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璇
正當(dāng)早春余寒猶烈,家旁古鎮(zhèn)的白玉蘭就亂哄哄地在繁枝上擠著開了。一朵朵淡妝素裹的花,棲在枝頭,宛如展翅的白鴿。白玉蘭無葉,好似一位穿著純白旗袍的江南女子溫婉而優(yōu)雅地從古卷中走來,白色襯得她有些孤寂,細(xì)碎的步子醉了一地風(fēng)情。輕輕走過她身邊,一抹清新自然的馨香環(huán)繞著鼻尖。
每當(dāng)我看到這花團錦簇,聞著這馥郁的香味時,便想到了他,在那一樹繁花下賣扯白糖的老人。
每日午后,他定會來這兒。
老人著靛藍(lán)的衣,深褐色的眼眸透著慈祥。他的手皺皺的,像樹皮一樣。
只見他先把白糖放進鍋里熔化,再把鍋連同糖水一起放進冰水里冷卻片刻。約莫溫度差不多時,便在小木棍上刷上食用油,開始扯糖了。老人的手像蝴蝶般上下翻飛,嫻熟地將糖漿糅合,黏在木棍上。只見糖的顏色由深黃變成了淡黃,又從淡黃變成了白色,然后越扯越白,越扯越長,像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最后,他將扯成的糖揉成條狀,用剪刀截下寸許,隨著剪刀與糖條的摩擦,噴香噴香的扯白糖就做成了。
我買了些,拿出一小塊,細(xì)細(xì)端詳,扯白糖如一只可愛的小精靈,惹人喜愛;又似一個瓷盤,奶白奶白的。
我將扯白糖捧在手心,伸出舌頭,小心舔,那掌上的甜,是一絲一縷把心填滿的;咬上一口,粘粘的,甜而不膩,滿口余香。那涼絲絲的甜、軟乎乎的香,順著舌尖滑進胃里,也頗含些“此味只應(yīng)天上有”的意境。
一日,我在古色古香的小鎮(zhèn)里拍那“點破銀花玉雪香”的白玉蘭,正好撞見老人晃晃悠悠地走向他的攤位。
“爺爺,和白玉蘭合個影吧,和您的糖一起!”
“咔嚓”,時光定格在了春日里這美好的時刻。我拍好照,給老人看相機上的他和白玉蘭。他看了一眼,憨厚而又淳樸地笑了。
嬌嫩欲滴的白玉蘭,貴而不俗,雅而不酸,宛若長裙曳地的仙女?;ê笫琼懬缥邓{(lán)的天,淡淡的半圓的月,遙俯樹梢。老人拿著糖條微笑著,他的身后,一簇簇白玉蘭微笑著。
轉(zhuǎn)身,他又開始不停地扯白糖,不停地拿剪刀截糖條。就這樣,靜靜地,在春意盎然中辛勤地工作。
望著滿樹白玉蘭,聞著沁人的芳香,聽著老人扯白糖的聲音,我不禁想起文徵明的《詠玉蘭》:“綽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圍。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試羽衣。影落空階初月冷,香生別院晚風(fēng)微。玉環(huán)飛燕元相敵,笑比江梅不恨肥。”白玉蘭秀美純潔,不奢望,不驕傲,在春天悄悄綻放。
扯白糖的老人正如春日里默默開放的白玉蘭,雖不奪目,但真摯美好。
我,白玉蘭與老人,在曼妙的春日午后,悄然碰擦出火花……
上海市田家炳中學(xué)
指導(dǎo)教師:康虞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