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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上掉下個花妹妹

      2019-03-22 02:27:42白墨
      花火A 2019年1期
      關鍵詞:九霄江湖姑娘

      白墨

      不知道怎的,看著這個粗俗的男人,花扶影竟覺得他比之前那風流肆意的模樣好看許多。

      作者有話說:戀江湖系列之四!四、四、四,果然是死亡篇章!這篇文寫得十分折騰,寫盜圣的時候,我險些寫崩,都怪《武林外傳》里的白展堂讓我印象太深刻了,老是被帶偏。我也糾結(jié)過賊兵CP好,還是犯罪CP好,最后寫了偽犯罪CP。希望這坎坷出生的一對能被你們喜歡。

      【一】

      “什么,你說盜圣步九霄是個采花賊,采了你家的花?”

      武林盟的邸館內(nèi),傳出一聲高呼。印局的主事捏著狼毫,緊張地望著眼前這位危險的人物——毒母花扶影。

      花扶影沉痛地點了點頭,一把扯過身側(cè)的隨從,指著她,分外惋惜、分外痛心地道:“盜圣采的就是她!”

      “她?”

      主事大人瞬間瞪大了眼睛,那女子生得奇丑,一只手抱著花盆,肩膀上扛著把大刀,很是威武雄壯。在毒母面前,主事大人依舊不怕死地樂了:“呵,這盜圣口味挺獨特啊?!?/p>

      樂完以后,主事大人將筆一擱,甚是正氣凜然地道:“在下斷不會為你冤枉俠義之士?!?/p>

      啪——

      花扶影皺了皺眉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泛著銀光的物什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主事連忙抬手抱頭,一臉驚恐地往后縮:“別殺我!別殺我!我寫!我寫!盜圣是采花賊,是采花賊!我馬上通報武林!”

      花扶影將手緩緩從物件上移開,那是一塊比拳頭還大上些許的銀子。

      【二】

      半個月之后,江湖邸報發(fā)往各門各派,邸報上將毒母花扶影如何控訴盜圣是個采花賊,又如何抱著隨從痛心疾首的過程寫得清清楚楚。另有畫師專門畫丑女抱花盆圖一張,以示盜圣所采之花為誰。

      盜圣采花以及盜圣口味清奇之事在江湖中不斷流傳,且不說大家信不信,步九霄是氣得險些嘔出一口血來,他的兩個損友更是險些笑掉大牙。

      “哈哈哈,老三,原來你喜歡這個樣子的,難怪那么多姑娘圍著你轉(zhuǎn),你還要去當什么采花賊?!币粋€大胡子抱著肚子笑道。

      “三弟莫不是得了雀蒙眼?二哥幫你瞧瞧如何?眼疾可不能拖?!币粋€白衣男子一臉嚴肅地附和。

      “秦獨岸!白淵!我和你們兩個割袍斷義!”

      步九霄轉(zhuǎn)身走出老遠,還能聽到秦獨岸豪邁且絲毫不加掩飾的笑聲。

      “哈哈哈——白淵,我笑得肚子疼,你幫我瞧瞧,幫我瞧瞧,我快不行了,哈哈哈——”

      “啊——”

      步九霄煩躁地抬頭號叫,一雙桃花眼里滿是怒色,而后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一個風流肆意的笑來。

      “采花賊是吧,我讓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采花賊!”

      入了夜,步九霄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了百毒教,熟門熟路地摸去了毒母的院子。

      花扶影還沒有睡,正點著燈擺弄著她那盆“紫毒仙”,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該死的盜圣,臭賊!采花賊!我辛辛苦苦養(yǎng)了十年的毒花,才剛冒出個花骨朵,就被他揪了,真是可惡至極!這種人就該滾出俠義榜,受到整個江湖的譴責,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正罵得興起,突然從窗外飄進來一個聲音:“那姑娘怕是要失望了?!?/p>

      “誰!誰在那里?”

