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今
1
珠珠今天不開心。
事情還得從午睡說起。
午睡后醒來,珠珠感覺臉上刺刺癢癢的。她伸手一摸,摸下幾根細碎的頭發(fā)。她奇怪地順手擼了擼,一撮整齊的頭發(fā)忽地掉到了桌上,像死去的蚯蚓,軟噠噠地蜷曲著身子。
呃……頭發(fā)斷了?
珠珠蒙了,腦子里忽地冒出“鬼剃頭”這個詞。記不得曾經在哪兒聽過,平時從來也沒有想過,但這個瞬間,“鬼剃頭”三個字像幽靈一般陡然閃了出來。
珠珠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不敢想,也不敢動了,像個木頭人似的,瞪著桌上同樣一動不動的那撮頭發(fā)。頭頂涼風颼颼地掠過,耳朵里嗡嗡轟轟,一片嘈雜。雖然她不喜歡自己的頭發(fā),甚至討厭它們,但從來沒想過它們會死啊!死幾根還能接受,若全部死掉,她還有臉見人嗎?
等到慌亂漸漸平定,珠珠微抬眼皮,掃了一眼前面,前排的同學剛從昏睡中醒來,個個呆怔怔的。
珠珠壯起膽子,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
嚯——頭發(fā)還在!
還是不放心。手指又插進頭發(fā)里,頭頂、腦后、耳邊,都摸了個遍。頭發(fā)依然干干澀澀,發(fā)根散發(fā)著溫溫的熱。她又拽了拽,很牢固。
“噗——”此時,珠珠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看來頭發(fā)沒有集體自殺!那這一撮頭發(fā)是怎么回事呢?珠珠拈起桌上的頭發(fā),想仔細瞧一瞧,找一找原因,卻聽見身后傳出幾聲竊笑。
“嘿……嘿嘿……”笑聲輕輕的,好像從縫隙里逃溜出來,鬼祟鬼祟的。
珠珠回頭,只見魯光和丁佳鳴縮在桌子后面,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一起。笑聲正是從他倆捂著的嘴里溜出來的。見珠珠傻瞪著他們,他倆對了對眼神,收斂起笑容,坐直身子,裝模作樣地大聲咳嗽,好像嗓子被什么卡住了。
珠珠把手里的斷發(fā)伸到他們面前,她想問問他倆知不知道什么情況。
“咦!”魯光跳了起來,嫌棄地躲到一邊。
“什么???”丁佳鳴慌里慌張地問。
“毛!”魯光站在一邊大嚷。
“哦,什么動物的毛?彎彎扭扭的。”丁佳鳴興致勃勃地湊上來,“我來研究研究?!?/p>
“毛有啥好研究的,你這變態(tài)。”魯光嬉皮笑臉地罵他。
珠珠氣壞了,他們竟然把她手里的頭發(fā)叫作毛,還聲稱要研究。她揚起手就把頭發(fā)朝丁佳鳴臉上扔去,嚇得那兩個家伙奪路而逃,還大呼小叫著“救命啊”“救命啊”,就像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把還沒醒過神來的人嚇得一愣一愣的,轉著腦袋紛紛朝珠珠這邊看過來。
珠珠那個氣呀!她越生氣就越覺得他倆可疑??伤龥]有證據,也沒有目擊證人。更不巧的是,今天她的同桌因為生病也沒來上學。
2
本來不開心就那么一會兒,一堂體育課后,珠珠也差不多忘了。可放學的時候,魯光走到珠珠身旁大聲說:“獅子狗,你脫毛啦!”
“???”珠珠還沒反應過來,魯光又大叫大嚷開了:“獅子狗脫毛了!獅子狗脫毛了!”唯恐天下人不知。丁佳鳴更可惡,路過珠珠身邊時,趁她不注意,擼了一把她的頭發(fā)。兩人懷著“得勝”的興奮,嘻嘻哈哈笑著、叫著,奔出門去。
珠珠簡直要氣瘋了。等她追出去,他們已經跑得遠遠的了。
哼!珠珠氣得直跺腳。
走在放學的路上,珠珠還生著氣。她走得飛快,把來接她的奶奶追得一路小跑,邊跑邊喊:“珠珠,慢點,慢點,珠珠,等等奶奶?!?/p>
“慢點慢點,你就不能快點嘛!”珠珠停下來沖身后的奶奶發(fā)脾氣。
“珠珠啊,你怎么了,被老師批評了嗎?”奶奶喘著氣上來,一把抓住珠珠的手,生怕她會丟一樣。
“沒有?!?/p>
“被同學欺負了?”
