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帥軍
七月的天,像下了火一樣熱,馮大娘撂下碗筷就急匆匆走出大門外,坐在石墩上不停地扇著扇子。
隔壁的老光棍杜成鐵也走出院外,手中的菖蒲扇不停地搖擺,這天怎這么熱?
馮大娘搭話說,是啊!這三伏天啥時能過去!
杜成鐵說,像咱們這把年紀,農(nóng)活可得安排好,別頂著日頭干,身子骨要緊。
馮大娘接著說,可不是,你一個人更應該注意身子,干活累了,回家還要自己做飯。
杜成鐵說,唉!誰讓我命苦呢!回家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馮大娘又接著說,你叔,你有啥難處盡管說,東西院住著!
馮大娘和杜成鐵你一言我一語地嘮著。完全沒有感覺到馮大爺站在離馮大娘不遠的地方已有些時候。他看著老伴和杜成鐵聊得很盡情,不高興起來,他屏住呼吸又仔細聽了聽,馮大娘說的都是關(guān)心和體貼的話語,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于是,轉(zhuǎn)身回了家。
馮大娘完全不知馮大爺在身后停留片刻,仍然和杜成鐵聊著,不知不覺夜色深沉,馮大娘這才起身回家。
馮大娘像往常一樣,進院子關(guān)大門,進房子關(guān)房門,可當她要走進屋門時,屋門卻關(guān)得死死的,怎么推也推不開,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兒,每天門都是敞開的,今天怎么上了門閂?她當當?shù)厍瞄T,門也不開。她大聲地喊,老頭子開門!門還是不開。
馮大娘繼續(xù)喊著,你這老不死的,今天是犯什么邪了?開門!
馮大娘急了,罵起了老伴,可是門還是不開。
馮大娘急忙叫來杜成鐵,當杜成鐵用鋼鋸條在門縫撥弄門閂時,門突然打開了,里面站著的是馮大爺。
馮大爺看著門外著急的馮大娘,還有她身后站著的杜成鐵,他生氣地說了聲:你們過吧!
這是什么話?大哥,你再說這樣的話,我敢打你!杜成鐵生氣地說。
馮大娘對杜鐵成說,你先回家,別和他一般見識。
杜鐵成走后,馮大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頭巴腦地坐在炕沿上。
馮大娘卻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手拍打著地,一手指著老伴。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憑什么不開門?我都快六十的人了,你這么埋汰我,我不活了!
馮大娘大喊大叫著,馮大爺亂了手腳,想上前扶她,被她推到了一邊。馮大爺連聲說,我錯了,你起來吧!馮大娘還是不停止哭鬧。
你憑什么這樣說我?馮大娘瞪著眼睛質(zhì)問馮大爺。
我看你倆有說有笑的,我就多心了,我的年紀比你大十五歲,我覺得你嫌我老了。馮大爺怯怯諾諾地說。
我都快六十了,怎么可能像年輕人似的不定性?我要嫌棄你,和你過三十多年嗎?我要嫌棄你,我早就走了!
別生氣,我錯了!馮大爺邊說便給老伴擦眼淚。
錯了?那也不行,我明天就去閨女家,你自己過吧!
老伴,我真的是糊涂,錯怪你了,其實我就是擔心你離開我!
馮大娘狠狠地瞪了一眼馮大爺。熊樣,扶我起來!
馮大爺彎下腰扶起老伴,又攙著她坐到了炕沿上,又幫老伴脫去鞋子。
馮大娘仔細看了下老伴,突然覺得他老得那么厲害,連眉毛都白了許多。
馮大娘說,從明天開始,我哪兒都不去,天天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