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夢

文學史上詠梅的詩詞很多，字里行間都充盈著對梅花的禮贊。我也愛梅，愛她的默默不爭春，愛她的風雪斗嚴寒，愛她的分外撲鼻香……而每當我想起梅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jīng)拍攝過的一個人——山東省青島市李滄區(qū)疾控中心艾滋病防制科科長賈曉君。因為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梅花般的人。

別樣芳塵同樣香

說到起初采訪賈曉君，我真是猶豫了很久，不為別的，未能免俗的我只要一聽職業(yè)和“艾滋病”相關，心里多少有些打怵。畢竟她的職業(yè)就是為艾滋病感染者服務，有些人很容易“望而卻步”。正是出于這一點考慮，在和她見面之前，我心里一直有著疑問：她為什么會選擇這個職業(yè)，又是什么樣的力量支撐她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14年？

心懷忐忑，我終于和賈曉君面對面坐在了一起。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樣，本以為應該是個風風火火的“女漢子”，不料面前的她卻氣質(zhì)柔和，談吐舉止更是溫文爾雅。這讓我心存的謎團變得更大了——艾滋病防制這份工作可謂復雜艱難，如此“柔”的她是如何和事業(yè)結(jié)緣并堅守下來的呢？為解疑惑，我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面對著鏡頭，她陷入了回憶。

2005年，李滄區(qū)疾控中心按照上級要求單獨分設出“艾滋病防制科”，組建新科室來專門服務艾滋病感染者。那時候人們對艾滋病的認識還相對比較狹隘，再加上沒有任何經(jīng)驗可以借鑒，因此當時這個科就成了“燙手山芋”，沒人敢接。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賈曉君覺得自己是一名黨員，應該主動擔當，就主動請纓接下了這個任務。當時身邊很多人都不理解，家人們擔憂，朋友們疏遠，但她堅定了信念：人無論患什么疾病，都需要關愛。就這樣，頂著壓力，她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特殊的崗位上……

聽著賈曉君的講述，我敬佩地打量著她，午后的陽光靜謐地灑在她的身上，讓鏡頭里的她充滿了光芒。此情此景下，我感覺她就是一株梅花，盡管不像牡丹那樣富貴逼人，也不像桃花那般燦爛耀眼，但盛放在冰雪中的她卻揮灑出同樣的精彩，為世間送去自己的愛，為艾滋病感染者帶來持久的芳華。這，就是賈曉君的獨特魅力。

傳春不畏雪埋藏

伴隨著采訪的不斷深入，賈曉君的形象在我們的鏡頭下愈發(fā)清晰起來。我曾多次問她：“工作不易吧？”她的回答很直接：“確實很難?！边@話很短，但里面包含的艱辛卻很深沉。

眾所周知，艾滋病能破壞人們的免疫系統(tǒng)，引起多種并發(fā)癥直至死亡。很多人覺得一旦感染了艾滋病，就等于宣判了死刑，他們恐慌、焦慮、厭世甚至有過激之舉。而賈曉君要做的，就是勸慰病患積極配合治療，鼓舞他們重拾生活的勇氣“。一個人極度悲觀失望的時候，是聽不進你說的話的?！彪m然她捧著一顆真心，但總會遇到不理解甚至惡語相向的情況，無理謾罵、污言穢語甚至恐嚇威脅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但她仍然去面對。因為她懂得：艾滋病防制必須爭分奪秒，生命的代價可貴。

賈曉君給我們講了一個令她記憶深刻的故事：有一個帥氣的大男孩，在她這兒治療。她苦口婆心地勸對方吃藥，并告知國家的免費政策，可對方就是不為所動，仍然一意孤行，只吃各種保健品，覺得這樣就能抑制住病情。一次，賈曉君又帶著針對藥物來勸他服用，他仍然搖頭拒絕，最后竟說：“你一個勁勸我吃藥，是不是吃一片藥你有提成啊？”當時委屈得賈曉君眼淚差點沒掉下來。這樣過了幾個月，大男孩的病情忽然惡化，那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任何治療手段了，沒過幾天大男孩就離開了。彌留之際，他還惦記著要“給賈姐道個歉”，說“錯怪她了”。當時賈曉君流下了淚水，為這條年輕的生命感到惋惜。面對鏡頭說起這段故事時，她眼中依然有淚花在閃爍。