“沒有?!?/p>
“那是怎么了嗎?我的小喜鵲今天怎么不開心?”
“你能不能不要瞎叫外號啊,我的外號已經夠多了。”珠珠擰著眉頭,臭著臉,尖聲嚷。
“好好好,奶奶錯了。”奶奶討好地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個蛋糕,“吃吧,肚子肯定餓了?!?/p>
珠珠接過蛋糕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進嘴里的不是蛋糕,而是積壓在心口的一團郁悶,那團郁悶被牙齒咬破,切碎,咀嚼成一團柔軟的糊糊,咽進肚子里。
珠珠想不通,班里有二十二個女生,其中二十一個人頭發(fā)烏黑溜直,唯獨一人是卷頭發(fā),那個人就是珠珠。頭發(fā)卷就卷吧,還又細又黃,張牙舞爪,一根不靠著一根,就像鬧別扭了一樣。別的女生直溜溜的頭發(fā)可以梳成馬尾辮,也可以隨意披在肩上,即便是短發(fā)的也柔柔順順。而珠珠呢,頭發(fā)一旦脫離了皮筋,就毛茸茸、蓬松松、彎彎曲曲的,乍一看,還以為腦袋剛剛經歷了一場爆炸。
按理珠珠在班里應該算是“國寶”,物以稀為貴,再不濟,也是被羨慕的對象,試問有多少小朋友整天頂著一頭卷卷的頭發(fā)?
然而,現實并不美好。在班里,珠珠不僅不是“國寶”,反而是被戲弄的對象。珠珠其實是個安靜的孩子,膽小、害羞,人畜無害,老師叫她回答問題,她都會臉紅半天??勺詮倪M了學校,她發(fā)現,經常有人有意無意地揪她的頭發(fā)。有個男孩從幼兒園開始就揪她的頭發(fā),一直揪到了四年級。這個男孩就是坐在她后面的魯光。珠珠也告訴過老師,可老師批評過魯光之后,他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更加勤快地變著法兒捉弄珠珠的頭發(fā),還伙同其他男生給她起了若干的外號:獅子狗、小卷毛、雞窩頭、喜鵲窩……起得隨心所欲,叫得理直氣壯。有一次,魯光竟然帶來了一只沒有長毛的粉紅色的小鳥,說是孤兒,揚言要放在珠珠的頭發(fā)里寄養(yǎng),把珠珠嚇得一天都沒上好課。
珠珠常常惱恨,為什么別人都是直發(fā),偏偏自己長一頭亂糟糟的卷發(fā)?
不好看就算了,梳頭的時候更受罪。梳子在頭上磕磕絆絆,跌跌撞撞,耳邊不時傳來輕微的“啪啪”聲,那是頭發(fā)“犧牲”時的呻吟。珠珠心疼,可又無可奈何。梳得急躁起來,連拉帶拽,自己疼得齜牙咧嘴,白白“犧牲”好多頭發(fā),梳子也跟著遭殃,無辜折斷一兩根牙齒。
家里的梳子個個傷殘,不是缺牙少齒,就是手柄折斷,都是珠珠的頭發(fā)給害的。珠珠還不愿奶奶和媽媽幫忙,她覺得,自己長大了,梳頭這件小事應該自己解決。
可她根本就解決不好梳頭這件小事,一梳頭就開始毛躁,一毛躁,就忍不住沖媽媽發(fā)脾氣:“為什么我的頭發(fā)和你們不一樣?”因為,媽媽的頭發(fā)正是她羨慕至極的順溜筆直型。
媽媽一臉驚訝:“啊?哪兒不一樣?一樣的呀?!?/p>
“你是直的,我是彎的。”
“哦——”媽媽似乎松了一口氣,“這個啊,你是自來卷?!?/p>
“什么是自來卷?”
“就是天生卷發(fā)?!?/p>
“為什么這樣?”
“生下來就這樣啊。自來卷多好,別人想要還要不到呢,媽媽就很羨慕你!”
