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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平,南屏

      2019-04-16 06:37阿梨
      飛言情B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沈家

      阿梨

      簡介:

      初見時她是福利院孤苦的棄嬰,再見面時她搖身一變成了豪門千金。等候十年,追尋十年,最終卻換不來一段完整的愛……

      01

      c城入秋的那天,宋祁在酒吧撞見了沈南屏。十月份的天氣,她還只穿了件黑色單裙。吊帶搖搖欲墜地掛在肩上,露出大片無瑕的肌膚。

      從上回“離家出走”算起,宋祁已有半年沒見過她了,最后一條聊天記錄停在去年中秋,他問沈南屏她的血型是什么,沈南屏不咸不淡地回了個“A”,從此便再無下文。

      宋祁沒去打擾她,獨坐在吧臺邊點了杯伏特加。烈酒下肚,反而燒得腦子更加清醒。他竭力控制,眼神卻總?cè)滩蛔⊥蚰掀恋姆较蚵洹?/p>

      半年沒見,她的頭發(fā)長長了些,發(fā)色換成了深栗色,在末尾處卷出一個波浪,平添了幾分嫵媚的氣息?!靶」媚镩L大了?!彼纹畎底韵胫?,不耐煩地點了支煙。

      沈南屏酒量不好,喝到第三杯時便忍不住犯困,一雙大眼聚不了焦,搖搖晃晃地歪倒在同伴身上。那男人很是受用,伸手?jǐn)堖^她的肩膀,順勢在她肩頭落下一吻。一桌人都跟著拍手起哄:“許少果然風(fēng)流?!?/p>

      宋祁也認(rèn)識那位“許少”,c城出了名的浪蕩公子,換過的女友連他自己都數(shù)不清楚。宋祁到底還是沒坐住,跨步走到桌前,從許萬洲懷里拉過沈南屏:“我來接她回家。”

      看清來人后,許萬洲輕蔑地笑了一聲:“喲,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宋二公子。多嘴問一句,您用什么身份接她回家,回的又是哪個家?”

      旁邊立刻有人跟著幫腔:“宋少啊,勸您一句,這個妹妹,用不著這么上心的?!?/p>

      一桌人立即哄笑起來,宋祁沒理會他們,脫了西服把沈南屏裹住,淡淡地回敬道:“宋某人沒什么本事,眼界也就拘在沈、宋兩家里頭,不像許少什么人都敢往家?guī)А!?/p>

      說完也不待許萬洲反應(yīng),兀自拉著沈南屏出了酒吧。沈南屏腦子不大清醒,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小聲哼唧一句:“你來了?!?/p>

      “嗯?!彼纹顟?yīng)了一聲,到底還是忍不住訓(xùn)她,“怎么總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的事不要你管。”沈南屏站不穩(wěn)腳,半個身子都墜在宋祁臂上,沒頭沒腦地抱怨道,“你和沈窈好好戀愛、結(jié)婚就行了?!?/p>

      宋祁心里的邪火猛地躥上來:“沈南屏,什么叫不要我管?你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我管?”他忍著怒氣把她塞進副駕座上,又親自扣上了安全帶,“早跟你說過,想要什么來找我,何必強迫自己去對著別人賣笑?”

      許是這話說得太重,沈南屏一下住了聲。宋祁也自悔失言,待要開口哄她,只聽見沈南屏低低嘟囔了一聲:“是嗎?那我要是想要一份完完整整的愛呢?”

      秋天的涼風(fēng)裹挾著夜色吹過來,無聲地橫亙在他倆之間。宋祁還停在替沈南屏系安全帶的動作上,頓了幾秒后方才直起身子:“你長大了,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p>

      “你也知道我長大了?”沈南屏吸吸鼻子,“那時候說‘等你長大,現(xiàn)在你讓我不要提了?”

