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的思念

◎尉 峰

北方的春天是從青草長出芽尖開始的，當它們星星點點地在荒草中探頭探腦的時候，苦菜還了無蹤影。但人們已在翹首企盼。性子急的不信草芽上來了苦菜芽沒上來，就會拿著挑鏟和籃子或者口袋到地里走上一遭，抑或走上一天。當看到土黃的田間光禿禿的田間確實找不到一丁點苦菜的灰綠的時候，才會無奈地返回。不過，這時的心踏實多了，雖然饞苦菜，但已經能耐住性子了。

熟悉土地的人們知道，楊花掛滿枝頭、柳眉兒嫵媚動人的時候，苦菜芽才會拱出地皮。但是不多，這里一株，那里一株，稀稀拉拉的，如同一兩只羊偶爾經過，落下幾粒羊糞蛋，少得可憐。

鄉(xiāng)親們愛吃苦菜，我的朋友們也不例外，但逢聚會，總會點下這道菜。吃苦菜不僅僅因為它是綠色食品、好吃、有藥用價值，還因為它承載著一代又一代人痛苦的回憶;特別是從苦難中走過來的人，沒人會忘記那些面黃肌瘦的日子、忘記苦菜的舍身相助。

人們常說，從小吃啥，長大以后便愛吃啥。這話不假。反正我是這樣，依然愛吃小時吃過的苦菜、玉米面水饸鉻、燒山藥……在那個貧困的年代，吃食極少，能填飽肚子已實屬不易。

不可否認，記住那個年代其實是從記住那個年代的粗茶淡飯開始的，而且，隨著經濟社會的日益發(fā)展、人民生活的日益豐富，對那時飯菜的印象就越來越深刻，有如一塊塊經過精雕細琢的石碑，刻滿那個歲月的痕跡，潛藏在腦海深處。

我在部隊待了13年，每天不是白面就是大米，但依舊沒有改變少時養(yǎng)成的飲食習慣。以致我每每回鄉(xiāng)探親，總要飽餐幾頓兒時愛吃的飯菜后，才會戀戀不舍地歸隊。轉業(yè)回到故鄉(xiāng)后，自然而然，一日三餐拿起又放下的仍是小時愛吃的茶飯。

我想，少時的茶飯不僅僅是一種記憶，還蘊藏著一種思念，這種思念無時不在，就像風，從春刮到冬、從小刮到大，還將刮到老，不知疲倦，也不會停歇。有時呼呼的，有時柔柔的，從心頭刮過，從腦海刮過，看似虛無，卻充盈著每一個思念的空間。

這種思念也許不是痛苦的那種，卻和親人息息相關，甚至相融相雜，人牽著事，事連著人，分不清彼此。

我對母親的思念就是如此，不知道是因為想母親而想起苦菜，還是因為想苦菜而想起母親。

一次，戰(zhàn)友們在一起聚餐，照例點了鮮嫩的苦菜芽，我吃著吃著就走神了，拿著筷子的手在空中懸了好大一會兒。戰(zhàn)友們以為我喝多了，其實我是想起母親了。

那一刻，我的思念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老家東崖頭村，回到了那片生我養(yǎng)我的故土，回到了母親身邊，回到了她老人家調拌好的苦萊旁，貪婪地嗅著那誘人的鮮香……

記得有一年我從部隊探親歸來，正是苦菜肆意生長的季節(jié)。母親為了讓我頓頓吃上新鮮可口的苦菜，每天都會早早地去田野挑苦菜。歸隊前，母親問我，你們首長愛吃苦菜嗎？城市里有賣苦菜的嗎？我驀地想起，戰(zhàn)友們也愛吃苦菜，只是吃法和我們有所不同，他們更喜歡生吃，把苦菜擇洗干凈后直接蘸甜面醬吃，不像家鄉(xiāng)的人們，要么用水焯了涼拌，要么和白蘿卜絲一起腌制成酸菜吃;吃不了的就曬干，等冬天享用。

當母親聽說我的首長和戰(zhàn)友們也愛吃時，就又到田間挑了兩天苦菜，讓我?guī)Ыo他們。那幾天，即使母親戴著草帽、帶著水壺，臉膛仍被曬得黝黑，嘴唇脫皮，兩個褲腿的膝蓋處無不沾滿黃土，拍也拍不掉。母親分明是蹲不下了跪著挑的苦菜啊！瞧著母親疲憊的樣子，當時我懊悔不已，悔不該告訴她實情。那一年，母親已年近七旬。

如今母親已辭世多年，但不管以前還是現(xiàn)在，只要一吃苦菜，我就會想起她挑完苦菜后，雖疲倦卻喜悅的神情、雖昏花卻認真的眼神，以至于每每淚花模糊了雙眼。

看來，想起苦菜似乎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就如同想起母親、夢見母親一樣，久久不愿醒來。

（有刪改）

閱讀文章，完成1～3題。

1.下列對文本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

A.文章開頭寫初春時節(jié)人們到地里找苦菜的心情變化，表現(xiàn)出人們對苦菜的喜愛，也為下文寫作者對苦菜的思念做了鋪墊。

B.一些人喜愛吃苦菜不僅是因為苦菜是綠色食品，有藥用價值，也是因為苦菜在苦難的日子里救助了饑餓的人們，給人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C.文中寫戰(zhàn)友們也愛吃苦菜，重在表現(xiàn)不同地方的人吃苦菜方法的不同，也暗示出母親的勤勞善良以及關愛他人的品質。

