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鋒俠

結(jié)婚前，上門女婿跟岳父母簽下了一紙“姓氏協(xié)議”：房子、車子、婚宴等全部由女方買單，婚后房產(chǎn)落在男方名下，但以后孩子要隨女方姓。結(jié)果妻子懷孕后，雙方父母各不相讓，這對小夫妻最終被逼得一個再次流產(chǎn)，一個跳樓自殺……

婚前協(xié)議“買”個姓氏

范斌和夏汝佳是同一年考進(jìn)成都理工大學(xué)的同學(xué)，兩人一見鐘情。夏汝佳1990年出生在成都，父母開了一家家具廠，生意很紅火。范斌來自川東大竹縣，比夏汝佳大一歲，父親范春江在縣農(nóng)科所工作，母親田華秀身體不好，一直在家休養(yǎng)。

2014年7月大學(xué)畢業(yè)后，范斌應(yīng)聘進(jìn)了成都一家會展策劃公司工作。夏汝佳回父母的公司做管理，工作穩(wěn)定后，這對戀人就開始商量結(jié)婚的事情。

剛參加工作的范斌收入不高，再加上母親長年身體不好，每月還得給母親幾百元的藥費，經(jīng)濟(jì)上就顯得緊了一些，想辦一場體面的婚禮都成了困難，更不要說買房車了。

2016年元旦，夏汝佳帶范斌回家和父母商量結(jié)婚的事情時，夏國斌夫婦表示房子、車子、婚禮等一切花費他們?nèi)侗蟾屑さ貌恢涝撜f什么好。夏汝佳的母親朱涵對范斌說：“我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現(xiàn)在把你也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兒子看?！庇衷掍h一轉(zhuǎn)，“不過，我們還有一點要求……”范斌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朱姨，您有什么要求盡管說，我一定照辦！”朱涵說：“以后有了孩子，要隨著我們姓夏，以后這所有的家業(yè)，也都是你們和孩子的！”

讓孩子姓夏？范斌一下愣住了。他看到夏汝佳正以懇求的目光看著自己，又想到夏家人的付出，遲疑了一下說：“那……好吧?！笨吹剿饝?yīng)，朱涵又說：“既然你沒意見，咱們還是履行個手續(xù)，簽個協(xié)議吧！”

朱涵如此考慮，是因為一來夏家續(xù)了香火，二來可以給女婿一個約束，以后就算他變了心，但孩子還是夏家的，在財產(chǎn)分割時，女兒和孩子也不會太吃虧，等于是給女兒找了一份保障。

簽下協(xié)議后，夏家夫婦踏實多了，買房、買車，置辦結(jié)婚用品各種事宜。2016年10月國慶節(jié)，夏家給孩子們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2017年5月，夏汝佳懷孕了，朱涵就讓女兒安心在家養(yǎng)胎，范斌也沉浸在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中，還將這一喜訊告訴了父母。父母聽說要抱孫子了，高興得趕緊坐車到成都，還給兒媳帶來了5只自家養(yǎng)的土雞和雞蛋，讓兒媳燉湯補身子。

得知親家來看望女兒了，傍晚，朱涵和丈夫趕到女兒家里。四個老人越說越高興，話題漸漸扯到了孩子身上。朱涵試探地說：“我們在想該給孩子起什么名字?！碧锶A秀接口說：“我們在來成都的路上就想好了，就叫范俊豪吧！”朱涵耐著性子說：“范斌沒跟你們說嗎？”

田華秀愣了一下：“說啥？”朱涵沉了臉，起身走到廚房問范斌：“你沒有跟你爸媽說孩子姓夏的事？”范斌不禁暗暗叫苦。田華秀瞪大眼睛看著兒子：“你說什么？”朱涵隨即說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然后，她又去書房叫出了夏國斌和范春江，并讓范斌找到他手頭的那份協(xié)議書。

互不相讓孩子沒了

當(dāng)范春江夫婦看到兒子果然為了房產(chǎn)，“賣”了自己的血脈，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范春江干脆地說：“這事我們不會答應(yīng)！我們范家可是三代單傳呀，你們要續(xù)香火，我們也要續(xù)香火?！毕膰蠼舆^話說：“孩子隨我們夏家的姓，是事先跟范斌說好的，也簽了協(xié)議。再說，我們買的房子和車子都過戶到了他的名下……”

雖然夏國斌說得有理有據(jù)，范春江還是反駁說：“你們對范斌好我們記在心里，但兒子跟父親姓是幾千年的傳統(tǒng)我們不能改！”朱涵插話說：“按照傳統(tǒng)，孩子是隨男方姓，但結(jié)婚時，房子車子還有婚禮也是要男方準(zhǔn)備的，那時你們怎么不按傳統(tǒng)來？”說著，她又對一旁沉默的女婿說：“你當(dāng)時是怎么答應(yīng)我們的，怎么現(xiàn)在說變就變？”