      02

      宋祁第一次見到沈南屏,沾的還是沈窈的光。那會兒他的事業(yè)剛剛起步,沈窈也恰好留學(xué)回來,兩人在飯局上認(rèn)識,談了幾次便決定合作。業(yè)務(wù)漸漸發(fā)展起來,理所當(dāng)然的,他們的關(guān)系也更近了一步。宋祁說不好,這段關(guān)系里究竟是感情多一點兒還是利益多一點兒。他那會兒自認(rèn)是個風(fēng)流浪子,半開玩笑地送沈窈玫瑰,又順?biāo)浦鄣匕验_會地點定在她家。

      兩人在客廳里討論方案,有意無意間挨得很近。宋祁替沈窈整理頭發(fā)的時候,沈南屏恰好闖了進來,眼睛釘在他的手臂上,不屑地撂下一句:“偽君子?!?/p>

      宋祁松開沈窈,訕訕地咳了一聲:“你就是沈南屏吧?總聽你姐姐提你?!?/p>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對著沈南屏笑了笑:“你和你姐姐似乎不是很像啊?!?/p>

      沈窈還沒來得及圓場,沈南屏就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是領(lǐng)養(yǎng)來的,怎么會像?”

      關(guān)于沈家二小姐是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秘密”,宋祁知道得比旁人早些。

      那一年他剛開始學(xué)著應(yīng)酬交際,獨立擔(dān)綱的第一個活動便是自家的募捐儀式。有錢人發(fā)了財,大多要往外貢獻一些,既行善積德,也提升名氣。宋祁明白這個道理,玉樹臨風(fēng)地站在臺上,面帶笑容。

      繁瑣的流程結(jié)束后,他按例被邀請去受捐的福利院參觀。c城的冬天多風(fēng),孩子們整齊地、一排排地站著,仰著腦袋望他。宋祁心里動了一動,轉(zhuǎn)身吩咐人去買點兒吃的。因為資金有限,肉蛋奶都是福利院里的稀有物品,助理帶著牛奶餅干回來的時候,一群孩子一哄而上,瞬間就搶了個精光。

      宋祁在一旁冷眼看著,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別人狼吞虎咽之時,墻角站了個孤伶伶的女孩,不聲不響的,仿佛一株沉默的植物。

      宋祁走過去問了一句:“怎么不拿東西吃?”

      南南仰頭看他一眼:“搶不過他們?!?/p>

      宋祁心里嘆了口氣,親自拆了盒牛奶遞給她:“喝吧?!?/p>

      臨走之前,南南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我今年十歲,如果可以的話,能把我?guī)Щ啬慵覇???/p>

      宋祁生在富貴人家,自然不懂體諒孤兒的處境。他想不好怎么回答,索性胡亂應(yīng)了下來。他不知道,為了這一聲意味不明的“好”,當(dāng)初的南南,如今的沈南屏,等了他足足一個青春。

      03

      南南在福利院守著那點兒微薄的希冀過活時,宋祁的名聲逐漸在c城傳開。他母親的娘家不是書香門第也不是商賈巨富,在看重門第的宋家沒什么地位,但還好有他這么個好兒子,募捐儀式上甫一露面,就引得滿城稱贊。長得好、會講話,世間最難得得兩樣?xùn)|西,宋祁都占盡了。宋父十分滿意,分了心神來栽培他,宋祁自己也鉚著一股勁兒,發(fā)誓要闖出一片天地。

      待到他小有成就,重回那所福利院時,已經(jīng)是三年之后。里面的孩子已經(jīng)換了幾撥,可一張張小臉看過去,同當(dāng)年也沒什么分別。經(jīng)過這幾年的淬煉,宋祁的性格又被磨得沉穩(wěn)了些,挺拔地站在人群里,一副胸懷天下的模樣。

      南南找過來的時候,宋祁足足花了幾分鐘才認(rèn)出她。

      “你終于回來了?!彼穆曇粜⌒〉模牪怀霰г沟那榫w,“你不知道吧,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等你,每次有人來領(lǐng)養(yǎng)小孩,我都會偷偷躲起來?!?/p>

      時值春天,正是萬物生長的季節(jié)。南南也如抽條一般,比記憶里的小豆丁高出了不少。宋祁這才看清楚,她其實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湖水一般沉靜著,卻能一眼望到人心里。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其實你不用等我的,我沒法兒帶你回家。”

