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槿
1942年7月,一個布滿陰霾的早晨,納粹開始對荷蘭的猶太人進行瘋狂的追捕與屠殺。天主教徒梅普·吉斯來到公司,里面一片死寂。過了半天,她才聽到閣樓上傳來老板奧托輕輕的召喚: “吉斯,我們在這兒?!眾W托是猶太人,吉斯給他當了10年的秘書。奧托說: “吉斯,我和家人還有朋友都躲在閣樓上,你愿意為我們提供食物嗎?”吉斯很清楚,藏匿猶太人是死罪,但仍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當時貨物短缺,吉斯只能省吃儉用,從自己和家人的供給品中擠出一點,然后偷偷給他們送去。一天凌晨,吉斯送完食物準備離開,一個小女孩拉住她的手,說:“父親給了我一個日記本,我想寫點東西,您下次能幫我?guī)еЧP嗎?”那是奧托的小女兒,剛過完13歲生日,吉斯微笑著答應(yīng)了。
恐怖氣氛一如既往地籠罩著阿姆斯特丹,凌亂的槍聲此起彼伏,每天都有一車接一車的猶太人被送往集中營。而在吉斯的秘密保護下,那座狹窄的閣樓似乎成了八個猶太人的“世外桃源”。吉斯最為憐愛的是奧托的小女兒,始終鼓舞她保持對生活的熱情,囑咐她不要停止學(xué)習。吉斯給她送去平生第一雙高跟鞋,還幫閣樓上的另一個猶太男孩買花給她,盡量讓她過上普通女孩的生活。
這種生活持續(xù)了25個月。1944年6月,隨著盟軍諾曼底登陸的成功,德軍開始節(jié)節(jié)敗退,走上窮途末路。然而誰也沒想到,當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時,因為有人告密,閣樓上的八個猶太人全被蓋世太保帶走。吉斯找出所有金錢和首飾,企圖賄賂納粹軍官放了他們,結(jié)果也被抓了起來。幸運的是,當出生于奧地利的納粹軍官得知吉斯也是奧地利人時,網(wǎng)開一面放了她。然而八個猶太人卻被強行送往奧斯維辛集中營。
那一天,吉斯肝腸寸斷。第二天,她再次走進那個一片狼藉的閣樓,猛然發(fā)現(xiàn)了奧托小女兒的日記本,里面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的一生不可能總是戰(zhàn)亂、痛苦和死亡,當我仰望天空,感覺一切都將慢慢變好”
吉斯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這本日記妥帖收藏,等小女孩從集中營回來就還給她。但小女孩再也沒有回來,她感染傷寒而死,被扔進一個堆滿死尸的大坑中,年僅15歲。她叫安妮·弗蘭克,一個命該歡愉的名字。
一個月后,英軍解放了這座集中營。安妮的父親是全家唯一的幸存者,他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回到阿姆斯特丹,淚流滿面地從吉斯手中接過女兒的日記。1947年,在吉斯的幫助下,奧托將女兒的日記整理出版,這就是震驚世界的《安妮日記》,被世人公認為20世紀最重要的著作之一,并被譯成70多種文字。
在這本日記中,所有人物都是化名,唯有“梅普·吉斯阿姨”保留了真名。盡管如此,此后的吉斯依舊過著平淡的生活。1996年,紀錄片((記住安妮》獲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87歲的吉斯親自出席頒獎典禮。她顫巍巍地走上領(lǐng)獎臺,說:“我今天必須來,因為好萊塢也是安妮的夢想之一?!敝钡竭@時,人們才認識這位平凡而偉大的老人。因為這段歷史,吉斯獲得華倫柏格獎、 “國際義士”獎等,荷蘭女王還親授她爵士頭銜。
人們都稱贊她是英雄,她卻說: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和秘書,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在黑暗的房間中點亮一盞小燈,僅此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