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倫
父母是隔在我們和死亡之間的簾子。你和死亡好像隔著什么在看,沒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擋在你們中間。等到你的父母過世了,你才會直面這些東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親戚,朋友,鄰居,隔代,他們?nèi)ナ缹δ愕膲毫Σ皇悄敲粗苯樱改甘歉粼谀愫退劳鲋g的一道簾子,把你擋了一下,你最親密的人會影響你的生死觀。
——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父與女》是部關(guān)于思念與等待的動畫短片,時長8分鐘,卻涵蓋了人的一生。電影風(fēng)格簡約而質(zhì)樸,畫面寫意自然。它宛如一枚帶核的醬青橄欖,尖尖小小,一口津綠的甜蜜酸澀,回味無窮。
短片的人物和場景都是只用幾個線條勾勒,沒有對白、沒有人物特寫,全靠人物動作和配樂表達劇情。然而就是這樣一部“簡單”的短片,拿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
故事的開頭,是一對父女于秋日的傍晚,在林間小路騎著單車。他們來到了岸邊,父親將要渡河。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父親又折了回來,抱起了自己的小女兒。最后,父親還是乘著小船離開了,只剩女兒呆呆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
沒想到,這一望,就是一輩子。
父親再也沒有回來??墒桥⒁琅f每天來到岸邊,等待著她的父親。
小女孩漸漸長大,成了婷婷而立的少女。她依舊每天來到岸邊,父親的自行車也依舊??吭跇湎拢拖駝傠x開時的那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父親的自行車已經(jīng)消失不見,女孩也長大成了青年。她依舊像小時候那樣,每天來到岸邊,等待著她的父親。
就算與閨蜜出游,路過的時候,也依舊會駐足。
又不知過了多久,女孩找到了心上人。她不再自己一個人騎車,而是由她的男友騎車帶著她。女孩并沒有告訴男友關(guān)于她父親的事,他們經(jīng)過岸邊的時候,沒有停下來,但她依然會轉(zhuǎn)頭瞭望。
她結(jié)了婚,有了一雙兒女。這次,他們一家四口騎車來到河岸邊游玩。
丈夫望著河面百無聊賴,兒女在河邊嬉戲。而她卻佇立在岸上,眺望著遠方,就像小時候那樣。
時光飛梭,女孩再也不年輕了,但卻依然會每天來岸邊等待父親。雖然,她知道永遠等不到了。
也許是時間太久了,她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河流已經(jīng)干涸,化為了灘涂。
又過了很多年,女孩已經(jīng)垂垂老矣,老到都騎不了車了。于是她推著自行車,像往常一樣,來到岸邊。
她想把自行車停在岸邊,可是自行車也老了,甚至都立不起來。
滄海桑田。當(dāng)初的河流,如今已成了草原。
于是,她決定穿過草叢去尋找父親。
在草叢的中央,她發(fā)現(xiàn)了一艘沉船。那正是她父親的小船。
她緩緩地走過去,撫摸著小船,輕輕地躺在小船里,就像當(dāng)初躺在父親的臂彎中一樣。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似乎聽見了自己父親的呼喚。
她起身向那前方奔去。她歡快地跑著,越變越年輕,越變越小。
終于,她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這個等待了一輩子的女孩,終于等到了那個久違的,溫暖的懷抱。
影片結(jié)束了,但我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fù)。
雖然很殘酷,但我們都知道,女孩最后所見,只是她垂死之時的幻覺。她父親早在最初就已沉船身亡,她此后一生的等待都是徒勞無功的。
也許,女孩也深知這一點。但她卻選擇相信父親還活著,終有一天會回來。并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去岸邊守望。
影片打動我們的,也正是這種思念的力量。之所以這種力量能夠打動我們,是因為我們每個人,一定都有一個一直思念的人。
最后,摘錄豆瓣的一句精彩短評:
爸爸,你離開之后,我再也沒長大。我怕有一天你來接我的時候,認不出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