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常見到的在這里成為一種缺失
沒有更多的綠,像是
一匹在嘶鳴中突然衰老的馬:
緊貼著冰冷的飛機舷窗,懷著神的視野嗎?
當(dāng)那些山脈猶如奔馬紛飛的鬃毛
起伏如河流
從蔥蘢一寸寸變得干涸,無法觸摸的光澤
降落,千里之外。孤獨中做夢的樹。
有些人活得像樹一樣浩瀚。
一沙一世界。玻璃瓶里流動
時間的節(jié)律:它龐大的陰影是對我們的記錄
但能夠在細(xì)碎的摩擦中
找到點滴的火嗎?如果它的表面
能夠看到我們的臉龐,低沉、幽暗
仿佛地表之下河流的氣息
風(fēng)為什么吹?沙粒為什么嗚咽?
沙直立,恍如波浪的咆哮,
它吞噬了視野
我們曾經(jīng)看見的鄉(xiāng)村和湖泊
以一種靜寂的方式,抵達(dá)烏有和虛無
梭梭、白刺、紅柳……賦予它們一個名字
更多的只是方便于我們的辨認(rèn):
沙在動
而它們隨著沙的流動四處傳播
因為我認(rèn)出了它們,木質(zhì)的夜晚
燒透了的肺腑?有什么可以敞開
如果說沙之門說出了水的嘴唇
一個隱喻,在另外的秩序里我們摸到了
睡眠:沙流動,或者是水的流動
它們截然不同但彼此模仿
水帶走了沙,還是沙帶走了水?
此刻,萬物睡去,我們醒著,難道是一頭駱駝
走向針眼?沙和水緊緊相貼
植物在沙粒與沙粒之間盤旋鉆出
它依賴于水,而水在深遠(yuǎn)的暗處
夢境之外可以放肆地看,
正如被允許的旅行。精心規(guī)劃的時間
難道有陌生的激情來自于
樹與樹之間,來自于它們被糾纏著的根?
如果影子像是翅膀,那些
稍稍被遮擋了下的陰:奔騰的
云。那些千變?nèi)f化的,那些能夠
在模糊中說出輪廓的,云的站崗者
還有那些端倪,一夜知春雨?
但總不,當(dāng)有人給你寫信
像江南的樹夢見空曠,而沙漠之中
它背過臉,低聲啜泣——
那潛藏于地下的尋找水源的根
試圖說出一種完整,而風(fēng)保持了它
干枯、煎熬,形同于舞蹈
此刻,我看見朽木,如果沙脫去了
它的水:在這樣的干旱中它得以進(jìn)入
深深的睡眠,它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