麻將,
古當(dāng)鋪的瞭望孔,
看見有人落水,無人施救。
在風(fēng)景中,我們才能重返人類,
卸了妝的落日,
在百年茶館的窗口,
難免一哭。
麻雀,有三五個孩子,
在瓦檐上,討論環(huán)境問題。
蝴蝶,在絲瓜花上,
尋找自己的金戒指。
不會欣賞風(fēng)景的群眾,
世界是一張黑白照片。
他們更善于讓手指與鱔魚接軌,
讓手下的泥土更加柔軟。
有人在沙漠上架梯子,
請不要扶。藍色的海,
不是黑色的幽默,
不要一言不合,就去放水龍頭。
“藍是廊橋上的往事”
“藍是針尖上的啟蒙”
“藍是酒中的萬古愁”
在風(fēng)景中,我愛穿越到
古代的所有失蹤者。
在風(fēng)景中,我只是反對
無數(shù)雙點鈔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