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良

（山西宇達青銅文化藝術(shù)股份有限公司，山西夏縣 044402）

“舜耕歷山”就足以令人神往了，可是這里還是4500萬年前人類遠祖“世紀曙猿”生活的地方！這究竟是一方什么樣的土地呢？這又是怎樣的流年守候的文明呢？其實我無法找到合適的文字表達敬仰，也無法理清自己應(yīng)該以哪種姿態(tài)朝拜，更無法訴說自己的情懷。垣曲，這中條山腹地的魅力土地，這讓我期待了許久的土地。

垣曲縣又稱舜鄉(xiāng)，是舜帝故里，位于山西省南端，東跨王屋，西踞中條，南接黃河，北接太行，隸屬于山西省運城市。垣曲縣商周時為亙方，西漢稱垣縣，宋代始稱垣曲并沿用至今。垣曲縣因“周圍皆山，中垣如曲”，故名。據(jù)《垣曲縣志》，垣指王屋山，山形如垣（垣指黃土高原地形，意為陡峭的山上平地），曲指河曲，縣當黃河九曲之一，因稱垣曲。

也許期待過于熱切，垣曲之行并不順利。2018年初冬時節(jié)，《山西鑄造史》編寫運城地區(qū)座談會在垣曲召開。當我準備成行之時，又有其他急事，好不容易忙完了，也就下午五點了，當我在水頭公路邊等運城發(fā)往垣曲的客車時，下起了雨，而且很大。風聲雨聲和往來的車流在漸濃漸暗的暮色里留給人的是焦躁不安。沒想到車在運城被堵一個小時，五點半才坐上車，本來還計劃欣賞沿途風景，為垣曲朝圣做些心理鋪墊呢，我真怕那厚重的文明讓人不知所措。雨越來越大，天越來越黑，到東鎮(zhèn)上了高速之后，沒有任何期待地失望著。在燈火輝煌的初冬夜晚，抵達無比親切的小城。

第二天，會議的地點在中條山機電設(shè)備有限公司會議室。我無意中在路邊看到“銅礦峪”，這個熟悉的地名，這個讓人期待了好久的銅礦冶遺址地名。這塊土地下該埋藏著多少秘密呢。這銅礦遺址就是垣曲的文明印記之一。

1 垣曲銅礦冶遺址

垣曲縣域內(nèi)的中條山是我國第三大銅礦儲量區(qū)，北面的銅礦峪、西北的篦子溝、西面的胡家峪、東面的洛家河等各個大礦小礦富礦貧礦嚴嚴實實地將垣曲縣圍了個遍。從1952年國家地質(zhì)勘探隊對垣曲的銅礦資源勘探以來，在篦子溝礦區(qū)，胡家峪的桐木溝一帶，就發(fā)現(xiàn)了多處古銅礦洞和大量銅爐渣，在洛家河則發(fā)現(xiàn)了40余處古銅礦洞和一處長120 m、高30 m的廢礦石堆，以及面積為724 m2的廢礦渣。上千年的堆積已分不清是哪個年代的遺留。關(guān)于中條山采銅的文字最早出現(xiàn)在戰(zhàn)國時趙國史書的《世本》中：“黃帝采首山之銅，鑄鼎于荊山之下?！边@里的首山就是指中條山?！妒辣尽分兄v的采銅不僅是中條山采銅最早的記載，也是我國史料中所講采銅最早的文字資料。不過黃帝是屬于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半神半人的人物，距戰(zhàn)國年代相距甚遠，認為他當時在中條山采銅未必就可靠。先秦史料的《山海經(jīng)·中山經(jīng)》所載諸山大致在今中條山一帶，其中記載，矮山多赤銅，檀谷之山多赤銅，鼓瞪之山多赤銅。當然鼓瞪山是否為歷山鎮(zhèn)的鼓鐘山還待考。中國國家博物館在聞喜縣石門鄉(xiāng)玉坡村西南的中條山篦子溝境內(nèi)（與垣曲篦子溝礦緊鄰）考古期間發(fā)現(xiàn)一處重要的采礦煉銅遺址，該遺址年代久遠，保存完整，是非常罕見的我國古代礦冶遺存。此次發(fā)現(xiàn)，對研究我國古代礦冶和青銅文化將有重大突破。據(jù)介紹，該遺址坐南朝北，分布于篦子溝一帶的山坡上，現(xiàn)存遺跡有露采礦、礦井、巷道等20余處和采礦用的石錘，生活用的陶質(zhì)器皿（殘片）百余件。根據(jù)現(xiàn)場采集的標本，考古工作者推斷，該采礦遺址的采冶時代從夏代延至戰(zhàn)國早期，與垣曲的銅礦采冶一脈相連。這足以讓山西的鑄造史，乃至中國的鑄造史特書一筆了。