      “這樣啊?!蹦夏系穆曇艏毤毿⌒〉?,戳得宋祁心里一軟。

      外頭忽而響了兩聲驚雷,春雨片刻就瓢潑般地落下,澆得庭院散出一陣青草香。南南低著頭擺弄手指,宋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補償似的脫了外套:“穿上吧,別感冒了。”

      臨走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十三歲的小孩端坐在屋檐下,身上披著他昂貴柔軟的外套,一雙大眼睛凄凄哀哀的,像只淋了雨的小貓。

      那晚宋祁看完了一個企劃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沒有獨立生活的經(jīng)驗,不知道把一個半大孩子培養(yǎng)成人究竟要花多少精力與金錢。最后還是旁敲側(cè)擊地問了保姆,斟酌著想出一個數(shù)字劃到卡上,騰出時間趕到福利院時,得到的卻是南南已經(jīng)被領(lǐng)養(yǎng)走了的消息。

      宋祁攥緊了口袋里的銀行卡:“被領(lǐng)養(yǎng)了?”

      “嗯,前兩天的事。這孩子看著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還挺有內(nèi)秀,一手鋼琴彈得領(lǐng)養(yǎng)人眉開眼笑的……”

      宋祁出了福利院,悵然若失地駕車離去。

      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南南長得機靈,性子也沉穩(wěn),若不是因為他那一句玩笑般的承諾,她早該有個家了。宋祁這么安慰著自己,心頭卻莫名有些空落。領(lǐng)養(yǎng)南南的夫婦姓沈,聽說是做金融行業(yè)的。宋祁暗自記下這信息,想著說不定哪天也許就遇上了。

      一別數(shù)年,再見之時她已從那個孤苦無助的南南變成了娉娉裊裊的南屏,沈氏集團的千金,宋祁合作伙伴的妹妹。若非知道她的底細,宋祁還真以為她是沈家嬌養(yǎng)大的女兒,一身昂貴得體的行頭,說起話來嬌蠻又天真。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提起福利院的那段往事。沈窈攬著沈南屏的肩膀打圓場:“你別見怪,南屏說話一直都口無遮攔的?!?/p>

      宋祁笑著擺擺手:“不打緊?!?/p>

      04

      方案敲定后,宋祁請她們姐妹倆出去吃飯。沈窈半路被失戀的閨蜜叫走,狹小的空間一時只剩下他們兩個。

      宋祁轉(zhuǎn)頭對沈南屏說:“過來副駕座坐吧。”

      “不了。”沈南屏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沈窈的男朋友,我得離得遠點兒?!?/p>

      宋祁好笑道:“誰說我是她男朋友了?”

      “連男朋友都不是就要摸女孩的頭發(fā)?”沈南屏一雙杏眼里滿是鄙夷,“你還真是個偽君子?!?/p>

      宋祁無奈地發(fā)動車子,掉頭融入到車流里:“講話這么沒大沒小的,沈家人很疼你吧?”

      原本嘰嘰喳喳的女孩忽而安靜下來,宋祁自忖失言,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沈南屏臉上掛著點兒落寞的神情,蔫蔫地開口:“算不上疼,不過是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而已?!?/p>

      “他們想要個任性的小女兒,我就得裝成開朗的樣子。沈窈嫌叫她姐姐顯老,我就只能喊她的名字。沈南屏是沈家的二小姐,沈窈的小妹妹,卻唯獨不能是她自己?!?/p>

      宋祁心里沉了一沉,安慰她道:“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作在玩兒游戲好了。一個人騙過所有人,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

      沈南屏蔫蔫的沒有答話,忽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宋祁,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說不好,但總歸,不是沈窈這樣的?!?/p>

      當(dāng)天晚上,宋祁微信里彈出一條好友驗證,什么附加信息都沒有,頭像是一只大鼻子的斑點狗。他以為是哪個小孩子調(diào)皮搗蛋,原本撂在一邊沒管,轉(zhuǎn)念一想又點了“同意”。

      “聽說你要去冰島出差,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雪山和極光?”