“羨慕我?有什么好羨慕的?!敝橹猷街爨止荆?“為什么你們的都不卷,就我一個人卷呢?”
“呃……”媽媽一時語塞,笑著來摸珠珠的頭。珠珠躲開了。她現在不喜歡別人的手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媽媽也不行。
奶奶哈哈笑著跑過來:“珠珠,你忘了奶奶啦?奶奶的頭發(fā)和你的一樣呀?!?/p>
奶奶說著,側過頭??刹皇牵棠桃彩且活^卷發(fā),雖然顏色花白,但卷卷的,像泡開的方便面,又像海里的波浪,一浪趕著一浪。
“都怪你?!敝橹榘欀槼棠倘?。
“傻孩子,自來卷頭發(fā)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哦,得是運氣好的人才有,你是隔代遺傳,奶奶把最好的遺傳給你了,都沒有給你爸爸?!?/p>
真的嗎?珠珠半信半疑,這亂糟糟的卷發(fā)還會有好運?這讓她心里不由滋生出一絲小小的歡喜。可到了學校,她在家里好不容易積攢的那一點驕傲,就像被暴風雨敲打過的小草,蔫頭耷腦。
3
吃完甜甜的蛋糕,珠珠心里也順了很多。她擦擦嘴:“奶奶,你知道鬼剃頭嗎?”
“聽說過?!?/p>
“你知道嗎?”珠珠把嘴湊到奶奶耳邊,“我今天午睡的時候,頭發(fā)被鬼剪掉了一撮?!?/p>
“啊!”奶奶吃了一驚,連忙伸手來摸珠珠的頭發(fā),“不是好好的都在嗎,沒有少啊。不可瞎說?!?/p>
“真的?!敝橹榘盐缢蟮氖虑橹v給奶奶聽。
奶奶皺起了眉頭:“這事有點蹊蹺,但是不要瞎想,沒有鬼剃頭這回事。不如這樣,下次午睡的時候,你假裝睡著,看看有沒有同學悄悄干壞事?!?/p>
聽奶奶這么一說,珠珠眼前立馬閃過魯光。她覺得魯光非??梢伞?/p>
又是午睡時間。
鈴聲剛響,值日班長就在講臺上用教鞭把桌子拍得“啪啪”響:“睡覺,睡覺,趴下,趴下?!?/p>
教室里像大風刮過的麥田,立即倒伏下一片。還有幾個想負隅頑抗一下,被班長作勢要在黑板上記名字,嚇得一骨碌趴在桌上。教室里很快安靜了下來,開始聽見有人均勻的呼吸聲。
珠珠沒睡著,她記著奶奶的話呢。她悄悄張開手指,透過手指縫看去,班長趴在講臺上,瞇縫著兩眼打瞌睡。巡查的老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后窗,朝教室里張望,嚇得珠珠趕忙閉上眼睛。奇怪,眼睛一閉上,腦袋就重了,跟著很快迷迷糊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直到鈴聲再次響起,珠珠才驚醒。
她站起身,想出去走走,誰料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一撮頭發(fā)又飄了下來。
頭發(fā)又斷了。
怎么就睡著了呢!珠珠有些惱恨自己。她拈起頭發(fā)仔細看了看,斷掉的地方很整齊,應該是被剪掉的??隙ㄊ怯腥顺盟?,暗中使壞。
是誰呢?
珠珠悄悄側臉朝后面瞅。
魯光好像剛從午睡中醒來,眼神呆滯,臉上殘留著手臂壓出的紅印子。他旁邊的丁佳鳴臉還埋在臂彎里,似乎沒睡醒。他倆看上去很正常,可是這種正常,卻又讓人隱隱覺得不正常。魯光和丁佳鳴平時總和珠珠的卷頭發(fā)過不去,這兩天怎么安靜了很多,連午睡都認認真真地睡了?
珠珠想問問他們,到底是不是他倆干的好事??赡芪缢瘎傂眩齑綗o力,她囁嚅了幾次,終究沒有問出來。最后她嘆了一口氣,在心里說,算了。萬一問起頭發(fā)的事情,那兩個家伙跳起來一陣咋呼,有可能招來一次更大的嘲笑,引來更多人的注意。想想都覺得可怕。珠珠絞著手里的斷發(fā),把它們揉成一團,絲絲縷縷糾纏在一起,握在濕潤的掌心里。
下課的時候,好朋友嚴貝兒叫她一起去上廁所,路上,珠珠忍不住抱怨:“我討厭魯光和丁佳鳴!”
