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妮
中國湖南郴州馬田鎮(zhèn),泥濘的石子路上,曾經(jīng)有一個瘦弱的男孩用力撐著被狂風吹得扭曲的傘,還不時用手護住背上母親為他親手縫制的藍色布包,那里面裝著他視若珍寶的書本。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出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農(nóng)家孩子。在這條連通學校與家的小路上,他不記得淋過多少回雨,曬過多少日頭。但他知道,這是一條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路。
“我終于來了!”湖南長沙鐵道學院門口,那個個頭已近1.8米但仍有幾分青澀的農(nóng)家孩子望著高大的校門,難掩內(nèi)心的激動,眼角竟有些濕潤。他穿著嶄新的的確良襯衣,拖著用麻繩打包的帆布袋,那是他的全部行李,幾件簡單的衣物和滿袋子的書。他知道,他的人生已掀開嶄新的一頁。他不會像父親那樣臉朝黃土背朝天地耕種,他也不會像他的伙伴們一樣早早地結婚生子……
湖南郴州市二中。當年的男孩已褪盡青澀,年近中年。他抽著煙,皺著眉頭,望著桌上那張空白的信紙。窗外是他玩耍的兒女,十歲的女兒愛好廣泛,性格堅韌,有著超越同年人的早慧,今年年初剛拿到香港紫荊花獎的最高舞蹈獎。認真務實的工作態(tài)度,也令他成為學生喜愛、領導器重的骨干教師。對他來說,此時的生活似乎已經(jīng)很美滿了,一切都順風順水??膳畠耗??她需要更廣闊的天空。從窗外收回視線,他緩緩而堅定地提起筆,寫下了四個字:辭職報告。
2017年美國。站在哈佛大學的校園里,我浮想聯(lián)翩。從家鄉(xiāng)來到省城,父親將我送入最優(yōu)秀的學校。我接受了系統(tǒng)而有效的訓練,經(jīng)過十年的艱苦努力,我已成為這所頂尖學府中的一員??粗矍叭缫鸬牟莸?、宏偉的鐘樓、高大的圖書館,我不由得想起臨行前告別時的那一幕:父親兒時的茅草屋已經(jīng)變成煥然一新的小樓房,那條泥濘難行的小路也鋪上了瀝青。30多年,我的家鄉(xiāng),我的祖國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與今天我在美國看到的相比,某些方面仍有差距。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爸爸,等著我,等我回來的那天,我會更棒。我的家,我的國,總有一天會比這兒更強!
(指導教師 楊 準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