      這樣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除了沈南屏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宋祁不是不通人情的老古板,那會兒卻莫名地想逗一逗她,一本正經(jīng)地回復(fù)道:“不能。冰島那種苦寒之地,凍壞了沈小姐我可擔(dān)不起。”

      沈南屏一連發(fā)過來幾條消息:“我這個人從小就不怕冷?!?/p>

      “我一定會帶上最厚的衣服。”

      “你放心,我爸媽雖然上了年紀(jì),但是不喜歡碰瓷!”

      盯著這一串解釋,宋祁仿佛看見了屏幕那頭著急忙慌的小姑娘,嘴角一勾回復(fù)道:“帶上你也行,不過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從來不愛做賠錢的買賣?!?/p>

      沈南屏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十分上道地討好道:“有事兒您說話,能力范圍內(nèi)的我一定滿足,能力范圍外的我爭取爭取盡量滿足?!?/p>

      “那好,做好當(dāng)苦力的準(zhǔn)備,周五晚上八點在機場等我。”

      05

      到了冰島后,她才驚覺宋祁說的“做苦力”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喏,這位就是程乘,之前給你講過的咖啡師?!?/p>

      看著眼前的鬈發(fā)老外,沈南屏哀號道:“說好的極光和冰山呢?做咖啡為什么要跑到冰島啊?”

      程乘沒回答沈南屏的問題,反倒是笑瞇瞇地盯了她一會兒。沈南屏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訕訕地問道:“怎么了?”

      程乘的笑意加深了些,“我認(rèn)識宋祁十四年,他還沒帶過女孩來見我。”

      “所以——”他使壞地拖長了音調(diào)。

      沈南屏被調(diào)侃得紅了臉,口紅沒染到牙齒上,卻不受控制地飛上了臉頰。宋祁放完行李后替她解圍,一拳捶在程乘的肩頭:“美國人都像你這么八婆嗎?”

      程乘的笑聲又響亮了些。

      雖然兩人是來給新款咖啡試味的,但沈南屏嗜甜,品不出咖啡的醇香,偶爾喝一次也一定要加雙倍的糖,讓她試咖啡新品,無異于逼不吃辣的人頓頓吃川菜。

      好在她雖然嬌氣,但還算乖巧,冷不丁被宋祁誆到冰天雪地里,便認(rèn)命地坐在兩個大男人中間喝咖啡。她捧著程乘遞來的精巧的杯具,小口小口地抿著,不懂裝懂道:“這個有點兒苦,這個也有一點兒點兒苦?!?/p>

      宋祁含笑看著她蹙眉嘟嘴的樣子,煞有其事地道:“人生有時候就是需要這樣的苦來磨煉意志。”

      沈南屏抬頭剜了他一眼,張嘴吞下一大口抹茶紅豆蛋糕。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沈南屏覺得自己幾乎要嘗不出甜味的時候,程乘終于松口,套上棉服出了別墅:“我夜觀天象,算出來明晚應(yīng)該有極光,我們?nèi)ツ蠉u那邊看極光吧?!?/p>

      沈南屏高興得直蹦。

      06

      臨出發(fā)前,宋祁和程乘忽然來了興致,決定開兩輛車過去,比一比誰的技術(shù)更好。彼時沈南屏剛拿到駕照,被眼前兩個大男人激發(fā)了求勝欲,自告奮勇道:“我也要開一輛!”

      程乘剛想開口,卻被宋祁攔了下來:“讓她試試吧。”

      沈南屏眉開眼笑,轉(zhuǎn)身去車庫選車。宋祁在背后淡淡地補充道:“試試她就死心了?!?/p>

      目的地離程乘的別墅不遠,但險在地勢陡峭,又有常年不化冰的路段。沈南屏的三腳貓功夫堅持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被一段結(jié)了冰的公路甩出去老遠,她瑟瑟發(fā)抖地停在路邊,哭著喊道:“我再也不開了!”

      宋祁拉開車門,拎小雞崽一般把她拎下來,又塞進自己的副駕座:“早知道你開不了,非要逞能?!?/p>

      沈南屏正處在害怕的當(dāng)口,不分青紅皂白地喊道:“你知道我逞能還不攔著?。?!我出了事你怎么跟別人交代?”