      “你口中的臭賊。”

      花扶影抬頭,瞧見窗外的鴨腳樹上立著一道修長的人影,那人身著月白色的衣袍,正懶懶地靠在樹杈上,手里握著一把玉骨折扇,扇面展開,白色的卷云中寫有一個“霄”字。

      見她望來,那人身形微微一晃,樹枝微顫,金色的葉片簌簌落下。月色下,男人好看得有些晃眼,讓花扶影不由得一愣,不都說賊眉鼠眼嗎,這賊長得也太不像賊了。

      花扶影愣了半晌,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心里無比懊惱,殊不知,對方在她抬頭時險些驚得從樹上栽下去。

      步九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后,心底涌上一股狂喜——這不是兩個月前,從天而降的那個小姑娘嗎?!

      那日,步九霄和秦獨岸兩人結(jié)伴去找白淵喝酒,一路上,步九霄為秦獨岸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

      秦獨岸是他們?nèi)齻€中年齡最大的,早就過了婚配年齡,身邊也沒個姑娘的影子。步九霄覺得罪魁禍首便是他滿臉的大胡子,便苦口婆心地勸了一路。

      “大哥,你把胡子刮了吧,不然,沒有姑娘會嫁給你的。”

      “要姑娘做什么,柔柔弱弱的,看著煩人,我還要闖蕩江湖呢,等我想成婚的時候,再說吧?!?/p>

      步九霄冷哼一聲,不屑道,“你當姑娘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你想要成婚的時候便會有了?”

      步九霄話音剛落,天上便掉下來一個紫衣姑娘,一頭栽進了他的懷里,砸得他向后踉蹌了數(shù)步。

      手里的扇子早就丟了,他手忙腳亂地抱著姑娘,愣怔片刻后,不由得驚呼:“我去,天上還真的會有姑娘掉下來啊!”

      【三】

      “你竟還敢來!”

      姑娘清脆的聲音讓步九霄找回了心神,一雙桃花眼里笑意滿滿。

      天上掉下來的美人姑娘昏迷了小半個月,未在清醒時見過他,現(xiàn)下更是沒有認出他來。

      她將最寶貝的“紫毒仙”護在身后,望著步九霄,咬了咬牙齒,努力做出一副兇惡的模樣。

      “我的‘紫毒仙若死了,我就讓你陪葬?!?/p>

      花扶影本就長得靈動可愛,這般咬牙切齒的模樣落在步九霄的眼里就像急得想咬人的兔子,不但沒有威懾力,反而讓人覺得特別萌。

      他不由得笑了出來:“若沒死呢?”

      “沒死,就留你一條小命,打一頓賠些錢便算了?!?/p>

      “能不打臉嗎?我這臉好多小姑娘喜歡呢?!?/p>

      步九霄那好看的桃花眼已彎成了月牙,嘴角邊若有似無的酒窩似是能將人溺死在里頭,花扶影及時從里頭爬了出來,腹誹道:原來是個風流的花花公子。

      “好,不打臉?!?/p>

      才怪!非把你揍得連爹媽都不認識才好!

      花扶影放下“紫毒仙”,沖門外大喝一聲:“來……”

      “人”字尚未喊出,空氣中突然起了一股強勁的氣流,一個物件砸在了她的身上,下一瞬,她便失了言,她被鴨腳樹的一顆果子打中了啞穴。

      花扶影臉上起怒,指尖寒光一閃,便多了三枚淬毒的銀針。

      正要將銀針打出之時,另一顆果子已至,她瞬間動彈不得,只好舉著三枚銀針,望著他干瞪眼。

      步九霄足尖一點,踏上窗檐,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翻進來,修長的身形落在她的跟前,帶進一陣夜風。

      “是不是很好奇我想做什么?”步九霄望著她漆黑的眼眸,繼而壞笑道,“既然是采花賊,當然是來采花啊?!?/p>

      話音方落,那雙美目里瞬間流露出惶恐之色,連忙瞥向那盆毒花。

      步九霄見她這般緊張那盆花,不由得低笑出聲:“本想拿你逗趣兒,卻發(fā)現(xiàn),原來你是真不曉得采花賊為何意?!?/p>

      他收了扇子,向花扶影伸出手,指尖剛碰上她的肩頭,房門便被撞開了。

      “放開我家小姐!”