垣曲還有銅礦峪、胡家峪、葫蘆峪很多銅礦冶煉遺址，這充分說明虞舜在故里時，就開始了冶煉銅礦技術(shù)和作業(yè)。我一腳就踏進了銅礦峪，這讓人措手不及，但令人興奮無比！中華光耀世界的青銅文明銘刻著垣曲的印跡！我在這里感受中華文化青銅質(zhì)感的體溫。

2 兩大古遺址

除了銅的文明印記，垣曲還有許多著名遺址。兩個遺址必須得說一說了。一個是南海峪遺址，一個是土橋溝遺址。

2.1 南海峪遺址

這南海峪遺址位于垣曲縣毛家灣鎮(zhèn)店頭村南海峪溝口東側(cè)山腰，是目前山西省唯一舊石器時代早期洞穴遺址。1957年發(fā)現(xiàn)，1958年發(fā)掘。遺址由相鄰的三個地點組成，洞穴產(chǎn)自震旦紀砂質(zhì)石灰?guī)r區(qū)，遺物和化石出自黃褐色的角礫巖中。第一地點含有動物化石，第二地點發(fā)現(xiàn)石制品和用火遺跡，第三地點動物化石和石制品皆有。該遺址與北京猿人晚期文化很相象，這種文化的高度的確了不得了，屬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毛家鎮(zhèn)還真有料，擔山石化石遺址也在這里，在擔山石村南龍骨山的山腰，1957年發(fā)現(xiàn)。面積50 m2，屬更新世晚期。出土有石英石片、三門馬牙齒、鹿牙等化石，也屬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2.2 土橋溝化石遺址

土橋溝化石遺址，位于垣曲縣古城鎮(zhèn)寨里村土橋溝。1926年由瑞典古生物學家安特生發(fā)現(xiàn)。東西10～14公里，南北14～16公里，發(fā)掘出土有甲殼類、淡水軟體動物、黃河猴等8種動物化石，距今約5000萬年，是國際人類進化及始新統(tǒng)地層的最早資料。屬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震驚世界的“世紀曙猿”化石也出自這里（見圖1）.

3 中國城市的雛形

3.1 商城遺址

圖1 世紀曙猿復(fù)原圖（攝于運城鹽湖區(qū)博物館）

中國最早的城市雛形在哪里？估計很多人不知道。就在中條山腹地的小縣垣曲。商城遺址位于垣曲縣古城鎮(zhèn)南關(guān)外的毫清河與黃河間的高臺上。1984年發(fā)現(xiàn)，1985年發(fā)掘。城內(nèi)面積約12萬m2.中北方的城墻保存在地上，長330 m，寬5 m～12 m，殘存高3 m～5 m，夯層夯窩極為清晰，其他三面城墻均保留在地下。城東南為居民區(qū)，文化層較厚，有灰坑、窖穴等遺址；中部偏東有一組夯土建筑基址，可能是宮殿區(qū)。文化遺物主要為陶器，有高、大口尊、盆、罐、豆等，銅器有鼎、斝、爵等，此外還有卜骨。據(jù)地層和出土物判斷，最晚不會晚于商代。二里岡文化的上層，為一座較為完整的商代方國小城，是研究商前期歷史十分重要的實物資料。

圖2 商城遺址出土的夏代石斧（攝于運城博物館）

圖3 商城遺址出土的商代陶鬲（攝于運城博物館）

3.2 毫城商城遺址

另外一座商城遺址也不容忽視，那就是毫城商城遺址，位于垣曲縣城東南25公里上、下毫城村之間的第二臺地，1989年發(fā)掘。城址邊長300 m，正方形。夯土層中有早期陶片，西南角有龍山灰坑與較多漢墓。出土有雙環(huán)素面扁壺、鬲和仰韶彩陶片及許多漢代瓦片。中國歷史博物館調(diào)查認為，該遺址對研究商、周及其之前文化具有重要價值。遺址現(xiàn)存元致和元年（1328）所立“殷商烈祖成湯圣王居毫故事片都”石碑。

4 垣曲奇石

在會議的間隙認識一位誠實熱情的垣曲小伙子，更令人驚喜的是他的父親以及父親的摯友都是奇石賞玩高手。這正好又打開了垣曲的另一扇文明之門。聞知垣曲奇石之名久矣，但還是模糊零星的認識，梅花石，黃河石，歷山石等，但很少見到真容。

