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虎
剛放暑假,鄉(xiāng)下的舅舅就來了電話,說要開一艘嶄新锃亮的輕便摩托艇,進城來接杜樂樂到姥姥家去。
杜樂樂高興得又蹦又跳,心一下子飛到了姥姥家。上小學(xué)以前,他一直是在姥姥身邊生活的。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舅舅才急匆匆地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紙箱子從外面進來,笑著說:“算是沒有白跑一趟,排了半天隊,輪到我時就剩下了這一臺……”
為了盡早回到鄉(xiāng)下,舅舅和杜樂樂當(dāng)天就急匆匆地趕到大運河岸邊。舅舅坐在摩托艇的艇尾,杜樂樂坐在艇首,不一會兒工夫,摩托艇旋起一陣翻騰的浪花,貼著河面飛馳起來。
“樂樂,你聽?!本司藟旱吐曇艉暗?。
杜樂樂趴在船頭上,豎起了耳朵,聽到了悠揚的笛聲。他們被這深夜的笛聲迷住了。
“舅舅,那是誰在表演?”杜樂樂問。
“你還記得花果山上的花公公嗎?”舅舅說。
杜樂樂想起來了?;üN了一輩子花草、果木,是方圓幾十里最有名的老把式。他還愛好擺弄樂器,什么笛子、嗩吶,一到他的嘴上,就會吹奏出美妙動聽的曲子。
過了片刻,摩托艇已經(jīng)開到了花果山下的河汊里,姥姥家的房屋輪廓已朦朧可見了。
杜樂樂在姥姥家一晃就過去了半個多月。有天夜里,他被院子里嘰嘰咕咕的說話聲驚醒了。他好奇地爬起來,只見舅舅住的那間西房窗下立著一個人。仔細(xì)一看,原來是花公公的女兒蘭花姑姑。
“快走,我和爹已經(jīng)收到信息了。據(jù)爹說,從他聽到的聲音看,興許是松樹長蟲子了,得趕快采取措施……”蘭花姑姑說。
舅舅顧不上多問,兩人匆匆離去了。這時,杜樂樂被好奇心所驅(qū)使,尾隨在舅舅和蘭花姑姑后面??熳呓ü鹤訒r,蘭花姑姑猛然察覺后面有聲音,舅舅和姑姑回頭一看,原來是杜樂樂。杜樂樂怕舅舅打發(fā)他回去,趕緊央求說:“帶我去看看好嗎?我一定保密?!?/p>
舅舅答應(yīng)他同去,但叮囑他,手腳不能亂動。
三人推開木柵門,只見白胡子白眉毛白頭發(fā)的花公公,正站立在那兒。走進花公公的房間,杜樂樂頭一次看到了舅舅從城里買回的那臺儀器。它看上去酷似一臺大電視機,正面有三個熒光屏,旁邊還連接著許多儀表和五顏六色的小燈泡。蘭花姑姑告訴他,這是植物語言翻譯機。她又從舅舅手里接過一副耳機,戴在杜樂樂的頭上,接著擰開旁邊幾臺儀器上的許多旋鈕。
“你坐下來仔細(xì)聽聽,把聽到的聲音告訴我們?!本司苏f。
杜樂樂屏聲斂息地傾聽著耳機里的動靜,眼睛看著那臺“植物語言翻譯機”的三個熒光屏。不多久,熒光屏上出現(xiàn)了花果山上的那片松林。這時,耳機里面?zhèn)鱽磔p微的響聲。蘭花姑姑擰動放大音量的旋鈕,耳機里的聲音清晰多了。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它像是病人痛苦的呻吟,聲音悲切,令人傷感。
“樂樂,聽見什么啦?”舅舅迫不及待地問。
“大松樹哭了,哭得很傷心……”
舅舅決定再試試別的波段,蘭花姑姑連忙撳了撳按鈕,熒光屏上出現(xiàn)了一片枝葉繁茂的桃樹。這一次杜樂樂笑嘻嘻地告訴蘭花姑姑:“它們說,好涼快喲,真舒服……”
蘭花姑姑把旋鈕擰到另一個角度,當(dāng)熒光屏上出現(xiàn)運河岸邊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時,杜樂樂突然收住了笑容,輕聲說:“它們在睡覺,睡得可香哩……”
杜樂樂是個愛動腦筋的孩子,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使他百思而不得其解。花公公把杜樂樂帶到院子里的藤蘿架子下面,對杜樂樂說道:“你別瞧樹木花草一輩子固定在一個地方,渾身也沒有長個嘴巴,可它們和貓、狗、雞一樣,都是活的,有自己的特殊的語言,只不過我們過去不懂它們的語言罷了。就說這棵老梨樹吧,春天來了,它就高高興興地抽條發(fā)芽,一面還唱呀笑呀;要是遇到有人傷害它,砍斷它的枝條,它也傷心難過,哭著說:‘疼死我了。
“平時我們聽不見它們說話,原因是它們說話和人類不同,它們的語言是一種特殊的信息,我們的耳朵是接收不到的,必須用一種靈敏的電子儀器才能聽到;另外,它們的語言我們聽不懂,所以要經(jīng)過翻譯。你舅舅買來的那臺機器,就是專門翻譯植物語言的。懂得了植物的語言,它們餓了,馬上給它們施肥;它們渴了,馬上澆水;它們長了蟲子,我們馬上噴藥滅蟲?!?/p>
半個月后,杜樂樂結(jié)束了愉快的暑假生活,舅舅和蘭花姑姑一道開著摩托艇,送樂樂回家。
那是一天的黎明時分,當(dāng)摩托艇劃破了清澈的河水,掀起陣陣漣漪時,杜樂樂突然聽見花果山的樹林中飛出了悠揚激越的樂聲。他問舅舅:“花公公又在吹笛子了?”
“不,這是我們的試驗室在和植物對話呢。植物對音樂特別敏感,我們分析了各種農(nóng)作物的語言,發(fā)現(xiàn)它們有相當(dāng)數(shù)量的語言是由音樂構(gòu)成的,所以我們模仿它們的語言,灌成了唱片。當(dāng)需要它們快快生長時,我們就用這種音樂通知它們……”
杜樂樂明白了,他剛來姥姥家的那天晚上聽到的田野上的樂曲聲,一定是蘭花姑姑他們在和莊稼對話。
杜樂樂笑了。他覺得這個暑假過得太有意思了。 (責(zé)任編輯 趙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