      隨著一聲高呼,一陣疾風掠過,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沖著他兜頭砍了下來。

      “喲,這不是那抱花盆的丑姑娘嗎?!?/p>

      步九霄當即點足后掠一步,玉骨扇落于掌間,再一側(cè)身,便將扇子敲在了那丑姑娘的穴位上。

      于是,房間內(nèi)的兩個姑娘都被點了穴,原本安靜的院子也熱鬧了起來,步九霄瞧見院里亮起了燈,知道驚擾了他人,連忙將花扶影扛上肩頭翻出了窗。

      【四】

      月色下,男人肩頭扛著一位少女,步伐輕盈地越過一座小橋,突然身形一晃,砰的一聲帶著姑娘栽倒在道旁半人高的草叢里。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不是殺人拋尸,便是那種……嗯,那種……非禮勿視之情景。

      果然,片刻后,伴著少女輕快的笑聲,草堆里扔出一件月白色的外袍。

      “什么狗屁俠盜,什么少女的夢中情人,喜歡你、尊崇你的,不過是因為沒有偷到自己頭上罷了!”

      花扶影拍了拍步九霄的臉,見他已經(jīng)徹底暈了過去,不由得笑得更歡快了:“會點穴?真不巧,我雖不會武功,偏偏會解穴。”

      月落西山,眼瞅著天就要亮了,花扶影加快手上的動作,末了,還情不自禁地掐了一把他白嫩的臉蛋。

      “謝謝你帶我出來,雖然你偷我一次,我劫你一次,但是,這花的事情,咱還沒算完?!?/p>

      她從小便被阿姐拘著煉毒,鮮少出門,打從上次狀告盜圣的事情后,阿姐便將她看管得更嚴了。若換作以前倒也無妨,偏偏她還需要找她的恩公。所以,當她發(fā)現(xiàn)步九霄要帶她出來,便沒有急著動手,被扛著顛了一路,她就當是找了個兩只腳的坐騎。

      于是,一代盜圣步九霄,就這么躺在地上被一個姑娘上下其手地摸了一通,被劫走了外衣、錢袋。

      待人跑遠了,步九霄才紅著一張臉坐起身來,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白淵給的避毒丸仿佛失了效,他此刻依舊覺得手腳無力,腦袋暈暈乎乎的。不過,他無法否認一個事實——他被一朵小毒花采了。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十分享受。

      那朵小毒花離開后,穿上了步九霄那身寬大的男裝,拿著一張畫像,站在鬧市口尋人。

      “姐姐,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他很白,笑起來很溫柔?!?/p>

      “沒有。”

      她一連問了近百人,都是這個答案,心情不甚明媚。

      “這畫像上的人不是我表哥嗎?!?/p>

      “你表哥?”

      花扶影心中一喜,連忙抬頭,說話的是個瘦瘦高高的小哥。

      “認識,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哥,近日正好來我家走親戚呢。”

      原來是恩人的親戚,花扶影心里便更加歡喜了,兩人閑扯了幾句后,花扶影便屁顛屁顛地跟著去尋人了。

      那小哥說家里前門要做生意迎客,便帶著她走了后門。

      一進去,她便聞到各種脂粉香和濃烈的酒味。她被領著去了一間客房,不一會兒便有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端了茶水進來,那女人只一眼便識破了她的女兒身。

      “喲,這小姑娘可真漂亮,這男裝也蓋不住那水靈樣子,阿滿啊,這就是你剛認識的朋友?”

      那女人擱下茶水,和阿滿低語了幾句后,塞給阿滿一錠銀子,笑意盈盈地坐在花扶影的身側(cè)。

      “找阿滿的表哥是吧,我讓人去喊他,你先喝杯茶?!闭f著,女人親自給花扶影沏了杯茶,殷勤地遞到跟前。

      “謝謝紅姨?!被ǚ鲇疤鹛鸬氐懒寺曋x,茶杯剛舉到唇邊,花扶影手一頓,皺了皺鼻子。

      見花扶影不喝,紅姨連忙笑呵呵地湊過臉去:“怎么了……”

      “啊——”

      花扶影手腕一傾,一杯熱茶便對著紅姨的臉潑了過去,燙得她驚叫連連。

      “這么劣質(zhì)的迷藥,也好意思端上來,知道我是誰嗎?”