      宋祁看著眼前耍小脾氣的姑娘,淡淡道:“不會出事的,我一直在后面注意著你的情況呢?!?/p>

      沈南屏默默住了聲,乖巧地拉過安全帶扣上,暗自發(fā)誓再也不做和宋祁相反的決定。

      程乘是個天文愛好者,又旅居冰島多年,自認(rèn)對極光極為熟悉。三人吃完飯后稍作休息,打了三局撲克牌還看不到半點兒極光的苗頭,沈南屏撇撇嘴:“程大師這回失手了吧?”說完便轉(zhuǎn)身回去補覺了。

      夜里沈南屏迷迷糊糊地被敲門聲吵醒,剛要問怎么回事,就聽見宋祁的聲音透著門板傳過來:“起床看極光了?!?/p>

      她一下沒了睡意,在睡衣外面胡亂套上棉服就跑了出去。宋祁還沒來得及給沈南屏系上圍巾,這丫頭就已經(jīng)沒了影兒。

      07

      沈南屏仰頭站在酒店巨大的露臺上,眼前的景象震驚得她許久說不出話來。綠光層層染到天邊,夜幕里綴著幾顆低沉的星子,眼前的景致美得如同夢幻。宋祁從后面追上來,拿了條大毯子把她裹住。柔軟的羊毛蹭著沈南屏的下巴,也似有若無地?fù)现男摹?/p>

      “我們走走吧?!彼鲱^看著宋祁道。

      露臺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沈南屏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宋祁在旁邊扶了一把:“多大的人了還學(xué)不會走路?”

      沈南屏撇撇嘴,從大口袋里摸出一罐白桃果酒,哆哆嗦嗦地打開,仰頭喝了一口。宋祁在旁邊覷了她一眼:“怎么,說你一句還要和我慪氣嗎?”

      “不是……”沈南屏喃喃地吐出這么一句,“你不懂,我這是壯膽?!?/p>

      宋祁看不透女孩兒的小心思,也自知勸不動沈南屏這個倔脾氣,看她在大雪天喝冷酒,只好伸手把毯子裹得再緊些,又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帶感冒藥。

      沈南屏自知酒量不好,平日和那幫朋友在一起時幾乎滴酒不沾,但有宋祁在旁邊,她心里莫名地很有安全感。認(rèn)認(rèn)真真捧著那罐果酒喝了半晌,等嘴里泛出白桃的清香時,腦子也跟著暈了起來。

      彼時宋祁正在給她講冰山的變遷,一路從白堊紀(jì)談到了現(xiàn)在,沈南屏定定心神打斷了他:“宋祁,別看冰山了,看看我吧。”

      “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p>

      “小時候想讓你做我哥哥,現(xiàn)在想……比哥哥更親密一些,親密到可以陪你過剩下的幾十年?!?/p>

      宋祁心里忽而抖了一下,低頭看著那個自言自語的小腦袋。

      沈南屏羞得把臉埋進胳膊里裝鴕鳥,宋祁盯著圍巾縫隙間那一截細長潔白的脖子看了一會兒,忽而輕輕地嘆了口氣。

      “南南?!彼谝淮芜@樣叫她的名字,“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沈南屏被這稱呼激了一下,酒都醒了大半。她那樣一個說一不二的嬌蠻小姐,到了宋祁這里偏偏懂事得不行,連原因都不曾探究,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那什么時候才可以?”

      宋祁的眼神落在遠處某個點上:“不知道,再等一等吧。”

      眼見著沈南屏垂頭喪氣起來,宋祁到底還是溫柔地補充了一句:“等你再大一點兒,至少要大學(xué)畢業(yè)吧?”

