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云
教師節(jié)那天,除了鮮花和巧克力,我竟然還收到了一把戒尺。
剛進教室,一位小個子女生雙手舉著戒尺走到講臺旁?!袄蠋?,教師節(jié)快樂,這個送給您!”教室里頓時一片驚呼聲和嘆氣聲。“為什么送這個?”我也驚詫不已。“老師,您看,上面有一句話,后面還有您的姓呢。”我接過戒尺,只見一柄淺黃的竹片,隱隱發(fā)出錚錚之聲,尺子末端吊著一縷大紅的流蘇,正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弟子規(guī),中間凸起一行大字“守紀律 懂規(guī)矩 知敬畏”,翻過來,反面鏤刻著“手持戒尺,眼中有光”,旁邊還赫然印著我的姓氏。我心頭一震,故作平靜地對孩子們說:“一把尺子而已,不用驚慌?!薄袄蠋?,那可是一把戒尺?。 笔前?,它是戒尺!“戒”即為警戒,“尺”即尺度,標準。想起魯迅的啟蒙老師壽鏡吾老先生,好像就有一把“不常用,但震懾力顯見”的戒尺;都德《最后一課》中的韓麥爾先生,胳膊底下也常夾著一把怕人的鐵戒尺……
想到此,我決定小試一下戒尺的威力?!芭?!”重重地敲了一下講臺后,吵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好似法官的法槌,威力巨大。我環(huán)視了一下教室,孩子們個個正襟危坐,身板筆直,雙手平放在課桌上,整個課堂一掃昔日的懶散,讓人有一種進錯教室的恍惚感。角落里,只有一個人懶洋洋地倚靠在墻壁上。是他!是那個有名的“搗蛋大王”——浩浩同學,此刻正用挑釁的眼光看著我。我與他的相處之道,向來是“敵進我退,我進他逃”,倒也一直相安無事。據(jù)說他如此頑劣,是因為奶奶是一個“護娃狂魔”。
今天就試試這個神器究竟效果如何。我拎起尺子,徑直向他走去?!皸睢痢?,你,你別過來!”他直呼我的全名,像往常一樣,邊吼邊用手指著我的鼻子,我感覺血液直往頭上涌,往日的這個時候,我總是告訴自己:“停??!冷靜!”今天不知怎么了,我攢足了氣力,揚起尺子,孩子們都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教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安靜極了?!芭荆∨?!啪!”伴隨著三下清脆的敲擊聲,“我不了!我再也不了!我坐好!”帶著哭腔的求饒聲猛然響起,把正賣力揮著戒尺的我嚇了一跳。其實我每一下都精確無誤地敲打在椅子腿上?!敖裉焓墙處煿?jié),先懲罰你的板凳,怪它沒有放端正,下次你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撂下這句話,我抱起講臺上的鮮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
當我抱著鮮花和尺子走進辦公室時,幾位同事圍過來:“還有人送這個?那你可千萬不要用,咱傷不起??!”“這幫熊孩子,哪知道老師的不得已,你可別糊涂!”……唉,真是一個別樣的教師節(jié)!
此后,這把尺子就一直插在我的案頭,長長的紅色流蘇配上淺黃的尺身,成了辦公室里的一道風景。偶爾興起,帶進教室,也只是當作教棍,精確地指向應強調的知識點而已。不過,就算如此,每每戒尺指向的筆記,孩子們記得格外準確、全面,沒想到,我竟然開發(fā)出戒尺的另一項妙用,也不枉它是我的教師節(jié)禮物了。
近來,不少家長和學校呼喚“戒尺進課堂”,也有不少媒體和專家對戒尺心存芥蒂。都說好的教育必然是“寬嚴相濟,獎懲分明”的,我們需要的也許不是一把噼啪作響的竹制戒尺,但真正的教育,不能沒有“戒”,更不能沒有“尺”!
(作者單位:襄陽市恒大名都小學)
責任編輯/周小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