      茶里被下了藥,花扶影這才后知后覺地知道自己是被騙了,雙手叉腰,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道:“根本就沒有什么阿滿的表哥是不是?!為什么要騙我?”

      唉,花扶影辨毒是厲害,煉的毒也讓人聞風喪膽,就是這江湖閱歷少得可憐,如此危險的境地不想著跑,倒先質(zhì)問上了。這不,她讓人從背后敲了一悶棍,直直地栽了下去。

      那敲人的估摸著也是個新手,下手不夠狠,花扶影將暈未暈,掏出一個荷包來。看到荷包的那瞬,她傻了眼,本該裝滿藥粉的紫色荷包竟然變成一個繡著卷云紋的錢袋。

      花扶影心里苦啊,早知道就不該把步九霄的錢袋順走的,迷迷糊糊中,她竟掏錯荷包了,再換已來不及,眼看另一棍子就要敲下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房間的窗戶整個被踹爛了,木屑四散。

      陽光自窗口灑進來,步九霄就這么披著“金光”躍進了屋子,一腳踹翻了那個拿棍子的伙計。

      “娘的,老子看上的花,你們也敢動?”

      這種粗俗的話向來都是秦獨岸說得多,而步九霄總是在姑娘面前維持君子之風,可這些人實在是可惡,居然想要逼良為娼。

      不知道怎的,看著這個粗俗的男人,花扶影竟覺得他比之前那風流肆意的模樣好看許多,遂癡笑一聲,暈了過去。

      盜圣還真是愛英雄救美啊……

      【五】

      英雄救美,還是如此俊俏的英雄,按道理,美人都應該羞答答地道聲謝,將一顆芳心暗許,而后英雄要么過不了美人關,要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可是,如果救美的英雄不止一個,而且還都英俊得要命,那這事兒就會糾結(jié)許多。

      “你說畫像里的人是你的恩公,你要以身相許報答他?”

      步九霄捏著那張畫像,手不住地顫抖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花扶影。

      花扶影靠坐在床上,抱著被子,點了點頭道:“是的,阿姐說,戲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若那恩公生得丑,女子不喜歡,便會答下輩子給他當牛做馬報答他。若恩公生得俊,女子喜歡,便會以身相許?!?/p>

      在花扶影這個單純的世界里,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她不想當牛做馬,故而,選了以身相許。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突然很想賴賬,不想報白淵的恩,也不想報步九霄的仇。她是不是已經(jīng)變成江湖上不講道義的壞女孩了?

      步九霄的手驀地拽緊,將畫像上那男子的一只眼睛給摳穿了:“我……我也救了你,你怎么不報答我呢?”

      “也是!”花扶影恍然,神色愈發(fā)糾結(jié)了起來。

      步九霄喜色正上眉梢,又被她潑了涼水:“可是,這事不是講究先來后到嗎,我只有一個,也只能許一次呀,說了半天,你到底認不認識畫像上的人?”

      步九霄抿唇思考半晌,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視線,篤定地道:“不認識。”

      話音剛落,門被重重地撞開,一塊碎木屑砸在步九霄的腦門上,他還沒來得及捂頭,一位白衣男子被推進了他的懷里,被他萬分嫌棄地推了開去。

      撞門推人的是個滿臉胡子的大漢,背上背著一柄碩大的長刀。

      “三弟,你沒事吧,你不是說自己快死了嗎?!”

      有事!有大事!

      步九霄眼見著花扶影從床上彈了起來,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白淵,而破門而入的兩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內(nèi)還有一人。

      步九霄欲哭無淚,才說完不認識畫像里的男人,畫像里的男人便被推進了門,還和自己來了一個熱烈無比的擁抱。

      “你……你們怎么這么快?!?/p>

      “這不怕你死了嗎,白淵正好在城里,我接到消息,便第一時間把他拉過來?!?/p>

      白淵皺著眉頭理了理衣衫,臉上滿是疲憊:“我就說他沒事吧,將死之人寫的字能力透紙背?現(xiàn)在能放我回去了嗎?為了給大家解毒,我已經(jīng)三天沒合眼了。”

