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墨
劇情簡介
《養(yǎng)家之人》講述了在塔利班的嚴酷控制下,一個阿富汗知識分子家庭的悲慘命運。
帕瓦娜年僅11歲,她的哥哥因為在街上撿到一個偽裝成玩具的炸彈而被炸死,原本是老師的父親在戰(zhàn)場上失去了一條腿,依靠替人讀信、寫信,同時變賣家中值錢的物件為生,母親和姐姐因為宗教對女性的約束無法單獨出門,還是嬰兒的弟弟尚沒有生活能力。然而厄運并不放過這個脆弱的家庭,父親被曾經的學生構陷入獄,母親因為“拋頭露面”尋找丈夫,遭到陌生男人的毒打。家里斷水斷糧,帕瓦娜毅然決定剪短頭發(fā),穿起哥哥的舊衣服,假扮男孩外出買食物、打苦工,以此支撐起搖搖欲墜的家,同時背負上拯救父親的使命……
1.鏡頭
在塔利班控制下的阿富汗,女性必須遵守不能單獨上街、不能受教育等諸多禁令,但由于父親拿孺拉只有一條腿,帕瓦娜不得不和他一起上街做生意。這一幕被拿孺拉以前的學生、現(xiàn)在的塔利班分子——伊德瑞斯看見了,他兇神惡煞,對拿孺拉吆五喝六。帕瓦娜和父親回家,伊德瑞斯悄悄跟在其后,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并在帕瓦娜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帶人闖了進去,以擁有禁書和教導女性讀書的罪名抓走了拿孺拉。這個家庭失去了唯一能自由上街和買到食物的成年男性。
戰(zhàn)爭能夠制造出扭曲人性的氣氛
翻開人類的戰(zhàn)爭史,我們會發(fā)現(xiàn)幾乎每一頁都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以二戰(zhàn)中的納粹大屠殺為例,德國納粹通過槍殺、故意凍死、故意餓死以及使用毒氣等手段屠殺了超過600萬猶太平民和1100萬斯拉夫、吉卜賽和塞爾維亞平民(其中被有計劃屠殺的只有400萬人左右)。這些數(shù)字令人震驚,屠殺的場面更是難以想象,但這一切卻真實地發(fā)生過。為什么德國納粹能這樣滅絕人性,成為可怕的殺人機器?難道他們天生就是惡魔?其實他們也不過是被戰(zhàn)爭“改造”的普通人。
戰(zhàn)爭的可怕之處在于會營造出一種氣氛,一種扭曲人性、踐踏生命的氣氛。這種氣氛向人們傳達出錯誤的群體歸屬感和認同感,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會在追逐這些安全感和認同感的行動中,不斷失去自我、泯滅人性。影片中的伊德瑞斯就是這種人的典型代表,他原本是一個好學生,但戰(zhàn)爭促使他去侵犯、掠奪他人,甚至陰險地陷害自己的老師。最后,上了戰(zhàn)場的伊德瑞斯不過是戰(zhàn)爭的可悲祭品。
2.鏡頭
家里即將斷糧,帕瓦娜上街想要購買食物,但男人們拒絕賣東西給女性,一家人只好挨餓睡去。第二天早晨,帕瓦娜看著還在熟睡中的家人,女性特征還不明顯的她毅然拿起剪刀剪短頭發(fā),穿上哥哥的衣服,打扮成男孩。這次,她以男性的身份終于買到了食物,還遇到了早已女扮男裝的同學德利瓦。
“花木蘭”的出現(xiàn)是生存的無奈
帕瓦娜剪掉頭發(fā)的那一幕,會讓許多觀眾聯(lián)想到花木蘭。花木蘭因家中沒有強壯的男兒,出于孝心女扮男裝代父從軍,而帕瓦娜迫于無奈,出于對家人的責任感,她只得女扮男裝代父養(yǎng)家。兩者的隱瞞都是因為戰(zhàn)亂,為了解決各自眼前的困難,“化裝成男人”是她們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帕瓦娜年僅11歲,如果身在和平的國家,她本該上學、無憂無慮地玩樂,但她卻不得不扮成男孩做苦工,過早地承擔起賺錢養(yǎng)家的責任。扮成男孩雖然給予帕瓦娜前所未有的自由,但這份自由實則體現(xiàn)了女性無處安身立命的悲哀。
3.鏡頭
帕瓦娜和德利瓦拼命干活,卻被老板克扣工錢,她們還被扔在沙漠中。兩人避開地雷小心翼翼地爬上沙漠里的一輛廢棄坦克,在夕陽下,兩個身穿男裝的小姑娘相依而坐,對著德利瓦拿出的藍色大海的照片期望未來。
“明天會好起來”是小人物逆來順受的斗爭
大海是充滿希望、自由和平靜的地方。當身穿男裝的兩個小姑娘在布滿地雷和廢棄坦克的沙漠里暢想未來時,畫面令人動容。影片中,帕瓦娜一家和德利瓦時常期望未來,頻繁地說“明天會好起來的”,然而帕瓦娜和德利瓦所處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不過影片的主題雖然是沉重的,卻透出一種安然入定的平和,它并不重點表現(xiàn)戰(zhàn)爭中權力集團之間的鉤心斗角,而是聚焦平民的生活:她們適應環(huán)境,看起來逆來順受,卻不屈服于艱苦的條件,始終保持著善良,期待“明天會好起來”。這些小人物讓我們感受到,作為浩瀚宇宙中卑微的個體,我們有太多時候會經歷苦難且無法去改變,我們所需要做的應當是保持“明天會好起來”的樂觀態(tài)度,與生活不斷抗爭。
