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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凱湖松

      2019-01-10 06:57:20齊魯青
      北方文學 2019年34期
      關(guān)鍵詞:興凱湖北大荒

      齊魯青

      一場大雪飛揚而來,又一場大雪飛揚而來——興凱湖,被這一場場不期而至的大雪,一天一天 逼進隆冬的季節(jié)了。大寒這一天,我忽然掛念起那些站立在興凱湖百里湖崗風雪中的興凱湖松了。

      我居住在北大荒興凱湖畔密山市白魚灣小區(qū)。平日,坐在灑滿陽光的5樓客廳,抬頭向南面飄窗的樓下望去,是白魚灣小區(qū)的景觀花園。精心打造的景觀花園,有花,有樹,有草坪,還有孩子的笑聲和廣場舞扣人心弦的旋律。

      在兩頭一大一小琥珀色的大理石石象旁,站立著一棵幼齡的興凱湖松,樹高不到5米,軀干只有茶杯口粗,硬朗的樹干上,撐開一個圓圓的樹冠。在春夏秋三季,這棵樹冠綠得發(fā)青的興凱湖松,倒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可在這已經(jīng)邁進大寒門檻的酷寒天氣,在漫天飛雪中,這青黑的樹冠,猶如茫茫雪野擎起的一把燃燒的青色火焰,就格外令人矚目了。此刻,它身處在被“移民”的城市新建小區(qū)的景觀花園里,會不會像我一樣,懷想起它那些依然頂風冒雪,站立在湖崗上的同伴呢?

      換上雪地胎,我從密山市市區(qū)驅(qū)車35公里,來到興凱湖濕地觀鳥臺附近的新開流文化遺址。這里,是大小興凱湖臍帶相結(jié)的地方,也是興凱湖松云集之地。新開流文化遺址,是42年前一只墾荒的鎬頭,在大小興凱湖之間的湖崗上不經(jīng)意的發(fā)現(xiàn),于是,沉睡了6000多年的滿族先民肅慎人的漁獵文明之光——新開流文化,就如從新開流文化遺址出土的那枚被譽為“萬鷹之神”的海東青骨雕,重新吸引了世人的目光。

      在新開流文化遺址,在綿延百里的興凱湖湖崗上,那些野生的柳樹、楊樹、柞樹、杏樹、樺樹和叢林榛莽之間,穆然肅立著一棵棵興凱湖松,有的站成孤獨的一棵,有的站成三五一群,更多的,則是手挽手,肩并肩,站滿湖崗。寒冬一夜之間便將大地的繁華與葳蕤劫掠殆盡,并對山川河流施以凜冽的封鎖,落木蕭蕭,萬物凋零,整個興凱湖,都被這張飛揚恣肆的凜冽之網(wǎng),從頭到腳徹底地罩住了。

      那綿延百里的興凱湖湖崗,是從烏蘇里江之東奔襲而來的狂風暴雪肆虐的主陣地,也是興凱湖松抗擊風雪,阻擊嚴寒的最前沿。每年冬天,從西伯利亞生發(fā)的一波波寒流,越過烏蘇里江寬闊冰封的江道,在4380平方公里的興凱湖湖面上,卷起一道道風暴,向百里湖崗肆無忌憚地碾壓而來。在這朔風狂舞,大雪壓境,霧霾侵襲,萬木蕭索的天地間,興凱湖松一枝獨秀,揮動起一枝枝蒼青墨綠,在天地之間,愴然書寫一樹樹守望北國山河大地的錚錚誓言。