D.文中多次使用對比和比喻的修辭手法，語言平易樸實，感情自然真摯，作者運用動作和肖像描寫刻畫出母親挑苦菜的感人場景。

【解題思路】

本題考查分析作品的體裁特征和表現(xiàn)手法。

分析時應了解散文的基本特征和主要表現(xiàn)手法。鑒賞時應注重價值判斷和審美體驗，感受形象，品味語言，領悟內涵，分析藝術表現(xiàn)力，理解作品反映的社會生活和情感世界。

【參考答案】C

C項中“重在表現(xiàn)不同地方的人吃苦菜方法的不同”明顯不恰當，作者是為了“表現(xiàn)不同地方的人都愛吃苦菜”。

2.文中畫橫線的句子有何作用？請簡要分析。

答：

【解題思路】

本題考查體會重要語句作用的能力。重要語句考查點：①從內容上，?？疾樯⑽闹斜磉_作者觀點態(tài)度或寫作意圖的句子。②從結構上，?？疾樯⑽闹械目傤I句、總結句和重要的過渡句。③從表達上，?？疾樯⑽闹懈挥姓芾硇缘木渥印?/p>

理解語句內涵可以按以下方法進行：扣關鍵，關注句中重要詞語;明語境，理解句子在段中含義;找位置，判定內容或結構作用;析技巧，明了句子的表達效果;看褒貶，注意作者的情感傾向。

句段作用的思考角度：（1）內容、主題：內容角度就是要考慮該內容對人物刻畫、情感表達、基調奠定等方面的作用;主題角度可考慮對主題有強化、深化、突出、揭示、流露等作用。（2）結構、思路：結構角度可考慮有設置懸念、做好鋪墊、伏筆照應、首尾呼應、結構完整、承上啟下等作用;思路角度可考慮暗示、揭示了什么樣的思路等作用。（3）表達、技巧：不是所有的句段都有表達上的特點，如果特點較突出，則要從技巧出發(fā)考慮渲染氣氛、畫龍點睛、對比襯托、象征等作用，也要注意表達技巧自身的作用。（4）讀者情感或心理：從這個角度可考慮有加深印象、激發(fā)情感、產生共鳴、深受啟發(fā)、發(fā)人深思、催人想象、回味不盡、想象無窮等作用。

具體講一下，不同位置句段的作用。

（1）開頭句段的作用：

①點明主題，開門見山;②引起下文;③奠定基調;④正反鋪墊;⑤突出主體。

（2）中間句段的作用：

①過渡;②照應;③轉換。

（3）結尾句段的作用：

一般有點明題旨、暗示主題、深化題旨、總結全文、強化感情、拓展內容、呼應開頭、留有余韻等作用。

（4）反復出現(xiàn)的句子的作用：

在文中反復出現(xiàn)的句子在內容上有突出內容（主旨）、強化感情等作用;在結構上有交代線索、前呼后應等作用。另外，在表達上運用了反復的修辭手法，有強化或一唱三嘆之效。

【參考答案】

①結構內容上，承上啟下，承接上文苦難中對苦菜等少時茶飯的痛苦記憶，引出下文對母親的思念。②主旨情感上，表明作者對苦菜的喜愛和思念，對母親的懷念和感恩。

3.文章以“苦菜的思念”為題，有什么用意？請結合文本內容簡要分析。

答：

【解題思路】

本題考查探討作者的寫作意圖的能力。

散文標題常見的作用：

①點明寫作對象的特點和多層含義;②表達作者主觀的情感和態(tài)度;③揭示文章的主旨或哲理;④提示文章的線索和結構思路。

分析文章標題的角度：

①有的標題作為“文眼”有揭示文章中心或主題的作用;②有的標題從結構上看有文章線索的作用;③有的標題對文中的人物和主題有象征作用;④有的標題有比喻作用;⑤有的標題有虛實或雙關兩層含義。

理解或鑒賞標題時：

一是要分析詞語，二是要注意修辭，三是要注意虛實，四是要聯(lián)系全文內容（開頭、結尾）和結構，五是要結合文章主旨和背景。

答題技巧：

1.先看標題的表層含義：內容（詞語的含義，點明寫作對象，概括文章主要內容）。

2.再思考標題的深層含義：（1）結構（線索，貫穿全文或設置懸念，吸引讀者閱讀興趣）;（2）修辭手法（比喻、擬人、象征、雙關等）;（3）主旨與主旨（中心）的關系（點明中心、揭示主旨）;（4）人物與人物的關系（表明作品人物性格、表明作者的情感與態(tài)度、作者情感的觸發(fā)點）。

3.最后分析其效果（題目本身特點）：生動形象、新穎含蓄、言簡意豐、發(fā)人深思、引起讀者閱讀興趣等。

【參考答案】

①（結構上）題目統(tǒng)領全篇（貫穿全文，是全文的線索）并點明主旨。②（內容上）點明文章所寫主要對象和內容，苦菜與人們的關系、與“我”和母親的關系。③（情感上）直接表明作者對苦菜、家鄉(xiāng)、母親的思念之情，情感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