      聽到這句話,花扶影伸長脖子開了口:“解毒?我對毒略懂一二,我可以幫你辨毒?!?/p>

      花扶影坐在床邊,一雙烏黑的眼睛殷切地望著白淵。

      白淵和秦獨岸皆是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床上坐著個姑娘,姑娘身上還松松垮垮地罩著步九霄的衣服。兩人尷尬地咳了一聲,齊齊道了聲“打擾了”,便火速退出門外,還甚是貼心地將門給關上了。

      花扶影眨了眨眼睛,委屈地望向步九霄??粗鞘軅纳袂?,步九霄愧疚極了,連忙道:“我認識白淵,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原本是喊他過來給你看病的……”

      話還沒說完,他就見花扶影搖了搖頭:“他為什么扭頭就走了?是不相信我會解毒嗎?”

      合著她的傷心委屈皆是因為白淵沒理她?步九霄頓覺自己的心口被扎了一刀,鮮血直往外冒。

      “白淵,別走,我需要醫(yī)治!”

      說著,她也奔出了門。

      【六】

      花扶影說她對毒略懂一二,要幫白淵辨毒,這略懂一二實在是太過謙虛了,她可是毒母,是毒祖宗。

      百毒教建教年月尚短,本也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教派,后來出了煉毒奇才花扶影,才漸漸為人所熟知。

      花扶影煉的毒十分霸道,還大多數(shù)無解,每每新毒煉成,她總會抓人試毒,而后新毒也會遍布江湖,總是弄得人心惶惶。是以,毒母的惡名在江湖上流傳開來,人人敬而遠之,又人人得而誅之。

      花扶影從步九霄的嘴里徹底了解自己在江湖上的處境,對此,她直喊冤枉。

      “抓活人試毒簡直是無稽之談,我們百毒教試毒用的都是動物啊。我煉的毒都是珍品,只有宗主才能去百毒閣里取,連我都沒資格用,哪有滿大街都是的道理,定是假冒偽劣的?!?/p>

      花扶影一邊憤憤地說著,一邊將手搭上中毒者的手腕,剛號上脈,就變了臉色。

      “怎么了?”

      步九霄擔憂地開口。

      花扶影連忙將中毒者的眼皮、耳朵、嘴巴扒開瞧了一通,又分別查看了其他幾人的癥狀。而后,她不可置信地向步九霄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步九霄乖巧地傾身,少女溫熱的鼻息噴在臉側(cè),唇瓣一張一合地向他低語,饒是風流如他,也宛若純情少年一般無措,讓他不住地聯(lián)想情人間耳鬢廝磨的畫面。

      “你……你說什么,我沒聽清。”他可算是找回了些許理智。

      “我說,他們中的是我煉的新毒——醉花間?!?/p>

      雖是心猿意馬,步九霄卻也聽明白了:“你確定?你不是說你煉制的毒只有一份嗎?再說了,中了你的毒能熬到白淵來醫(yī)治?那早就毒發(fā)身亡了吧?!?/p>

      花扶影搖了搖頭:“這個不一樣,這是半成品,這毒還差最后一味毒?!?/p>

      說到這最后一味毒,步九霄分明感受到了花扶影瞪他時那滿腹的抱怨。

      “最后一味毒是紫毒仙的花蕊,初開時取最好。當初,我正是為了趕著取花蕊,才沒能當面和恩公致謝,不知道給他留的書信,他有沒有瞧見?!?/p>

      步九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封書信,白淵根本沒有收到,而是步九霄拆開的。

      那日,步九霄撿到一位從天而降的姑娘,長得甚是可愛乖巧。只是,小姑娘的柳葉眉緊緊皺著,額角也蒙了一層薄汗,瞧著十分痛苦。

      “人是從樹上掉下來的?!鼻鬲毎吨钢吷夏强么髽涞?,“你看她腳腕上有兩個血窟窿,應該是被蛇咬的。只是,我看了半天,沒看見那蛇?!?/p>

      步九霄看著懷中的美人,豈有不救之理,于是將人往上拖了拖,疾步往前方一處廢棄的農(nóng)舍走去,“先救人再說?!?/p>

      步九霄封住了她腿部的穴道,并為她擠出了毒血,之后的便要等秦獨岸請來白淵再行醫(yī)治。

      誰知那蛇毒甚是了得,連白淵也辨不出個所以然來,正當他急得團團轉(zhuǎn)時,白淵又道:“有一味藥可解。”