      過沒膝的積雪,我深一腳淺一腳,向那棵距離大興凱湖最近的興凱湖松撲去,它那褐色蒼勁的枝丫,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閃耀著冬日陽光冰碴般的光芒。積雪把青綠色的針葉凝結(jié)成一個一個拳頭大的冰雪坨子,沉沉地墜在深潭般的樹冠上。疤痕隆起的興凱湖松樹干上,也布滿了一層厚薄不一的飛雪,猶如飛濺在蜂蜜山黑褐色崖壁上的瀑布,從溝壑縱橫的樹干,垂掛下來,如同一幅迸冰瀉玉的狂草長卷,一闕大江東去銅板鐵琶的豪放之詞。放眼望去,那云集在湖崗上的興凱湖松,猶加一片頂天立地的瀑布群,滔滔瀑聲,淹沒了嗚咽徘徊在湖崗松林間的陣陣朔風,淹沒了冬日太陽忽明忽暗的金色羽翼。我摘下黑色的羊絨皮手套,將身邊這棵一抱粗細的興凱湖松緊緊摟在懷里,任憑從興凱湖松黑青茂密的樹冠上落下的雪拍白了我的額頭,拍白了我的雙肩,拍濕了潛隱在我心底深處的夢!

      我摘下棉帽,雙耳貼住興凱湖松筋骨壯實的胸膛,我清晰地聽到了大海深藍的呼吸!我伸出雙手,一寸一寸地撫摸、探尋興凱湖松鑿滿歲月滄桑的樹身,那起伏不定的樹身,猶如蜿蜒曲折的山梁溝壑,在山梁溝壑間,涌動著的一曲曲悲壯雄渾的大風歌,正山呼海嘯般地在百里湖崗回響。

      興凱湖松面對考驗的,不僅有隆冬彌漫的漫天風雪(北大荒俗稱大煙泡),還有酷熱的夏季高蹈恣睢的風雨雷電,而真正把興凱湖松推上最前沿面臨生死決戰(zhàn)的,當數(shù)四五月間興凱湖武開湖的日子。

      趕在興凱湖5月杏花節(jié)來臨之前,我獨自一人,一大早駕車趕到新開流文化遺址,攀上猶如一只大鵬鳥般浮游在興凱湖春光中的白色觀景臺,我又一次被興凱湖武開湖的氣勢所震撼。放眼望去,凍成一個冰疙瘩的大興凱湖,正被一股股從日本海吹來的西南風一點點化開,這塊修煉了整整一個冬天的4380平方公里的冰疙瘩,在某一個期待已久的時刻,驟然炸開,炸開的湖冰,猶如初春開凌走冰的黃河壺口,挾裹著一塊塊堆銀砌玉的冰塊,浩浩蕩蕩由南向北而來。那些大小不一的冰塊,有的猶如北大荒崢嶸突兀的群山峻峰,有的猶如馳騁三江平原上的雄性野馬,有的猶如轟隆隆的戰(zhàn)車,有的猶如披甲執(zhí)戈的虎賁,一起吶喊著,呼嘯著,奔突著,向百里興凱湖湖崗沖撞而來, 它們妄想突破湖崗,侵入田野、村莊、山川、河流……

      此刻,和這些侵入者挺胸肉搏鏖戰(zhàn)的,不正是那一棵棵、一排排、一群群的興凱湖松嗎?

      一塊磐石般的冰塊,悄悄爬上湖崗,咔嚓一聲,將一棵碗口粗的興凱湖松攔腰截斷!在這棵斷松刺向天空銅須狀的樹茬中,顫顫地高挑著一星星昂然不屈的褐色松油,倒下的興凱湖松的半截軀干,橫臥在沙崗上,依然匍匐著斷裂的軀體,抵擋著偷襲者的進攻。在這塊磐石般的冰塊后面,又接連躥上三五塊大小不一的冰塊,它們推搡著那塊磐石般大的冰塊,吱吱嘎嘎地碾過斷松的身軀,向不遠處三棵肩并肩的興凱湖松逼進,這三棵興凱湖松齊心發(fā)力,毫不猶豫地將入侵者釘死在腳下……

      這是力與力的角逐;這是一曲青春的戰(zhàn)歌;這是沖鋒陷陣的邊塞將軍一箭中的挽弓當挽強;這是一個嶄新的世界,砸碎一個舊的世界;這是一個懷胎十月的生命,掙破黎明前的黑暗啼血的吶喊!