      聽了這話,沈南屏眼里亮亮地閃出光來:“真的嗎?還有一個月就是我二十二歲的生日了,你一定要來。”

      “好??!彼纹钌焓直ё≈蓖鶓牙锊涞纳蚰掀粒拔乙欢〞??!?/p>

      聽到宋祁這一句承諾,沈南屏心里反而更酸澀了些。在福利院時她問宋祁能不能帶她回家,他也是這樣從善如流地說“好”,可惜她一直等到現(xiàn)在,宋祁也沒有兌現(xiàn)承諾。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沈南屏哀哀地想,要是時間能換來愛就好了,她念念不忘地等了十年,總該換來宋祁的一點兒回響了吧?

      08

      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沈南屏被塞進小禮服和高跟鞋里,展覽品一樣地站在沈家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她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場合,說是生日宴會,實際不過是借一個機會聚在一起談生意。推杯換盞之間,c城的格局便被決定下來。

      沈南屏知道這不是自己的主場,端著杯白葡萄酒站在沈父身旁,聽他說那些商場套話。酒敬到宋祁爸爸這里時,宋父禮節(jié)性地贊了沈南屏幾句,又順勢把話題引到沈窈身上:“一對兒千金玉女,沈兄真叫人羨慕。”

      沈南屏那聲“叔叔謬贊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宋父舉著酒杯面向眾人道:“請大家安靜一下?!?/p>

      “今天可以說是雙喜臨門,一件是沈兄小女兒的生日,另一件呢是我們倆家的喜事,想請在座的各位見證一下?!?/p>

      “犬子不才,二十八歲了,總算給我領(lǐng)了個兒媳回家。各位也都認(rèn)識,就是沈兄家的千金——沈窈?!?/p>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了片刻,然后便是雷動的掌聲。沈南屏下意識地尋找宋祁的身影,結(jié)果對上了養(yǎng)父威嚴(yán)的目光,那是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旁邊有人低聲道:“果然是老狐貍,這時候宣布聯(lián)姻。”

      “欸——各取所需嘛,沈家不也樂得如此?這兩家湊到一起,許萬洲以后的日子怕是不會那么順風(fēng)順?biāo)畤D。”

      沈南屏的胸口悶悶地泛上酸氣,視覺、聽覺都變得格外敏銳,一點兒動靜都能感覺得到。俄而,宋祁挽了沈窈的手走入人群,在眾人面前得體地微笑。他們在意的,都是生意上的大事,唯有沈南屏惦記著宋祁一人。

      09

      沈南屏不明白商場上的利益糾葛,也算不清楚那些紛爭,她只知道,這場驚動全城的宴會之后,她的名義上的姐姐和她最愛的男人會變成一對恩愛情侶,也許還要走入婚姻的殿堂,相伴一生。他們大約早就做好了決定,不然不會公開得那樣及時,又拿出一副昭告天下的氣勢。

      晚宴后的第二天,宋祁主動找到了沈南屏。眼前的姑娘似乎是哭過了,水靈靈的眼睛腫成一片。見來人是他,賭氣一般把臉埋進被子里。

      宋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兩把:“我和沈窈,只是逢場作戲?!?/p>

      “你也知道許萬洲的實力,只有我們兩家聯(lián)手才能把東郊那塊地拿到手。”

      沈南屏哭得眼皮發(fā)燙,抬起頭來問他:“就為了一塊地嗎?”

      “南南。”宋祁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只是為了一塊地。許家這幾年的發(fā)展勢頭很猛,這個時候不出手,恐怕就要一家獨大了。我和沈窈是沈、宋兩家的代表,我們倆在一起,只是表示這兩家要開始合作了?!?/p>

      “那我呢?我不行嗎?我也是沈家的女兒啊?!?/p>

      話一出口,沈南屏就明白了自己的愚蠢。她是個養(yǎng)女,是個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的黃毛丫頭,怎么比得上沈窈這個事業(yè)有成的正統(tǒng)千金?

      沈南屏的思緒飄出去老遠,最終還是被宋祁的聲音拉了回來。

      “最近一段時間,我和沈窈大概要一起出席很多場合?!彼纹畈荒蜔┑爻读祟I(lǐng)帶,揉揉眉心,“南南,你乖一點兒,好嗎?”

      不好!沈南屏心底的聲音這樣回答,出口時卻成了:“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幫我辦個休學(xué)手續(xù),行不行?”

