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聰
姥爺年過花甲,將入古稀,我謂其熱愛生活之士也。
退休以來,姥爺找了個小倉庫,時不時在里面鼓弄些許玩意兒。冬日的一個傍晚,母親攜我拜訪姥爺?shù)男」ぷ魇?,那生著斑斑紅銹的門吱嘎打開時,探出了一張歷盡滄桑的古銅色的臉。姥爺直的很老了,整個人仿佛一尊古董雕塑融入昏黃的燈光中。光陰似乎在這里忘記了流動,一切生活的節(jié)奏在這里都是那么舒緩。見我們進來,姥爺微微凸出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便瞇得扁扁的,瘦削的臉頰也笑著歡迎了。
說實話,我對這里并沒有太大興趣。我環(huán)顧四周,塵染其灰,雖不類“環(huán)堵蕭然,不蔽風日”,卻生刺骨寒氣,唯有一個小火爐中的火星們噼噼啪啪地唱著歌。地上的灰堆了厚厚幾層,印上了姥爺?shù)膸讉€腳印,落腳便飄起一層灰塵。
姥爺笑道:“像不像嫦娥在月亮上住的宮殿?”我聽到此言,竟有種登月之感,寒風襲來,煙生“霧”起,卻也有了煙霧繚繞的仙境意味。剛才陰晦的心態(tài)也被姥爺?shù)脑捀淖兞恕?/p>
前幾日,姥爺如公雞般早起,四處尋找木頭,然后猿猴般嘴里銜著釘子,忙碌地做著什么。兩三天后,幾個由木板做成的箱子立在倉庫門口。接著,各種蔬菜在上面冒出,如一個個綠色精靈,微風掠過,輕柔地撫摸著它們的臉頰。盎然綠色一夜之間便裝點了水泥單調(diào)的色彩,驚醒了寂寞的小區(qū)。
愛生活的姥爺偉績也不少:夏日,原本丟在小區(qū)四處角角落落的大小亂石拔地而起,在姥爺?shù)目谏诼曋凶兂梢粋€個造型怪異、極具觀賞價值的假山;冬季,北風刺骨,天地銀白,雜雪相擁,閑不住的姥爺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哼著小曲兒,像雕塑家一樣精心創(chuàng)作著,于是那些成堆的雪花便在姥爺?shù)目谏诶镒兂蓭鬃┑瘛捝茢〉男^(qū)在姥爺?shù)氖膛聺u漸光鮮活潑起來,充滿生機。
夕陽西下,將姥爺?shù)纳碛坝痴盏煤苓h。熱愛生活的他,明天又會如何呢?我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