      白淵的這句話逼得他夜闖百毒教,留書盜花。白淵用紫毒仙的花骨朵入了藥,終是解了其毒。許久后,步九霄才知道,白淵就是想要那奇花的花骨朵,遂使計讓步九霄去偷,那花一半入了藥,一半被白淵放進自己的藥爐,還美名其曰“診金”。

      步九霄盜花期間,花扶影轉(zhuǎn)醒片刻,正瞧見白淵為她施針,以為白淵是她的救命恩人,便一直銘記在心,有急事離開時,也不忘留下書信。只是,她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堆謝謝,卻忘了留下地址和姓名。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事也不能說白淵不仗義,畢竟這蛇毒的確是白淵所解,說他是恩公,步九霄也認。

      原先步九霄也不想計較,可是,這會兒花扶影說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許的,那這救命之恩說什么也不能讓白淵一個人獨占了去。

      花扶影走到桌案前,急急忙忙將自己新毒的配方寫下,遞給了步九霄。

      “你幫我把這個交給白淵,我回百毒教一趟!定要幫阿姐抓出這盜毒之人?!?/p>

      她說完,便往外跑,步九霄愣了一瞬,抓起新毒的配方便跟著往外追。

      “你們兩個急忙忙地去哪呢?”

      秦獨岸扯著嗓子問,步九霄將那新毒的配方拍在他的胸口,彎唇一笑:“見姐姐去?!?/p>

      【七】

      花扶影的姐姐生得很是貌美,喚作花想容,花扶影向她提起盜毒之事時,她不甚在意地嗑著瓜子。

      比起盜毒之事,花想容反倒更在意花扶影身邊的步九霄?;ǚ鲇罢f話間,花想容已經(jīng)打量了步九霄無數(shù)次,可是,步九霄在起初的一眼后便再也沒瞧過她,自始至終將目光留在花扶影的身上。

      “阿姐,盜毒之事非同小可,你可知道江湖上是怎么罵我的?”

      花想容抿了口清茶,不咸不淡地道:“既是罵你,與我何干。”

      “阿姐!”

      “好了,沒人盜毒,那是我賣掉的?!?/p>

      花扶影很是詫異,又很是擔憂:“阿姐!你這是違反教規(guī)的,父親說過,毒只可保命,不可濫殺無辜,更不可大量煉制危害武林,你就不怕武林盟發(fā)兵滅教嗎?”

      “我不賣毒賺錢,怎么養(yǎng)活教內(nèi)幾百號人?!我不讓毒在江湖上大量使用,毒母的名聲如何響徹江湖,百毒教又何時才能名揚江湖。你放心,咱這小門小派的,武林盟還瞧不上眼?!?/p>

      就算真出事了,最多也是拿毒母頂罪,和她有什么關系?!

      步九霄自然是看明白了這一點,不然,為什么毒母花扶影在江湖上人人皆知,而百毒教的教主花想容卻不曾耳聞。

      “報——”

      花想容此話一落,便有弟子慌忙跑了進來。

      “教主,武林盟的人將我教包圍了,說我們勾結(jié)西域魔教危害武林,要滅教!”

      “阿姐,你竟勾結(jié)魔教?”

      “他們錢給得多啊,對了,領頭的是誰?”

      “青越盟的宋少主?!?/p>

      聽到這,花想容連忙從椅子底下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宋南音此人向來疾惡如仇,腦子更是一根筋,讓大家能撤便撤,不能撤,我也管不了了。記住,毒母叫花扶影,而不是花想容?!?/p>

      說罷,她便拎起自己的包袱跑了。

      跑了?

      花扶影瞧見這一幕,怔在了當?shù)?,她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親姐姐,這可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

      步九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地站在她的身側(cè)。

      “起火了!起火了!”