“為什么呀?”嚴貝兒很驚訝。
“他們總是弄我的頭發(fā)?!?/p>
“他們就那樣,喜歡鬧著玩。”
“不是鬧著玩,我恨他們?!?/p>
“沒那么夸張吧!”
珠珠的心漸漸涼下去,她本來以為嚴貝兒會站在她這一邊,和她一起數落他倆的不是,再一起想辦法對付他們??墒牵瑖镭悆簠s覺得她夸張。
真的沒有夸張!珠珠很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巴好像控制不住,“噼里啪啦”地倒起心里的苦水。說著說著,珠珠發(fā)現嚴貝兒根本沒注意聽,她在東張西望,偶爾 “嗯嗯”幾聲,明顯心不在焉。珠珠覺得很沒勁,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正猶豫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就聽嚴貝兒開心地叫起來:“快看,那個人籃球打得可帥了?!?/p>
珠珠閉上了嘴巴。她順著嚴貝兒的目光看過去,操場上,陽光燦爛,幾個高年級的男孩生龍活虎地奔跑、跳躍。珠珠不由又嘆了一口氣。
珠珠不想去學校。
第二天早上,她背起書包,故作無意地問媽媽:“為什么天天要上學啊?”
“上學才能學到知識呀?!?/p>
“不上學可以嗎?”
“不可以!”
停了一會兒,媽媽又說:“寶貝啊,你怎么問這樣的話,為了你進這個學校,爸爸媽媽可費了不少勁呢。聽話,好好上學?!?/p>
珠珠點點頭。
奶奶照例要送珠珠,被珠珠攔住了,她說:“奶奶,今天我想自己去上學。”
“不行吧?!?/p>
媽媽猶豫了會兒說:“也行,正好鍛煉一下?!?/p>
珠珠背著書包獨自出了門。走到巷子口,她朝后望了望,奶奶沒有跟在后面。她緊走幾步,匯入街上如流的人潮里。
4
上午9點,珠珠媽媽接到一個電話,薛老師打來的。
電話里,薛老師問珠珠是不是病了,怎么沒來上學。
“怎么可能?”珠珠媽媽吃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一大早就去了,一個人走的,今天沒有讓奶奶送?!?/p>
“真的嗎?”電話那頭的薛老師緊張起來,“那她走到哪里去了?真的沒來學校啊……”
珠珠媽媽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顫抖著手往家里撥電話??墒牵宦?,兩聲,三聲……變成忙音,再次撥號,始終沒有人接聽。
珠珠去哪兒了呢?
此時的珠珠穿過人潮車流,拐進了一個小巷子,小巷子長長的,很安靜,兩邊的墻腳長著茂盛的青苔。在一家寫著“理發(fā)”的小店前,珠珠放慢了腳步,小店剛開門,一個女人在打掃衛(wèi)生。珠珠從門口走過去,又走回來,像散步那樣漫不經心。直到女人出來倒垃圾看見站在一邊的珠珠,問:“小孩,你想剪頭發(fā)?”
珠珠點點頭,然后走了進去。
“剪成什么樣子?”女人問。
“短的,越短越好?!?/p>
“你不怕難看?”
“不怕。”
“之前燙過?”
“沒有。”
“我要和你講清楚,你這頭發(fā)剪短了,可能有點不好看?!?/p>
“沒關系?!?/p>
珠珠閉上眼睛,她聽見剪刀在頭上“咔嚓、咔嚓”地響。
等女人說“好了”,珠珠睜開眼,她在鏡子里看見了一個小男孩。
“還不錯,不難看?!迸擞煤>d輕輕掃著珠珠脖子說,“頭發(fā)有點干,每天最好抹點油?!?/p>
“嗯?!?/p>
珠珠沒敢多看鏡子里的人,她像犯了錯,慌里慌張地跑出了理發(fā)店。
風一吹,后腦勺涼颼颼的,很不習慣。
下面去哪兒呢?