經(jīng)查有關(guān)資料，垣曲奇石的產(chǎn)生與獨特的地質(zhì)構(gòu)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垣曲縣位于華北大陸板塊南部，鄂爾多斯地塊與河淮地塊接觸帶南端，中條斷拱東北端東側(cè)。東南方為單斜構(gòu)造，主要構(gòu)造走向為北東，傾向西南，西北部有較古老的火成巖出露，東南部是新地層的沉積巖出露，地質(zhì)構(gòu)造變化復(fù)雜。即有較古老的古生代震旦紀、寒武紀、奧陶紀的地層，也有中生代二疊紀、三疊紀的煤系地層，更有新生代第三紀、第四紀的黃土質(zhì)地層。按照當?shù)孛耖g的分類法，垣曲奇石主要分為基性為火山巖的玄武巖類奇石，包括梅花石、荷花石、草葉石等等，其中梅花石最為著名；第二類為彩石，成分以長石為主；第三類為鐘乳石為主要成分的奇石。此外還有黃河河道的河卵石（當?shù)胤Q為垣曲黃河石）和隕石。當然這只是民間的分類，學術(shù)界應(yīng)該有更為嚴格的分類，期待方家賜教。

在熱心的垣曲小伙的帶領(lǐng)下，拜訪了他父親的好友石先生。在他簡單的收藏間看到絕美的垣曲奇石。我?guī)缀鮿佑靡磺锌赡芟氚堰@一切珍藏下來?，F(xiàn)選取幾方奇石予以介紹。

魚子龍鳳石（見圖5），儼然魚子布列其間，并有龍鳳圖案，靈透恒遠，寓意美好，情懷無限。

梅花石（見圖6），紅梅綻放，虬枝橫陳，宛若新生，石品高潔之處，令人感悟多多。

菊花石（見圖7），一份清雅，一份情操，與石融為一體，遠古的地質(zhì)信息，均化為詩意情懷。

圖4 彩石

圖5 魚子龍鳳石

圖6 梅花石

圖7 菊花石

圖8 草葉石

草葉石（見圖8），粗糙之幾多逼真，似乎正從石頭里萌生出來，可愛而任性，又似自然素描，活靈活現(xiàn)。

荷花石（見圖9），水波淼淼，荷葉亭亭，荷花映日，色彩厚重豐富，靜中寓動。

喜壽石（見圖10），圖案上部形似一個“喜”字，整體來看又像一個“壽”字，人生多喜樂，康健壽綿綿。

竹葉石（見圖11），融真形于一石，磅礴之勢呼之欲出，不屈之氣節(jié)，抗爭之境界，詩意流年。

這石語清音，足夠古老，足夠宏大了吧。

5 垣曲的現(xiàn)代文明

一腳踏進垣曲的土地，讓生命和文明融為一體，我真的想更多地走走，更多地親近這遠古的文明。我又來到垣曲中心廣場，巍然屹立的垣曲青銅寶鼎（見圖12），記錄歷史大事記的青銅甬道（見圖13），舜帝題材的石質(zhì)浮雕（見圖14），垣曲歷史事跡的青銅浮雕，在初冬的暖陽下，在鮮艷的國旗下，彰顯我們的文明堅挺和文化自信！

圖9 荷花石

圖10 喜壽石

圖11 竹葉石

圖12 垣曲寶鼎

圖13 垣曲歷史年表青銅甬道（局部）

圖14 《漢治河運》青銅浮雕

說起垣曲，還有一條河流淌在生命里，常常夢語一樣呢喃。當然，她就是毫清河。毫清河（見圖15，圖16，圖17），是黃河的一級支流，流域面積552平方公里。穿城而過的毫清河，經(jīng)過環(huán)境綜合治理，正成為垣曲的又一名片。水波如錦似緞，把小城打扮得溫婉而優(yōu)雅！鴨子戲水，白鵝曲頸而歌，休歇的老人，年輕的情侶，帶孩子的年輕媽媽，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有一種恬靜，更有一種知足和幸福。金黃、淺綠的柳樹，金黃或火紅的楓樹，勾勒出北方初冬的豐滿。也許垣曲這塊土地文明的底色就是幸福宜居，所以文明得以生生不息！

圖15 一襲楓紅

6 結(jié)語

離開垣曲之時，我突然想起在中條山機電設(shè)備有限公司看到的始建于1958年的黃磚廠房，以及上世紀六十年代建造的大門。這家機電設(shè)備公司隸屬于中條山有色金屬集團，同共和國一起艱難走過激情燃燒的歲月，苦難而輝煌！而這些老舊的生產(chǎn)廠房，設(shè)施等工業(yè)遺產(chǎn)，難道不是垣曲又一筆財富嗎。但愿能得以好好保護和利用。

圖16 光影輝映

圖17 毫清之韻

山巒蒼蒼，鋪滿夕陽，殘留的黃櫨樹葉依然那么熱烈，當我回首的那一刻，垣曲小米醇厚的清香，黑米發(fā)糕的鄉(xiāng)情，紅薯、玉米、南瓜等為原料做的豐收菜等等均以文明的情懷，生活的情調(diào)溫暖著，幸福著，我堅信真的有一種文明朝圣叫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