范斌為難地看看雙方老人，嘆了一口氣：“媽，我以為只是簽簽而已……”朱涵聽后，忍不住罵道：“真不地道！騙了我女兒，還要來騙我們的家產(chǎn)。”

眼看原本高高興興的事變成了這樣，夾在中間的范斌和夏汝佳痛苦地哀求父母：“你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為什么非要這樣！”

經(jīng)過激烈的口舌之戰(zhàn)，這兩對親家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堅持孩子要隨自家姓。如此一來，雙方父母整天吵鬧，夏汝佳被氣得直流眼淚，范斌也唉聲嘆氣地連頭都抬不起來。這樣僵持了一個月后，雙方老人都不讓步。

范斌也開始覺得，岳父母拿家產(chǎn)換孩子的姓實在有違幾千年的傳統(tǒng)，而且也是對男人尊嚴(yán)的挑戰(zhàn)。他既生氣又矛盾，就流著淚對夏汝佳說：“汝佳，我太懦弱了，是我對不起你！這日子沒法兒過了……你看我們什么時候去辦離婚手續(xù)，車子和房子我也會退給你們家的……

聽到一向體貼的丈夫竟然提出離婚，夏汝佳大哭起來：“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接著，她對父母哭喊道：“不要再逼我們了好不好？”夏國斌和朱涵雖然難受，但還是堅持地說：“不行，一切都要按協(xié)議辦事！”

這句話，讓范家人都感到了絕望。說著，夫婦倆提著早已收拾好的包裹，不顧范斌的請求和挽留，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家門。

范斌追下樓，看到父母佝僂著身子互相攙扶著往前走，蒼白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搖，眼淚頓時涌了出來，他跑到父母身邊想拉他們回來，可被冷冷地甩開了……

進(jìn)退兩難家毀人亡

接下來的日子依然難過，范斌給家里打電話，父母一聽是他的聲音，就掛斷電話。夏國斌兩口子也繼續(xù)逼迫，范斌小兩口整天如鯁在喉，連話也不想說。

2017年9月初的一個晚上，夏汝佳接完母親的電話后，哭著問范斌愛不愛她，范斌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肯定地點了點頭，將她擁在了懷里。夏汝佳說：“想辦法說服你父母好不好？”范斌為難地說：“我爸媽都要和我斷絕關(guān)系了，我怎么去說服他們?。吭僬f他們身體不好，萬一被氣出個好歹……

不等他話音落下，夏汝佳就生氣地說：“誰讓你答應(yīng)我爸媽，還簽?zāi)莻€協(xié)議的？難道，你真是看中了我們的家產(chǎn)，想一箭雙雕？”夏汝佳的話惹火了范斌，他想發(fā)脾氣，可看到妻子也是一臉傷感，只好雙手抱著頭，半天不言語。

在夏汝佳和岳父母的輪番“轟炸”下，范斌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

2017年10月初，范斌又給老家打電話時一直無人接聽，他忙開車趕回老家大竹縣，才得知父親和鄰居談及此事，氣得心臟病發(fā)作住進(jìn)了醫(yī)院。范斌在醫(yī)院找到父親后，父親扭著頭不理他，他跪倒在父親病床前，眼淚無聲地流淌著。

因為父母不理自己，范斌只好將身上所有的錢留給他們，黯然回到了成都?；氐郊遥吹蕉亲尤諠u隆起的夏汝佳，他更加發(fā)愁：孩子在一天天長大，他出生后總得取名辦戶口，怎么辦呢？

不料當(dāng)天晚上，朱涵和夏國斌又來到女兒家，問范斌怎么辦。面對岳父母不停歇地敲打，范斌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吼一聲：“你們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然后摔門而去。

范斌失魂落魄地去了公司，每天住在宿舍里。夏家人給他打電話，他不接;來公司找他，他也回避。丈夫的離家出走，深深刺激了夏汝佳，她哀求父母說：“我求求你們，就讓孩子姓范吧！”不料，朱涵堅決不同意：“我把家產(chǎn)交給他，就算他不變心，也會有人倒貼他，到時吃虧的是你。孩子要是隨了我們的姓，就是他變了，你和孩子也有保障?！毕膰笠卜顒衽畠翰灰字?。接下來，夏汝佳拼命地想做通父母的工作，可根本就沒有效果。

范斌依然不肯回家。夏汝佳再次勸說母親時，母女倆吵了起來，朱涵生氣地拋下一句“不聽我們的話，有你哭的時候”，就要走。夏汝佳忙去拉母親，朱涵使勁甩開她，夏汝佳沒站穩(wěn)，重重地摔倒在地，肚子一陣劇痛，臉色蒼白，朱涵見狀嚇慌了，急忙撥打了120急救電話。不一會，救護(hù)車趕來將夏汝佳送進(jìn)了醫(yī)院。