      沉默良久,宋祁還是點了點頭,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了沈南屏手里:“拿著這個,有事情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

      沈家小女兒“離家出走”的消息在茶余飯后飄到了c城的大小聚會上,大家胡亂猜測著緣由,卻沒哪個人真正擔(dān)心——反正沈家有錢,她大概不會出什么意外的。

      沈氏夫婦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幾個電話,囑咐她些注意安全,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他們滿心記掛的是沈氏的利益,自然不會為了這種小孩兒脾氣分心分神。

      10

      接到沈窈病重的消息時,沈南屏恰好游歷到西藏,寺院大殿里佛香繚繞,她幾乎要落下淚來。發(fā)消息通知她的人是宋祁,不咸不淡的措辭,看不出悲喜。沈窈有先天性的血液疾病,看似與常人無異,實際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倒下。

      沈南屏早有準(zhǔn)備,所以也不覺得驚訝,果然下一秒宋祁就問了她的血型,A型,同沈窈的不匹配。掛了電話,沈南屏對著眼前肅穆的雕像嘆了口氣,她該回家了。

      離開半年,c城的格局早已變得天翻地覆。沈氏千金病重,宋家公子不離不棄地守在床前,一副苦命鴛鴦的深情模樣。沈宋兩家聯(lián)手搶了許萬洲的項目,對方雖然氣惱,卻也無可奈何,為了減損反倒轉(zhuǎn)過頭來同他們合作,昔日的對頭,一夜之間就成了伙伴。

      沈窈住在醫(yī)院里,日日用先進的醫(yī)療手段和昂貴的營養(yǎng)品供著。新鮮的血液運送過來,一袋一袋地輸進她的身體。沈家夫婦用了所有的手段和資源,希望能出現(xiàn)奇跡,起死回生。

      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沈窈的情況一天天惡化,最終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沈家上下忙成一團,唯有沈南屏一人清閑,日日泡吧交際,一曲笙歌唱到天明。

      人人都說她冷血無情,只有沈南屏自己知道,她不過是害怕獨自待著。她這一輩子,好像總是在求之不得。小時候求不到娃娃和牛奶,長大了求不到心愛的人。她那時便曉得,她同宋祁大約是不會有結(jié)果了。

      在酒吧碰見宋祁的時候,沈南屏的心沉了一下,說不清是快樂還是難過,一團亂麻堆在胸口,纏得她喘不過氣。于是便只好借酒消愁,一杯一杯地喝下去,腦袋昏昏沉沉,視線倒還算清晰:宋祁看見她了,宋祁走過來了,宋祁抱住她了。

      他們之間鮮少有這樣親密的時刻,宋祁挽著她、照料她,如愛侶一般體貼,可沈南屏知道他們始終不是。

      11

      再見宋祁,是在沈窈的病房外面。彼時他剛被沈父逼著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娶了隨時可能撒手人寰的沈窈。

      沈南屏迎面撞上他,委屈得連聲音都在顫抖,但還是強迫自己講了一聲“恭喜”。

      宋祁那樣一個叱咤風(fēng)云的人,被這輕飄飄的兩個字驚得一震。萬語千言堵在胸口,最終卻只疲憊地叫了一句:“南南?!?/p>

      沈南屏故作平靜,報復(fù)似的亮出手上的鉆戒:“我和許萬洲訂婚了。”

      宋祁反應(yīng)了幾秒才緩過神來,壓著怒氣道:“許萬洲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他那樣的花花公子你也敢去招惹,就為了跟我賭氣?”

      “宋祁,你就不是花花公子嗎?對我和沈窈來說,你同許萬洲有分別嗎?”

      自出生以來,宋祁便沒有過那樣狼狽的時刻。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他伸手在空氣里揮了兩下,最終只是徒勞地扯了領(lǐng)帶,“沈窈她……沈窈她活不了多久,我們……”

      “你憑什么以為,我就會一直等你呢?論家世背景,論能力長相,許萬洲哪樣比不上你?”沈南屏往后一閃,躲開他想要擁抱的手臂,“宋祁,你現(xiàn)在這樣,對得起誰呢?”

