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泥
家母的故鄉(xiāng),在新民柳河溝鎮(zhèn)西北三十里,早些年,那里的河套十分荒涼,時常有狼出沒。
一天,外祖父趕集買了一個鐵鍋蓋,添了些燈油等所需物件,見時間還早,就騎上毛驢喝酒去了。
待酒足飯飽后,已是星星點燈。醉醺醺的外祖父跨上毛驢,沒入夜色中。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刺耳的“噴鼻兒”聲,那頭毛驢竟在快速行走間來了個緊急剎車,將毫無準備的外祖父“嗖”地顛到地上。頓時清醒的外祖父爬了起來,前后瞅瞅,嘟囔道:“這才到西河套啊,離家還有二里路呢,這毛驢咋不走了?”外祖父發(fā)現(xiàn)毛驢有些不對勁,只見它四腿僵直,渾身顫抖,背上鬃毛奮起,還不停地噴著響鼻兒。外祖父想:這毛驢咋了?他四處看看,猛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樹叢里,蹲著兩只碩大的野狗。外祖父罵了一聲:“兩只野狗,竟把你嚇成這個樣。”于是,外祖父找了根樹棍子去轟狗。
一只野狗后退兩步低下頭、齜著白森森的牙齒和外祖父對峙。另一只野狗則繞過他向毛驢撲去,朝著驢肚子就是一口。那毛驢嚎叫一聲,四蹄騰空,絕塵而去。驢背上的鐵鍋蓋“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在寂靜的郊野格外響亮,把倆野狗嚇得跑出老遠。
外祖父被這突生的變故驚呆了,怎么想都覺得這野狗怎么不對勁:比一般的狗大不說,還長著一對細眼,長嘴巴,肚子吊得老高,一條大尾巴拖在地上,動起來悄無聲息,透著說不出的邪性。外祖父“唰”地驚出一身冷汗:莫不是狼?想到這兒,他的腿竟軟了,忙用木棍撐住。
一陣冷風吹過,外祖父打了個冷戰(zhàn)。他定定神,左手拿鍋蓋,右手拄著棍子往家跑去。跑出幾十米后,覺得身后好像有動靜,他回頭一瞧:天哪!那兩只狼竟悄悄地尾隨在他身后,距離也就十幾步遠。外祖父怕狼從背后偷襲,只好站住了。那狼見人停下也左右分開,在兩旁站定,用綠幽幽的眼睛死死盯住外祖父,其中一只還不停地舔著嘴邊的血跡。
事已至此,外祖父反而鎮(zhèn)靜下來?;叵肫鹉莾芍焕遣]有去追趕毛驢,而是被掉在地上的鐵鍋蓋嚇跑的,外祖父忽然靈光乍現(xiàn),就用木棍使勁敲打鐵鍋蓋,“當一一”狼立刻被這響聲嚇跑了。外祖父大喜,立即撒開腿往家跑,且邊跑邊敲。那兩只狼雖不甘心,也只能遠遠地跟在后面,不敢靠近。
當他敲著鍋蓋跑進村的時候,全村的狗一齊狂吠,終于嚇跑了那兩只狼。外祖父一進家門便癱軟在地上起不來了,衣服濕透了,鍋蓋也敲漏了,趴在炕上大病了三天。
唐麗光摘自《當代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