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葵花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這是一本兒童小說，作者是著名兒童文學(xué)作家曹文軒。小說講述了城市女孩葵花因?yàn)楦赣H的意外去世被農(nóng)村男孩青銅的家人領(lǐng)養(yǎng)，青銅、葵花兩人也成了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妹。在那貧窮又充滿天災(zāi)人禍的歲月里，兩兄妹一起成長，一家人互相扶助、苦中作樂，從容地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guān)。小說人物獨(dú)特鮮活，敘事簡潔流暢，文字純凈唯美，意境高雅清遠(yuǎn)，情感真摯深沉，字里行間無不充盈著感人肺腑、震撼人心的人間真情。

蘭子的話被一旁的青銅一字一句地都聽在了心里。他坐到了門口，一副很有心思的樣子。在青銅看來，大麥地最好看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葵花。他的妹妹也應(yīng)該是大麥地最快樂的、最幸福的女孩。他平時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站在一旁，傻呆呆地看奶奶或媽媽打扮葵花?？茨棠探o葵花梳小辮、扎頭繩，看媽媽將一朵從地里采回來的花插到葵花的小辮上，看奶奶過年過節(jié)時，用手指頭蘸著紅顏色，在葵花的兩條眉毛間點(diǎn)上一個眉心，看媽媽用拌了明礬的鳳仙花花泥給葵花染紅指甲……

要是聽到有人夸贊葵花生得體面，他會在一整天里都高興得不得了。

大麥地的老人們說：“啞巴哥哥，才是個哥哥哩！”

青銅對葵花的脖子上沒有項(xiàng)鏈，當(dāng)然無可奈何。甚至是青銅一家，都無可奈何。青銅家只有天，只有地，只有清清的河水，只有一番從心到肉的干凈。

天上有鴿哨聲，他抬頭去看天空時，沒有看到鴿子，卻看到了屋檐上的一排晶瑩的冰凌。接下來，他有很長時間，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一根根長短不一的冰凌。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冰凌就那樣富有魅力地吸引著他。他就這樣仰頭看著它們。它們像春天的竹筍倒掛在檐口。

看著看著，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起來，像有一只青蛙在懷里。

他扛了一張桌子，爬了上去，將冰凌采下十幾根來，放在一只大盤子里。然后，他將盤子端到了門前的草垛下。他去水邊，割了幾根蘆葦，再用剪子，剪了幾支很細(xì)的蘆葦管。他又向媽媽要了一根結(jié)實(shí)的紅線。家里人見他忙忙碌碌的，有點(diǎn)兒奇怪，但也不去追問。他們早已習(xí)慣了他的奇思怪想。

青銅用一根細(xì)木棍將冰凌敲碎，陽光下，盤中璀璨奪目，猶如一盤鉆石在散射著亮光。

他挑其中不大不小、最合他心意的冰凌，然后將三四寸長的一根細(xì)細(xì)的蘆葦管，一頭銜在嘴中，一頭對著它，用口中的熱氣，不住地吹著。那熱氣便像一根柔韌的錐子，在那顆冰凌上慢慢地錐出一個小小的、圓圓的洞來。吹穿一顆冰凌，大約需要六七分鐘的時間。他將吹好洞的冰凌放在另一只小盤子里。冰凌落進(jìn)盤中時，叮當(dāng)有聲。

青銅坐在草垛下，很有耐心地做著他的事。那些被他從大盤中挑選出來的冰凌，大小、形狀，都不可能完全一樣，但正是不完全一樣，它們堆放在一起時，才更見光芒閃爍。那光芒帶了一點(diǎn)兒寒意，但卻顯得十分寧靜而華貴。

青銅吹了一顆又一顆。那些“鉆石”，隨著太陽的西移，也在改變著光的強(qiáng)度與顏色。到夕陽西下時，它們的光，竟是淡淡的橙色。

青銅覺得他的腮幫子都吹麻了，他用手輕輕地拍打著嘴巴。

在太陽落下去之前，他用媽媽給他的那根紅線，將吹了洞的幾十顆冰凌，細(xì)心地穿在了一起，然后將紅線系成一個死結(jié)。這時，他用根手指將它高高地挑起：一條冰項(xiàng)鏈，便在夕陽的余暉里出現(xiàn)了！

青銅沒有將它放回盤中，而是久久地用手指挑著它，舉在空中。長長的一條冰項(xiàng)鏈，紋絲不動地停在空中。它使青銅自己都有點(diǎn)兒吃驚。

青銅沒有將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試一試，只是放在胸前。他覺得自己忽然成了一個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沒有立即將冰項(xiàng)鏈展示給奶奶他們，也沒有展示給葵花，而是重新放回盤子里，用稻草將它輕輕覆蓋了。

晚飯后，村前的廣場上，聚集了幾乎全部的大麥地人。

戲臺上，汽油燈已經(jīng)點(diǎn)亮。就在大麥地小學(xué)文藝宣傳隊(duì)即將登臺演出時，青銅在后臺出現(xiàn)了。

青銅雙手托著盤子。他用嘴吹去上面的草，冰項(xiàng)鏈就在后臺一盞不很明亮的汽油燈下閃亮出現(xiàn)了。

葵花的眼睛里放射著亮光。她不知道那只青花瓷盤里放著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但它的亮光卻已使她感到非常迷人。

青銅一手托著盤子，一手將冰項(xiàng)鏈拿起，然后側(cè)彎著身體，將盤子放在地上。他對迷惑不解的葵花示意：“這是項(xiàng)鏈，冰做的項(xiàng)鏈。”他讓葵花過來，他要給她戴上。

葵花乖巧地走近了青銅，并將頭垂下。青銅將冰項(xiàng)鏈戴在了葵花的脖子上。它纏著高高的衣領(lǐng)，然后很順暢地懸掛在了葵花的胸前。她也不知道好看還是不好看。她用手摸了摸它，覺得涼絲絲的，心里很舒服。她低頭看著，然后又轉(zhuǎn)著腦袋，她想找個人問問是不是好看。

青銅告訴她：“好看！”

事實(shí)上，它比青銅想象的還要好看。望著葵花，青銅不停地搓著手。

而就在這時，劉老師喊道：“葵花，葵花，你在哪兒？馬上就該你上場報(bào)幕了！”

葵花上場了。燈光下，那串冰項(xiàng)鏈所散射出來的變幻不定的亮光，比在陽光下還要迷人。誰也不清楚葵花脖子上戴著的究竟是一串什么樣的項(xiàng)鏈。但它美麗的、純凈的、神秘而華貴的亮光，震住了所有在場的人。

那一刻，時間停止了流淌。臺上臺下，像一片寂靜的森林。

葵花以為脖子上的項(xiàng)鏈將事情搞砸了，站在刺眼的燈光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但這時，有一個人在人群中朝她鼓起掌來。隨即，又有幾個人鼓起掌來。接下來，全都鼓起掌來。臺上臺下，都是掌聲。明明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卻又像是在一場大雨里。

葵花看到了哥哥—他站在一張凳子上。他的目光烏溜烏溜的。薄薄的淚水，一忽兒便蒙住了她的眼睛……

（選自《青銅葵花》，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201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