走出巷子,珠珠朝學校方向望了望,這時候應該上早讀課了吧?她扭過身,往學校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身邊車少了,人也少了,她走到了一座高架橋下面。上面轟隆隆駛過的是地鐵。
珠珠經??吹降罔F在空中跑,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地鐵在自己的頭頂上跑。她在一個石頭上坐下來,仰起頭,傻傻地望著頭頂的地鐵轟轟駛來,又隆隆遠去。
正看得出神,一轉眼發(fā)現媽媽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等珠珠掙扎出媽媽的懷抱,看見薛老師也來了,不遠處,還有一個像奶奶的身影閃了一下,鉆進了樹蔭里。
5
珠珠在辦公室里和薛老師談了半天,后來,魯光和丁佳鳴也被“請”到了辦公室。
薛老師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刀。她把剪刀握得“嚓嚓”響,看著魯光和丁佳鳴說,想要給人理發(fā),最好剪一個大光頭。
魯光和丁佳鳴嚇得擠成一團,緊張地瞄著薛老師手里的剪刀。
“來來來,你們誰快把頭伸過來,讓我試試剪刀快不快?!?/p>
“不要,不要。”兩人連連擺手。
“那讓珠珠給你們剪?”
“更不要!”
“那你們怎么隨便剪人家的頭發(fā)呢?”
“不是我剪的?!倍〖养Q趕緊澄清自己。
“是他提議的,他不提議,我也不會剪?!濒敼膺B忙指著丁佳鳴。
“你倆真是‘最佳豬隊友?。 毖蠋熇湫χ?,手里的剪刀依舊嚓嚓作響,“說吧,為什么偷剪珠珠的頭發(fā)?”
“魯光說珠珠愛燙頭發(fā),作怪,他看著不順眼?!倍〖养Q很快“招供”了。
“我沒有燙頭發(fā)!”珠珠覺得冤枉極了。
“哼,騙誰,你沒燙,你的頭發(fā)怎么那么卷?”魯光不相信地朝珠珠瞪眼睛。
“我真的沒燙過!”珠珠叫嚷著,憋不住的眼淚像小露珠一樣滾下來。
“不,你燙過!”薛老師遞給珠珠一張紙巾說。
薛老師也不相信她的話!珠珠失望極了。魯光和丁佳鳴卻來了勁,又神氣活現起來。
“你是燙過頭發(fā),不過,你已經忘記了。你的理發(fā)師特別高級,不僅手藝頂尖,而且全世界獨一無二,無人超越!”
“這么厲害!”魯光不禁叫起來。
“誰啊?”丁佳鳴嚷嚷著,“這么牛!”
“想知道嗎?”
“哦,我知道了,是她媽媽?!倍〖养Q恍然大悟。
“錯!”
錯了?兩個人把嘴張得大大的。
“珠珠的理發(fā)師叫——上帝!”薛老師指著天。
“哇哦!”魯光嚇得一下子捂住嘴。
珠珠也驚呆了。
“上帝特別特別愛你,給你燙了一頭漂亮的波浪卷,然后你就帶著這個發(fā)型來了。傻孩子,上帝給了你一個特別的禮物,那就是——終身免燙的頭發(fā)!”
“哇!”丁佳鳴羨慕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情況轉變太快,快得珠珠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著薛老師。
“薛老師對你都有些羨慕嫉妒恨,我每年要花不少錢燙頭發(fā),還沒有你的自來卷好看?!?/p>
“為什么上帝不給我也燙一下呢?”魯光摸著自己的腦袋有些失落。
“你太淘氣了,上帝可能不喜歡淘氣的孩子吧。”
“上帝真偏心!”魯光咕噥著。
6
晚上,珠珠想著自己的上帝理發(fā)師,平靜地入睡了。
媽媽從她的房間里走出來,輕輕關上了房門。
“怎么樣?”奶奶問。
“沒事了,睡了?!?/p>
望了望關得嚴實的房門,奶奶壓低聲音,嘆了口氣:“孩子小時候抱回來的時候,怎么看都像咱家人,就是頭發(fā)不像。沒想到,越是怕什么就會來什么。唉!”
“媽,難為你了,每年都要燙頭發(fā)。”
“說什么難為,為了我的寶貝孫女,我做什么都樂意?!?/p>
“不知道她長大后,能不能理解我們的苦心?”
“能。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