這一跤摔下去，讓夏汝佳流產(chǎn)了，范斌非常難受，范春江夫婦聽說后失聲痛哭，老淚縱橫。

盡管朱涵后悔不該和女兒吵架，但她和丈夫依然堅持，今后女兒的孩子要隨夏家姓。對此，范春江夫婦也毫不退讓：“要不是你們這樣胡鬧，我們哪里會失去孫子？”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家老人居然還吵鬧著爭奪姓氏權(quán)，范斌和夏汝佳都感覺心被割成了碎片。

此后的日子，雙方父母互相指責(zé)，并堅持再有了孩子后，一定要隨自家姓，左右為難的范斌和夏汝佳小兩口整天生活在父母的嘮叨和責(zé)備中，一點幸福感都沒有了。

半年后，看到夏汝佳已經(jīng)恢復(fù)，雙方老人又開始念叨，讓他們考慮再要孩子的事情。范斌和夏汝佳為了逃避雙方父母問的戰(zhàn)爭，只好先采取避孕措施，打算找機(jī)會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后再說。

2018年春節(jié)前夕，范斌又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田華秀的語氣滿是羨慕與著急：“你表弟的孩子都生了，你什么時候讓我抱孫子啊？”夏汝佳同樣有壓力，因為朱涵不停地在她耳邊說：“又過了一年，你都快28歲了。女人年齡大了，就不好生孩子了……”雙方父母的催促，讓范斌小兩口不勝其煩。

2018年8月底，夏汝佳再次懷孕。這時，雙方家人又開始了新一輪討論孩子的姓氏問題的戰(zhàn)爭，而且范春江夫婦還特意又住到了兒子家。夏汝佳想起上次懷孕時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由得心有余悸。

2018年國慶節(jié)這天，朱涵夫婦再次來到女兒家，跟親家“談判”?？烧勚勚?，他們又免不了打起了嘴架，朱涵生氣地說：“范斌明明答應(yīng)了我們，事到臨頭又變卦，天下哪有這樣不講誠信的男人？”說著，就拿出了那份協(xié)議，坐在沙發(fā)上哭天搶地，說女兒受了騙。田華秀也不示弱：“誰不地道了？你們有錢就要斷我們香火，天底下竟有這樣狠心腸的人！”

兩個女人越說越生氣，后來居然互相指著鼻子罵了起來，而范春江和夏國斌也分別丟開妻子，扭打在一起。

夏汝佳和范斌忙去勸架。廝打中，夏汝佳被推倒在地，捂著肚子哭了起來，范斌正要去扶妻子，被父親罵了句：“你這個不孝子，離了老婆就不能活了？還不快來幫幫我們！”范斌看到母親此時也被打倒在地上，而且鼻子還冒著血，頭發(fā)也亂成一團(tuán)……

這時的范斌突然覺得頭上一陣炸響，那些辱罵、尖叫和哭聲，似乎都與他無關(guān)了。他一臉平靜地走到陽臺上，又轉(zhuǎn)身看看身后的人，突然縱身一躍，從4樓跳了下去……此時，四位老人還在廝打著，直到樓下的嘈雜聲和呼救聲驚動了他們，他們才意識到不見了范斌。

與此同時，他們發(fā)現(xiàn)夏汝佳也倒在地上，下身流血，昏迷不醒……樓下的范斌，同樣處于昏迷狀態(tài)。夏國斌夫婦他們慌了，再也顧不得爭吵，趕緊撥打了120，不一會，夏汝佳和范斌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救治。經(jīng)過檢查，夏汝佳再次流產(chǎn);而范斌因摔壞脊椎，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醫(yī)生說，術(shù)后病人如果恢復(fù)得不好的話，會導(dǎo)致雙腿癱瘓，將終身與輪椅相伴。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住院期間，兩家父母整天都忙在醫(yī)院跑前跑后護(hù)理各自的兒女，腸子都悔青了，再也沒有力氣爭吵。一個好端端的幸福小家庭，就這樣因為雙方老人爭奪還未出生的孩子的姓氏權(quán)，釀成了終身悲劇。這是他們沒想到的結(jié)果，令他們追悔莫及！

編后：婚姻中雖然免不了物質(zhì)、金錢和兩個家庭等等因素的參與，但念及初心還是因為兩個人互相關(guān)心愛慕，有一同執(zhí)手人生的愿望。文中的兩家人真是糊涂，孩子的姓氏按照法律應(yīng)由孩子的父母做主，況且還沒有結(jié)婚就考慮到離婚后的狀況，著實讓人心寒。面對婚姻里的難題，多一點寬容和理解，少一些斤斤計較和算計，這樣也許會過得更好吧！

（本文均采用化名，未經(jīng)許可不得轉(zhuǎn)載或上網(wǎng)）

編輯張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