      火龍迅速吞噬了院子,花扶影正恍惚著,便被步九霄拉著往外跑。

      “花扶影,你給我振作點?!?/p>

      她充耳不聞,只是木訥地跟著步九霄。見她這副模樣,步九霄心疼得緊,停下腳步,回身將她攬入懷里。

      花扶影身子一顫,抬起兩只小手無力地將步九霄推了推:“父母不在了,阿姐也不要我了,你也快走吧。你輕功那么好,一定能出去的,何必帶著我這個累贅?!?/p>

      步九霄不但沒有放手,反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花扶影卻不住地掙扎著。

      “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這輩子都不會?!?/p>

      花扶影瞬間安靜下來,眼眶一熱,將頭埋在步九霄的胸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武林盟的人站在火墻外,高呼著“大快人心”,宋南音卻皺著眉頭很是不悅:“誰放的火!說好的生擒,便是生擒,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將毒母院子里的毒花毒草燒了?!?/p>

      宋南音拔劍出鞘,將冰冷的劍鋒架在了回話之人的脖子上:“你這做法和魔教之人有和區(qū)別?”

      “宋少主饒命!”

      “宋少主,我們立馬帶人滅火,還請您手下留情?!?/p>

      宋南音冷哼一聲,收劍入鞘:“隨我去滅火。”

      【八】

      百毒教被滅,江湖上歡呼聲一片。玄黃谷內(nèi),卻是哀號不斷。

      “疼、疼、疼……”

      身為一個男子,步九霄已經(jīng)將尊嚴徹底地拋諸腦后了,拉著給他上藥的花扶影不住地喊疼?;ǚ鲇翱偸菚妇蔚乜此谎郏缓蟾┥磔p輕幫他吹一吹燒傷,所以,每每上藥都要折騰許久。

      明明都是些皮外傷,步九霄卻在玄黃谷賴了許久,眼看著要繼續(xù)賴下去,白淵便將步九霄往日里英雄救美的風流韻事都說給了花扶影聽。

      “雖然當初他盜花救了你,這回又從大火里將你背出來,你也不用感激他。他這人就這樣,被他救過的女子沒有上百,也有數(shù)十個,若一個個都以身相許,吃飯時都得安排好幾桌?!?/p>

      于是,花扶影走了,步九霄的病也瞬間好了,穿上鞋是能蹦能跳的,追著花扶影便出了谷。白淵的玄黃谷終于恢復了清靜。

      他看著步九霄遠去的背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不逼你一把,都不知道和姑娘家表個心意?!?/p>

      步九霄追上花扶影的時候,額角已經(jīng)急出了一層薄汗。花扶影則紅著一雙眼睛,十分委屈:“我不想和那么多姑娘一起吃飯?!?/p>

      “什么?”

      “白淵說,你救了很多女子,若都以身相許嫁給你,我可能就連飯都吃不上了。我這里疼,不想和那么多姑娘一起吃飯。”花扶影指著自己的心口,“真的好疼?!?/p>

      步九霄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是,我曾經(jīng)救過很多女子,你說我英雄救美也好,說我見色起意也罷,但是,獨獨對你,我是一見鐘情。就算我是采花賊,我也只采你這一朵。”

      這話對花扶影很是受用,眼見著她就要破涕為笑,又皺了皺眉。

      “采花賊究竟是何意,為什么一提及,大家臉色都那般古怪?”

      步九霄輕輕一咳,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而后,俯身到她的耳畔,小聲地道:“方才那樣就是……”

      花扶影身子一僵,將臉深深地埋了下去。

      【九】

      三個月后,盜圣步九霄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

      前百毒教教主花想容逃往西域入了魔教。

      毒母花扶影不知去向,有人說她死在了大火里,也有人說她改名換姓退出江湖,也有人說她嫁做人婦深閨秀花鳥……

      一年后,毒醫(yī)步花氏,一雙妙手能解萬毒,救人無數(shù),揚名江湖。

      傳聞她有一夫君,輕功極佳,常常攀援峭壁之上為其尋藥。

      三年后,兩人共創(chuàng)藥毒宗,附屬玄黃谷。

      編輯/顏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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