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杭
家后面的小院子里,一輛摩托車停在那兒沉睡已久。上面的灰越積越厚,每刮開一道灰,就能看見下面的車漆依舊锃亮,可想而知,這輛車的主人當年是多么愛惜它??粗蓧m的后視鏡,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父親的臉。那時,他額上的橫紋還沒那么深,嘴上的胡楂還沒那么多,臉上還有著青春的張揚。
那輛摩托車是父親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買的。那是輛日本車,很精致,發(fā)動機上至今還印著我父親的名字。這輛車是父親的心愛之物,但在我出生后,他就放下了騎行的愛好,那輛車也開始一點點地積了灰。
父親極少在我面前提起那輛摩托車,但在與父親的閑談中,我慢慢體會到,其實父親對這輛車一直擁有著無法割舍的情感。
父親當年攢了好久的錢才買下這輛車,是用他人生中第一桶金換來的,它記錄了父親肆意張揚的青春年華。曾無數(shù)次地想象,父親開著摩托車來到朋友家,叫上好友,一起坐上車,然后轉(zhuǎn)動把手,“突”地一聲,摩托車絕塵而去。一路上夏風在耳邊呼嘯,天邊的夕陽與云彩共舞,父親身后的好友張開雙臂,在空曠的道路上大聲吶喊著。我想,那就是父親的年輕歲月。
在我出生后,父親也許是身上多了一份責任,也許是感到自己不再年輕,他便將這輛摩托車擺放在后院了。記得母親說過,父親曾想過將車賣掉,但在交易的最后一刻又反悔了。曾經(jīng)的我對此很不理解,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這輛車代表著一種情結(jié),它一直在等待一個老男孩,一直在等待父親的歸來。
我想,這輛車再次發(fā)出呼嘯聲也許是十年后,也可能是二十年后,總之,那時的我已長大,父親也不再年輕,我不再需要他如今日這般精心的照顧,而他也終于有了自己的時間與空間,可以撿拾起他曾經(jīng)的夢想。
為了我,父親任由歲月將皺紋加深,胡楂增多,任由自己的夢想在歲月之海中擱淺,任由自己的青春記憶被一層層灰塵掩埋。
朦朧中又看見,父親夕陽下那偉岸挺拔的背影。
(指導(dǎo)教師:陳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