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黃文君

于我而言，陪伴就如一杯香茗，雖不驚艷，卻在樸實之中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不管是口渴時的一飲而盡還是閑暇時的輕輕一抿，都會讓人唇齒留香，心靜神清，繼而心中充滿無盡的暖意。

在我十幾年的成長光陰里，不乏這樣溫暖的人的陪伴，但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我的外公一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高大但卻不再挺拔甚至有些佝僂的老人。

因為沒有重男輕女的封建傳統(tǒng)觀念，我從出生就被外公外婆看作手心里的寶。幼時的我，總喜歡聽外公給我講那些《史記》中的故事，雖不是很懂，但卻能難得安靜地坐下來聽，并傻傻地樂上一整天……那時的日子，簡單而快樂。

總聽外婆說，外公是真的疼愛我。兩歲那年，外公外婆帶著我去田間耕作，前一秒還是艷陽高照，后一秒就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緊接著狂風(fēng)裹著豆大的雨滴向天地間席卷而來。外公二話沒說，抱起我就朝家的方向跑。當(dāng)時，外公已年逾花甲，一段不短的路程，他竟然一口氣跑到了家，我沒有淋濕一絲一毫，外公用他的衣服和臂膀為我擋住了外面的狂風(fēng)驟雨……

后來，我長大了，到了該上學(xué)的年齡，便離開了外公家。外公是個不喜歡到城市里生活的人，他只喜歡在鄉(xiāng)村的小路上走走。因為父母工作忙，外婆要照顧剛出生的表妹，他便自告奮勇地來陪我一段時間。

我午睡醒來，他會用笨拙的大手幫我綁頭發(fā)，盡管他綁的頭發(fā)會讓媽媽哭笑不得;過馬路時，他會緊緊握住我的手;小區(qū)里的秋千上他會輕輕地來回推著我，樂呵呵地看著我興奮尖叫;他也會趁媽媽不在家偷偷帶我去買雪糕……最后，我們會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一邊等著媽媽回家，一直到夕陽西下，太陽的余暉灑到我們身上。

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外公會每天早晚給我們打電話，告訴我和媽媽今天天氣怎么樣，是否需要添減衣物，問問晚上是否平安到家。每次通話時間不長，就幾句，但很準(zhǔn)時，就像我們的天氣預(yù)報。

再見到外公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他被查出了腸癌，剛剛做完一場大手術(shù)，透過病房的門我看到高大的外公縮成瘦小的一團(tuán)被包裹在病床上，兩頰深陷，面色蒼白，痛苦地閉著眼睛……我的眼淚刷的掉下來，不敢相信這就是我親愛的外公。知道我來了，外公似乎精神好了很多，掙扎著坐起來吃了術(shù)后第一口飯，并示意外婆把人家看望他的好吃的東西都拿給我，告訴我，他好了就再帶我回鄉(xiāng)下去看看我心里一直念著的“大黃”。

出院后的外公，更不愿意出遠(yuǎn)門或走親訪友了，但他還是會來我們家。只是步履真的蹣跚了，每次還帶著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走一段坐下歇一會，歇一會再走一段。通常，外公不會在我家住下，任憑我和媽媽說破嘴皮他也頂多只住上一晚，第二天一早給我們買好早飯就趕著早班車回去。每次望著他離開時遲暮的背影，眼淚總也止不住。

歲月真是一把無情的利劍，匆匆?guī)ё吡四切勰闩惆槟愕娜说那啻喝蓊?，你感嘆自己還沒長大，他們卻已老了。即便是他們的行動不再靈便，記憶也大不如從前，但愛你的心卻一絲一毫不曾改變。關(guān)于你從出生起的林林總總他們還是記得那么清晰，每每說起便幸福滿滿;你有任何需要他們還會沖到前面，總感覺自己還能為你抵御外界的風(fēng)寒;你的喜怒哀樂，甚至你聲音里的任何一個細(xì)小變化，他們都能敏銳地捕捉……似乎不論走多遠(yuǎn)，都走不出他們愛的視線。

時光啊時光，請你慢些，慢些再慢些，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永久地停留，換我長大去牽他們的手，陪他們走……

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蓖瑯拥牡览恚腋５母杏X也是相似的。文中有些細(xì)節(jié)似曾相識，有些細(xì)節(jié)新穎別致，但一經(jīng)作者娓娓道來，幸福的感覺也隨之漸蓄漸滿，令人心頭一熱。最后的告白也會因前文的充分鋪墊不再空洞，反而成為點睛之筆。

指導(dǎo)教師：孫德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