      每年的七八九三個月,是興凱湖最宜人的時節(jié),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游人,紛至沓來。他們在領(lǐng)略過興凱湖大海般的雄渾與澎湃,品嘗過興凱湖白魚宴的鮮美與酣暢之后,他們總是把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湖崗那一棵棵高大挺拔的興凱湖松,這是百里湖崗密林中最令人矚目的一族。

      然而,誰又能知道,一旦遇到濁浪排空,檣傾楫斷的惡劣天氣,興凱湖松又經(jīng)歷過怎樣的煎熬和磨煉呢?

      那是一個風雨如晦的傍晚,我陪一位新疆來的朋友在興凱湖新開流文化遺址路南的金色沙灘上逆風急行。風雨把我們逼到一個用大湖邊的甸子草苫著的魚棚下,在吱吱嘎嘎的魚棚下,我們親眼見證了興凱湖松迎擊暴風雨的全過程。一聲聲壓抑已久的悶雷,在興凱湖夏日傍晚的湖面上,旋起一個個磨盤大的漩渦,水牛般嗚嗚地奔竄;一排排高過船桅的散發(fā)著魚腥味的青黑色湖浪,翻滾著,咆哮著,攪擰起一塊塊扎滿褐紅色根芽的黑色垡子土,夾帶著一團團的雜草、木屑和大湖中的黑色浮游物、半截木茬鋒利的斷槳,猶如一匹匹鬃毛乍開在空中的黑色野馬,嘶鳴著向湖岸踐踏而來。在這如磐的風雨抽打威嚇下,平日亭亭玉立招搖在湖崗上的湖柳,早早地低下了披頭散發(fā)的頭顱,那些倔強的柞樹,高貴的白樺,名貴的紫椴,也在風雨中蹀躞了腳步,變換了身形。平時那些嘰嘰喳喳的鳥,歡實乖巧的麇鹿、松鼠呢,早已瑟縮著身子,躲進湖崗深處的草叢密林。湖岸上金黃的沙土在一塊塊地坍塌、滑落。湖岸上的青草榛條,被暴怒的湖水一把把撕扯下來,又被無情的風浪反拋在湖岸上。一匹匹躥上湖崗的濁浪,躥上挺立在湖崗最前沿的興凱湖松樹身上,伸出黑色的利爪和牙齒,肆無忌憚地撕咬著興凱湖松偉岸峻拔的身軀和插進沙崗中的縷縷根須。一棵興凱湖松倒在了湖水中,它那紅銅色的根須也被連根拔起,根須上的沙土,在湖浪的啃嚙下,一點點脫落、散開,匯成一道道流動的沙溪。但這棵倒下的興凱湖松,仍然堅守在它倒下的地方不動分寸,就像一桿向大海發(fā)起沖鋒疾速奔跑的青色大纛,突然昂首倒在了波濤滾滾的沙灘上……

      慘烈!慘烈??!真是慘烈?。。∥夷俏粊碜愿瓯谏衬t柳故鄉(xiāng)的朋友伸出右手,指著那棵倒在沙灘上的興凱湖松,連聲贊嘆說。我原以為,普天之下最倔強堅忍的樹木,除了新疆戈壁灘上倔強生長的紅柳,必須還是紅柳!今天,親眼目睹了這一棵棵風雨中的興凱湖松,我終于明白:紅柳之外,還有興凱湖松!

      那天晚上,我那位新疆來的朋友在興凱湖松環(huán)抱的一家叫做湖沿巧嫂的魚嫂烤魚店,一面品嘗著蟹肉般鮮嫩的烤白魚,一面大口灌著地道的純糧興凱湖小燒,一面把在湖崗上拍到的興凱湖松的影像,傳到微信上。他不停地向我晃動著手中的寶藍色華為手機,喊:你看看,你看看,這跟帖點贊興凱湖松的粉絲,多得都快趕上興凱湖春天追逐咬訊的大白魚啦!在與粉絲們的互動中,他不斷向跟帖的粉絲發(fā)出邀請:來吧,親們,各位朋友圈的老鐵,快來吧,快到北大荒的大海來吧,來拜謁這北大荒的守護神——興凱湖松!