的確，賈曉君的工作總要面對風雪冰霜，但她堅守著一顆愛心，不畏嚴寒，只為傳春向人間。她的手機是24小時開機，經(jīng)常一忙就是后半夜，遇見經(jīng)濟困難的感染者，她還要自掏腰包買一些營養(yǎng)品，盡力幫對方申請政府救濟。在她的眼里，艾滋病感染者既是病人，也是親人。

待到山花爛漫時

在采訪拍攝時，我曾好奇地問她：“工作給你帶來過快樂么？”她的回答充滿了哲理：“認真工作總會是快樂的?！?/p>

從事艾滋病防制工作也不只是面對陰霾烏云，其中也有欣慰、驕傲和幸福的時刻。這么多年，賈曉君和很多感染者成為了好朋友，會一起交流生活的感悟，一起體味生命的意義。每逢過年過節(jié)，她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祝福，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來自于這些艾滋病感染者，他們在她的悉心照顧下健康正常地生活著，他們把賈曉君當作救命恩人一樣看待。

而最讓賈曉君覺得幸福的是見證生命延續(xù)。艾滋病感染者想要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尤其也很想要生育健康的寶寶，她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當已經(jīng)懷孕4個多月的艾滋病感染者小高（化名）夫婦找到賈曉君的時候，情況已經(jīng)很緊急了，再不及時采取“母嬰阻斷”措施就來不及了，賈曉君萬分著急。但因為這是當時青島市的首例艾滋病感染者懷孕的案例，具體在哪能做“母嬰阻斷”，流程和機制并不完善。她就幫著感染者多方打聽，與市疾控中心溝通并協(xié)調(diào)多家醫(yī)院，請領導找專家問政策求辦法，終于幫助小高順利地實施了母嬰阻斷?，F(xiàn)在小高夫婦的孩子健康茁壯地成長，一家人生活得幸福甜蜜。而當看到每一個人走出陰霾、重新找回生活的軌跡，賈曉君都會感到莫大的欣慰和滿足。那時的她正如一首詞里說的，“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要留清氣滿乾坤

在我們拍攝的過程中間，發(fā)生過一個插曲，雖然因為考慮到各種大眾傳播的社會反響問題，沒有在片中展現(xiàn)，但確實給我很深的觸動。

每個周四上午來抽血做檢測的人比較集中，我們也選取了這個時間點來取景拍攝?？赡苁沁^多地照顧我們拍攝的需要，賈曉君在輔助同事抽血的過程中一不小心被血針扎了一下，經(jīng)過緊急的消毒處理之后，她依然泰然自若地配合我們完成了一整天的拍攝任務，還一直安慰我們說“沒事沒事”。

事后許久我才知道，那位抽血者當天就被確診是“艾滋病感染者”，這就意味著賈曉君也有很大的感染風險，必須也要及時服用抗病毒藥物，而且要堅持服用28天。但服藥的副作用很大，起初賈曉君還堅持上班，但接著就出現(xiàn)嘔吐、眩暈等癥狀，后來經(jīng)檢查肝功受損嚴重，只能在家休養(yǎng)。我們一邊在自責，一邊又在為賈曉君平白無故地受苦感到心疼。但令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剛剛吃完28天藥，賈曉君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她說馬上就到了“艾滋病宣傳月”，有很多工作離不開她?？粗现撊醯纳眢w依舊在為艾滋病感染者不厭其煩地講道理、做工作的時候，我們一瞬間對這份工作、對賈曉君這個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因為心酸所以感動，因為感動所以相信，正是因為有這樣一批在急難險重崗位上默默堅守的人，才有社會的和平安寧，才有人民的幸福喜悅。

當全部拍攝結(jié)束后，我對賈曉君的定位已然完全清晰，她就是一枝梅花，經(jīng)歷事業(yè)上的磨礪，不求人贊，只為給艾滋病感染者這個特殊群體送去屬于自己的那份清香，將愛灑滿人間。

（作者單位：山東省青島市李滄區(qū)委組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