4.鏡頭
帕瓦娜學起父親在街上擺攤,因為讀信結識了塔利班分子拉扎克,她請求拉扎克幫助自己救出父親,拉扎克答應了。他在監(jiān)獄里找到昏迷的拿孺拉,裝作打算丟掉拿孺拉的尸體,帶走拿孺拉,卻在即將走出監(jiān)獄之時被獄警盯上,拉扎克手中沒有武器,替拿孺拉擋了一槍。
真正的救贖是守住生命的尊嚴
在同為阿富汗背景的《追風箏的人》一書中,卡勒德·胡賽尼寫道,“當惡行導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救贖”。拉扎克的身份一開始就是惡人——與伊德瑞斯同樣的塔利班分子,他手上也可能沾染了無辜平民的鮮血,但最后這個“惡人”卻回歸了善良的人性,冒著生命危險幫助帕瓦娜,完成了對自我靈魂的救贖。
拉扎克加入塔利班,也許是為了生存。在頻繁的惡行中,大多數(shù)塔利班分子都拋棄了良知,他們變本加厲,卻填不滿失去自我的空虛和恐懼,因此他們只能以加倍的傷害和掠奪他人,來掩蓋自己人性的喪失。當人性與意志雙雙沉淪時,生命的尊嚴就是他們最后的救贖。
或許是信上妻子意外被地雷炸死的消息觸發(fā)了拉扎克的自我救贖意識,他終于正視了生命的本質和尊嚴:那些能夠與死亡和恐懼抗衡的,是人類對愛和溫情、安寧和自由的向往;那些在黑暗中仍然熠熠發(fā)光的,是人類在摒棄私欲、野心后,對生命的熱愛和尊重;唯有那些看清生命的本質,至死守護生命尊嚴的人才不會變成無可救藥的“惡魔”,最終能實現(xiàn)自我救贖。
5.鏡頭
戰(zhàn)爭即將來臨,帕瓦娜的母親法提瑪寫信給表兄,請求他帶一家人離開。在帕瓦娜去帶回父親時,一個自稱“二表哥”的男人強行帶走了法提瑪三人。準備把他們賣一個好價錢。車子半途出了問題,趁著這個空檔,法提瑪讓大女兒帶著弟弟趕緊逃跑,并決定回去尋找帕瓦娜。面對變臉的“二表哥”和他手中的尖刀,法提瑪表現(xiàn)出十足的勇氣,用手握住了他的刀子,逼退了他。
瘋狂的勇氣值得敬佩,卻十分脆弱
法提瑪無疑是弱小的,面對陌生的“二表哥”,唯有孤注一擲,以瘋狂的勇氣和身上的鮮血嚇退敵人。悲觀地看,這種瘋狂的勇氣十分脆弱,仿佛一場賭博,用自己的悲慘遭遇換取“二表哥”的同情,如果他的心底還殘存一絲人性,他就會放過自己,他的一絲猶豫,就是法提瑪和家人團聚的希望。此時的法提瑪就是生活在塔利班控制下的阿富汗的女性,她們弱小無力,沒有武器也沒有話語權,她們活下去的希望都在男人身上,而男人大多上了戰(zhàn)場。
影片最后,法提瑪和姐弟倆在沙漠相遇,帕瓦娜也救回了父親,天上月光皎潔明亮,四周戰(zhàn)火紛飛。這樣的結局是開放式的,可以說是大團圓,一家人最終團聚;也可以說是一個悲劇,他們雖然團聚,但在戰(zhàn)火未熄的阿富汗,小孩、“寸步難行”的女人、只有一條腿的男人,如何能生存下去?在戰(zhàn)爭面前,再強大的勇氣也阻止不了生命被剝奪的可能,茍且也只能是奢望。
6.鏡頭
《養(yǎng)家之人》有兩條故事線索,一條是帕瓦娜女扮男裝、養(yǎng)家尋父,另一條就是借助帕瓦娜之口講述的寓言故事:勇敢少年蘇菜曼(這也是帕瓦娜哥哥的名字)只身踏上未知的旅途,從邪惡的象王手中奪回村民們賴以生存的種子。在故事的結尾,蘇萊曼必須用“平靜”才能打敗象王,為此他說出了自己的故事:“我的母親是作家,我的父親是老師,我的姐妹總在吵架,有一天我在街上撿到一個玩具,而后它爆炸了?!碧K菜曼最終獲得了勝利。
直面戰(zhàn)爭帶來的傷痛,才能獲得平靜
寓言中蘇萊曼的故事無疑是在揭示現(xiàn)實中帕瓦娜哥哥去世的原因。蘇萊曼講述慘痛的過去,讓象王獲得了平靜,可是我們卻因此心潮起伏。戰(zhàn)爭帶給人的記憶無疑是沉重的。當戰(zhàn)爭結束,人們總是習慣于將戰(zhàn)爭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和尸首一起埋葬,不愿意再想起過去的慘劇。戰(zhàn)爭的真實在人們的“失憶癥”中逐漸被遺忘,直到歷史重演。
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阿富汗自古紛爭不斷,千瘡百孔的土地上每天都發(fā)生著原本不該發(fā)生的慘劇,人們失去自由,失去家園,失去生命。在這樣重復的悲劇中,本該一同抵抗外敵入侵的阿富汗人民,內部卻不平靜,強大的欺負弱小的,男人欺負女人,縱然有人保持著理性和冷靜,但微弱的力量無法阻止國家、社會的動亂,無法保護自己、家人或者朋友的生命。在漠視生命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帕瓦娜的“人,才是最無價的珍寶”的心聲,無疑是所有飽經戰(zhàn)亂之苦的阿富汗人民的心聲,沒有了人,土地、財富、權力,全都沒有意義。唯有正視并承擔戰(zhàn)爭帶來的傷痛,才能讓敵對的人們從暴虐、仇恨中清醒過來,重建家園,獲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