      在北京體育大學教師張健橫渡興凱湖那年夏天,在興凱湖第一泄洪閘南面的沙灘上,我陪牡丹江師范的兩位同窗游湖時,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一峰虬龍般的興凱湖松的枯樹根,崎磊落在沙灘上,它高昂著黑黢黢的頭顱,雙目炯炯,射向高遠縹緲的天宇。

      從這尊猶如斑駁的蜂蜜山巖石的興凱湖松樹根來看,昔日,那棵已經(jīng)被興凱湖的風浪淘磨到歷史塵埃中的興凱湖松,已有百年樹齡,它的胸徑,即使一個北大荒的壯漢怕也摟抱不過來,它那粗壯巍然的軀體現(xiàn)在何方?是被烈火焚燒?還是被斧鋸所戧?亦或是被風雪雷電摧毀?無論遭受了怎樣不為人知的厄運,我都會為這尊興凱湖松的樹根折腰,這是因為,它曾經(jīng)堅守的位置,懷揣的信念!它把一個戰(zhàn)士最后的形象,盤根錯節(jié)地永遠鑄刻在了北大荒的土地上。你看,它距離大興凱湖的風浪是那樣的近,如果是一個大風呼嘯、電閃雷鳴的日子,那一排排半堵墻高的濁浪,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砸在它的身上,如果是武開湖的日子,那些桀驁不馴的冰排,一定會張牙舞爪地第一個沖撞到它的身上。我圍著這堆長在沙灘上的興凱湖松枯樹根——一匹曾經(jīng)征戰(zhàn)沙場的戰(zhàn)馬呼嘯的骨頭,走了一圈又一圈。我蹲下身來,一把一把地摩挲它那凝固成一個疙瘩一個疙瘩的累累傷痕;一節(jié)一節(jié)地把量它那冷卻著滾燙熱血的經(jīng)脈,似乎能依然觸摸到它那顆怦怦跳動散發(fā)著馥郁松油子香的綠色心臟,似乎依然觸摸到了那腔汩汩流淌在興凱湖松身上湖水般清澈激越的血液。

      這是一棵經(jīng)歷過多少血雨腥風擊打的興凱湖松啊,這棵“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興凱湖松,即使身軀砉然倒下,可是,你的根,依然緊緊抓住腳下的土地,而你腳下的土地,又是怎樣貧血的土壤啊,這里,沒有肥沃厚實的泥土可侍,沒有險峻的巖石可依,沒有巍峨的大山可靠,這只是一道貧瘠的沙崗,就是在這松散的沙崗上,興凱湖松,硬是憑著超人的執(zhí)著與堅忍,將松散的湖沙攥在了一起,攥成了一道郁郁蔥蔥的百里湖崗。

      記憶中,我曾不止一次地凝視過這尊半臥沙灘上的興凱湖松樹根,如今,當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痛徹心扉地感受到這尊北大荒鐵犁般的松樹根,正一節(jié)一節(jié)犁進大興凱湖澎湃著綠色原生態(tài)的血脈;正一節(jié)一節(jié)拔高我中年日漸委頓缺鈣的骨骼。當年,它是怎樣直面長矛利劍般的侮辱與磨難?它是怎樣獨自咀嚼那嚴冰般的質(zhì)疑與漠視?它是怎樣挺著創(chuàng)痕累累飛濺鮮血的身軀,兀自矗立在了這里?面對我的一次次追問,它只是選擇用沉默作答!沉默,沉默,沉默是興凱湖松隱忍郁結(jié)在心底的冰山,冰山下,翻涌著的不是在沉默中爆發(fā),就是在沉默中涅 的錚錚誓言!那冰山下舞蹈的火焰,是生與死的對決,是一棵樹永遠仰望藍天年輕蓬勃的心!