      沈窈去世那天恰好是初雪降臨的時候。漫天雪花把c城落得銀白一片,倒是合了她喜歡的白色。宋家夫婦挽著彼此泣不成聲,沈南屏站在他們旁邊,也流了滿臉的淚。她一直記得初來沈家時,沈窈沖她伸出的那雙手:“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p>

      沈南屏知道,沈窈是喜歡宋祁的,所以她才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原本屬于姐姐的東西。沈家近幾年境況不好,沈氏夫婦上了年紀(jì),愈加力不從心,大半事務(wù)都由沈窈擔(dān)著?,F(xiàn)在沈窈走了,偌大一個企業(yè)搖搖欲墜,沈南屏雖不似姐姐那般有才干,卻也能為家族盡最后一份力,而權(quán)勢滔天的許萬洲無疑是她最好的搭檔。

      葬禮過后三個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沈南屏披了白色的婚紗,在沈父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向許萬洲。婚禮進行曲恢弘隆重,繡球花錦簇明媚,仿佛世界從來都這般美好。

      宋祁作為好友被邀請到了婚禮現(xiàn)場,西裝革履的,打了沈南屏喜歡的深色領(lǐng)帶。隔著人群,他倆遙遙地望了一眼,彼此都沒有開口。

      華燈初上,勞累一天的新人總算能休憩片刻。許萬洲松了領(lǐng)帶,在落地窗前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開口道:“其實你不用這么絕情的,宋祁他總歸也是身不由己。”

      沈南屏脫下高跟鞋,揉揉刺痛的腳踝:“睡覺吧,我累了。”

      許萬洲沉默了兩秒,兀自講了一句:“有時候喜歡的人,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p>

      12

      驚蟄那天,沈南屏在家整理舊日的物件,從福利院帶出來的書簽、沈窈送給她的第一條裙子……翻到最下層的時候,她的手忽然頓了一下,從箱子里拉出一件羊絨外套——從前在福利院時宋祁借她披的那件。

      握著手里那柔軟的面料,沈南屏忽然苦笑了一下。那時起他就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不知不覺過去這么多年了。

      她盯著那衣服不知看了多久,猛然回神才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個人。沈南屏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眼前的人開口解釋道:“我是來和萬洲談生意的?!?/p>

      他指指他們面前的落地窗,隔壁便是許萬洲的會客廳,兩人一早就注意到了神游的沈南屏。

      宋祁的視線落在沈南屏手上,掙扎了半晌還是說道:“總之還是我對不起你,不過那時候我說的喜歡,是真的喜歡?!?/p>

      在塵世里歷練了這么些年,沈南屏以為自己好歹學(xué)會了不動聲色,沒想到還是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激得眼底一濕。

      宋祁繼續(xù)往下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媽從前沒有地位的,她一輩子都在爭,爭權(quán)利,爭威望,生怕被人小瞧了去。所以我總想著,要等時機成熟了才肯說愛你,不能讓你名不正、言不順地站在我身邊?!?/p>

      “我早知道了沈窈的病情,也知道你爸爸不會輕易放我走,算準(zhǔn)了許萬洲會轉(zhuǎn)頭來跟我們合作,可是南屏,我沒算準(zhǔn)你,我沒算準(zhǔn)你不想等了……”

      環(huán)環(huán)緊扣,精密周到,卻偏偏少了最重要的那一步。

      沈南屏抿著嘴巴,一直沒有開口講話。

      宋祁低頭看著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小腦袋,明明還是一樣的弧線,一樣的發(fā)旋,他卻再也沒有觸碰的立場了。

      “現(xiàn)在說這些,確實是太晚了。祝你幸福?!彼首髌届o地說完,沒等沈南屏回應(yīng)便兀自出了房間,在心底默默補充道:就算不是和我在一起,也祝你幸福。

      驚蟄的雨水終于還是落了下來,沈南屏站在房間中央,忽而想起幾年前他們曾在冰山旁邊抱過彼此。那時候她不會想到,他們這一生,只值得這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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