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橋
他原本有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兒子卻因三次考研失敗抑郁自殺。兒子去世后,他與妻子感情迅速惡化,婚姻也解體了。接連的打擊,讓他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對命運同樣悲苦的母子走進了他的生活,他的人生軌跡由此改變……
失獨男人情系悲情母子
嚴志達1966年出生于山東濟南,是市里一家醫(yī)院的后勤人員。妻子余蓮在當?shù)責犭姽緩氖仑攧展ぷ鳎氉訃李H1991年降生。2015年春,嚴頗因3次考研失利,患上了重度抑郁癥。嚴志達與妻子帶兒子四處求醫(yī),也未能將兒子從災難中解救出來——這年10月26日,嚴頗趁看護他的爸爸出門買東西的機會,在家中割腕自殺。
喪子之痛讓夫妻倆失去了理智,相互埋怨、指責,直至爭吵、廝打,感情徹底破裂。不久,兩人協(xié)議離婚,一套兩居室住房歸嚴志達,46萬元積蓄歸余蓮。
兒子走了,家散了,人到中年的嚴志達被喪子之痛包裹,每個周末都去兒子的墓地懺悔:“是爸爸沒有看護好你。如果我不出那趟門,你也不會死?!睒O度悔恨中,他經(jīng)?;孟胫詺⒑笕ヌ焯门c兒子相會……
就在這時,一對苦命母子的出現(xiàn),改寫了嚴志達的命運走向。2016年2月13日中午,嚴志達去單位食堂打飯,門診樓前突發(fā)的一幕撕裂了他的心。一名中年婦女癱坐在地,懷里抱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鮮血正從孩子頸部往外涌。女子一邊凄慘地呼喚著:“兒呀,你可不能死,你走了媽媽怎么活??!”一邊用毛巾堵兒子的傷口,鮮血瞬間將毛巾染紅。一年前,兒子割腕自殺時,也是這樣流盡了最后一滴血。嚴志達急忙上前顫抖著與醫(yī)務人員一起將男孩抬進了急救室。
經(jīng)止血、消炎、縫合、輸血等急救措施,男孩的生命保住了。與女子交談中嚴志達了解到,她叫張文靜,44歲,濟南人,在儀表廠上班。男孩是她的兒子,名叫陳虎,1999年出生,正上高二。2014年,陳虎脖子上突然長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斑,張文靜與丈夫陳建昌沒有在意。哪知半年后,紅斑長成一個核桃大的紅包。張文靜帶兒子去醫(yī)院檢查,被確診為血管瘤。這是一種罕見的血管病變,目前尚無完全治愈的辦法。兩年來,陳虎的血管瘤已破裂不下10次,院方兩次下達病危通知。醫(yī)生告訴張文靜夫婦:“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如果血管病變向頭部擴散,孩子隨時可能死亡?!狈蚱迋z肝膽俱裂。
短短兩年,張文靜夫婦花光了家中20多萬元積蓄。陳建昌不堪精神折磨及巨大的經(jīng)濟壓力,于2015年6月離家出走。半年后,陳建昌從外地回到濟南逼妻子離婚后,從此在母子倆的世界里徹底消失……
嚴志達總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沒想到這對母子命運的悲苦并不亞于自己。相似的命運,讓他對張文靜母子充滿同情。為省錢給兒子治病,張文靜每餐只給陳虎打一份飯,自己吃泡面或饅頭。嚴志達便從職工食堂給張文靜打來飯菜,勸她趁熱吃。
陳虎的病房里有兩位同齡病友,不僅雙親整天圍在他們身邊,還不時有親友送來營養(yǎng)品,而陳虎只有單親媽媽陪著,這讓他經(jīng)常感到自卑、落寞。嚴志達看在眼里,便買來水果和營養(yǎng)品送到陳虎床頭。陳虎含著淚說:“伯伯,您的好我和媽媽一輩子忘不了。以后我長大有能力了,一定報答您?!眹乐具_憐愛地對他說:“伯伯不要你報答,只要你盡快康復出院,我就很高興?!睆埼撵o聽了十分感動。
病情穩(wěn)定后,陳虎的精神狀態(tài)大為好轉(zhuǎn)。他自覺吃藥、打點滴,還蹲在地上壓腿,每天下午都會趴在病床邊堅持學習兩個小時??粗⒆訉W⒌谋秤埃瑖乐具_總會想起自己去世的兒子。要是兒子還活著,自己也是一個驕傲幸福的父親。這么想著,嚴志達不知不覺就會淚流滿面。
半個月后,陳虎出院了。張文靜特意向嚴志達告別:“我無以為報,就祝您一生幸福吧!”幸福?唯一的兒子走了,家也散了,哪里還有幸福?嚴志達鼻子一酸,潸然落淚……
再婚后傷痛一點點化解
2016年3月20日,嚴志達剛下班回家,張文靜意外登門拜訪。她將兩副毛線手套交給嚴志達,說:“我沒能力回報你的好,就鉤了這兩副手套,送給你和你愛人吧!”嚴志達再也無法抑制悲傷,黯然講述了兒子自殺離世、妻子與他離婚的過往。張文靜聽罷,也情不自禁地黯然落淚。
環(huán)顧四周,只見嚴志達屋里凌亂不堪,窗臺、茶幾、餐桌上都落滿灰塵。再到廚房一看,炒鍋里有一些剩土豆絲,已經(jīng)變色。嚴志達說是他中午炒的,晚上還能吃。張文靜難過地說:“你不能過這種生活了,多讓人揪心呀!”說完悵然離去。
回到家,張文靜將嚴志達的悲情人生及生活境況告訴了兒子。陳虎流淚了,說:“媽媽,我好心疼嚴伯伯,咱們要對他好一點?!?/p>
兩天后是周六,嚴志達一大早就接到張文靜的電話:“嚴大哥,我今天沒什么事,去幫你搞搞衛(wèi)生吧。”家里簡直亂得像個垃圾場,嚴志達同意了。很快,張文靜趕了過來,將嚴志達油膩的枕巾、床單以及臟衣服臟襪子放進洗衣機里清洗。然后她又收拾起了廚房衛(wèi)生,擦拭灶臺和抽油煙機……臨近中午,原本臟亂的家里煥然一新,嚴志達心情好了許多。
此后,張文靜每月兩次去嚴志達家打掃衛(wèi)生。平時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她也會打發(fā)兒子送過去。張文靜生活艱難,嚴志達醫(yī)院發(fā)了大米、食用油、洗衣液等福利,他全送給張文靜。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不僅生活上互相幫襯,精神層面也很默契,理解彼此的傷痛。嚴志達不再想著自殺,對人生又有了憧憬。
2016年10月,嚴志達認真地對張文靜說:“你帶著兒子不容易,我一個人生活也很孤單,咱們重組一個家吧!”張文靜說:“小虎的病是個無底洞,我怕拖累你?!眹乐具_卻說:“遇到你們母子前,我總想著自殺,是你們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從這個角度講,你和小虎才是我的恩人。跟你們成為一家人,我才有機會報恩?!边@番貼心貼肺的表白,讓張文靜淚奔。
陳虎依戀嚴志達,也希望媽媽與他共同生活。他告訴媽媽:“我抵觸你與其他異性再婚,但支持你和嚴伯伯在一起?!币淮笠恍蓚€男人,都有成為一家人的迫切愿望,張文靜接受了嚴志達的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