      旅歷是最好的導師。當我從北大荒興凱湖畔,馳騁千里,游歷到泰山之巔、黃河之濱,在大海岸邊呼吸著洶涌潮濕的海風,抬頭仰望星河璀璨的浩浩長空,我才真正洞悉了這尊佇立在興凱湖沙灘上的興凱湖松枯樹根那大海般的沉默,興凱湖松啊,你是不是日夜期盼著海東青垂天的羽翼,拍去淤積在你年輪溝壑中的滄桑和塵埃?喚醒你永遠向往春天的激情與夢想???

      在白山黑水,在長城內(nèi)外,在大江南北,松樹之族可謂眾矣!我曾經(jīng)登臨泰山,站在十八盤的石階上,仰視過那一棵棵掛在山巖絕壁上被御封過的泰山松;我也曾經(jīng)在距黃山迎客松的咫尺之遙,近距離地凝視它那被鐵柵欄圍住的踉蹌蒼老的身影;我也曾佇立在峨眉山的金頂,長時間地俯瞰那騰挪在海市蜃樓中仙風道骨般的峨眉松……

      與這些被一道道不同朝代的圣旨欽封過,被人們瞻仰膜拜過,被詩書畫頌揚過,因而定格在歷史蒼黃的鏡頭中的松樹相比,這些遠居長城之外的塞北,距離嚴寒和風雪最近,守望在北緯45度北大荒蜂蜜山下的興凱湖松,才是我心目中最偉岸的一群!

      我從積雪沒膝的湖崗拔出腳來,和興凱湖松并肩站定,我們心有靈犀,相互拍拍肩膀:看誰在這大寒的風雪中,落地生根,站得最穩(wěn);看誰在這無邊無際的北大荒的沉沉寂寞中,細數(shù)最后一朵雪花砰然落地;看誰在來年的春風中,爭先讓拿云的心事吐枝發(fā)芽。興凱湖松,你這松樹中的偉丈夫,是我情同手足的兄長,是支撐我靈魂的骨頭!我要把我的骨骼嫁接在你的骨骼上,我要把我中年日漸三高的血液,全部投放在浩蕩清澈的興凱湖湖水中,刷洗三遍,然后,一滴一滴注入你那彈性十足的綠色動脈。

      大寒這一天,驅(qū)車從興凱湖訪松歸來,我迫不及待地囑托一位畫技高超的山水畫家,為我刻畫出與我并肩挺立在興凱湖湖崗上的那棵興凱湖松,我要把它請到我的書房,張掛在書房案頭的墻壁上,直面興凱湖松,每日三省吾身,讀它千遍,也不厭倦!為此,我特意從春夏秋冬不同的四個季節(jié),擷取了幾幀我中意的興凱湖松的相片,用微信把這些相片傳給了遠在北京的畫家朋友??嗟葦?shù)周,他才回復(fù)我,就他現(xiàn)在的筆墨功夫,想為我畫一幅稱心如意的興凱湖松山水大寫意,實在勉為其難,難遂我愿!但是,如果我真信任他,那就讓我耐心地等他十年,在這十年中,他會把張大千的蒼深渾穆,徐悲鴻的雄健恢宏,黃賓虹的渾厚華滋,劉海粟的雄渾絢麗,熔鑄一爐,提煉出新。十年之后,他當以篆籀入畫,鐵畫銀鉤,揮毫潑墨,為我繪就一幅絕不會讓我失望的興凱湖松水墨大寫意。

      我相信,時間是鍛造友情和畫技的必經(jīng)之途!我更相信那位遠在京師的畫家知己,就如同相信我鐘愛仰視了半個世紀的興凱湖松。在微信回復(fù)朋友時,我慷慨回應(yīng):別說10年,就是20年,一輩子,——我也等!

      責任編輯 ? 韋健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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