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源小月
雁陣,秋的儀式感
晴鶴排云。呷一片殘霞,飲醉秋心,詩意在碧空肆流。藍(lán)色,用純凈描寫大海。秋高更容易把目光向遠(yuǎn)處推進(jìn)。
白露為霜。
楓葉,紅艷的肌膚已打下一層薄薄的粉底。性感的唇,翕合吞吐間,風(fēng)情萬種。
所有的鋪設(shè),竟是對一個季節(jié)的迎,或送。
雁南飛?!耙弧弊只颉叭恕弊?,揮筆促就。列陣,依次從窗前走過。
我站在窗前,像是在檢閱鄉(xiāng)心離別時的陣容。
齊整,會陡增返鄉(xiāng)的決心?
這強(qiáng)烈的儀式感!
虛榮頓時得以張揚(yáng)。
欲望,被一汪秋色填滿。
漫山遍野的黃!
走完了一個隆重的程序,我們就地拾起了尊嚴(yán)與信心?
背后,繁華,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搖著生硬的手指。
荻,秋野的一闋歌
所有的冷,或與冷相關(guān)連的詞都是虛詞。用深呼吸,便可嘆出積怨。
葦,依舊筆直,在這漸趨炎涼的世界。沒有,無一絲頹靡。盡管,白發(fā)已攀上峰頂。
每聊到一片葉,皮膚都會干燥到皸裂。風(fēng)言風(fēng)語從傷口處生撕,用血水寫出疼痛。
貧窮,只剩下幾節(jié)骨頭,扦插在野徑。
霜的修為竟能如此收放自如。一邊談笑風(fēng)生。一邊把鹽涂抹傷口。
不必裝成麻木。
哭出來,會是一種解脫。
而,荻,沒有。
依舊,堅挺。點頭,招手,面帶微笑。
把信念的種子潛藏在蘆絮里。和霜一樣的白!
和棉一樣的暖!
荻花瑟瑟。在風(fēng)里搖出一闋歌詞,飄向遠(yuǎn)方。不是感化,不是標(biāo)榜,而是活出自己。
赤腳行吟。冷不丁,已是深秋。
鰍,藏入秋水
我用尾,在水面上劃出幾條紋路,我以我的方式向秋天揮手,告別。
潛水。藏在秋水里。
不喜歡,秋的清高。把這么浩瀚的藍(lán)無底線地平鋪于眸。
不喜歡,秋的冷靜。把一切蟲呀鳥呀獸呀的聲色容納進(jìn)瓶口。
沉魚,不是為躲避絕美而掩飾自卑。
鉆進(jìn)水底的土里。我要用一把爛泥屏蔽我的行蹤。
不要,你一眼望穿全部。
留一塊空地給心靈,給生活,給愛情。
二人世界,也并非無縫對接。適當(dāng),設(shè)置緩沖地帶,彼此才能呼吸到自由。
其實,再怎樣努力,我也依然游不出你的視線!
鰍,在泥里。泥,在水中。
牽牛花,秋的羈絆
其實,不是那種負(fù)隅頑抗的精神斗士。
牽?;?,并沒有打算拉大風(fēng),扯大旗。
真的,無法接受,一場梧桐雨后,所有的姿容寥然。無奈的逆來順受會撩到痛。
于是,它打算在霜降前,為秋的蒼涼補(bǔ)些妝。
延展一根曲莖,抬起卑微的意念。
藤,不是骨頭的賤,而是溫情的柔。韌,經(jīng)骨的自由屈伸。
繞指。在半截枯枝上扭動蛇腰,青春在掌心綻放。
霞,是黃昏的一個局。野兔和烏龜,可以走出設(shè)防的心理,在白草的間隙,跳舞。
纏繞出溫度。
攀附,不是享受,而是回報給支持者以春意。
秋,羞紅了夕陽。
紅,或藍(lán)。一支支吹響的小喇叭,借著風(fēng),廣播。
細(xì)小的聲音宣告,努力,誰都可以燦爛!
寒露,一滴在睫毛上
早晨,推開夢靨,父親便從門縫里,塞人一袋大米。和半兜,用土鍋炒熟的花生。
說是順道。給孫子吃。
我也順道端詳了一眼父親。農(nóng)忙時的疲憊被父親塞在了一件加厚的外套里。
菊顏,披著陽光的金色。蒼老,系在每一根發(fā)絲的白上。
父親,做勢跺了跺腳。說,鞋子上的泥多,不進(jìn)屋了。
我一愣。
寒露,一滴在睫毛上。
我趕緊掩、拭。
重陽,不飲
不登高,不插茱萸,不飲醉重陽。
以數(shù)學(xué)推演八卦。九,至陽。九月初九,吸納了多少日精?還有沒有大地氣場?
任一片黃葉用落地的聲響,救活零碎的記憶。提著鞋,躡著腳,從窗臺前的月色上滑過,時光。
責(zé)怪風(fēng),在皮膚上貼得那么近。近似于強(qiáng)迫的擁抱,讓靈魂在溫暖的鏡頭前冰涼。
有霜。夜長。葉枯。菊芳。
展一寸嫩色,黃。菊,將歲月的滄桑存人內(nèi)核。持一種狀態(tài),微笑或苦笑,絲絲花瓣折疊出母親的模樣。
幾點雨行蹤散漫,將路人擠進(jìn)夜的匆忙。流星的腳步快過雨點的追趕。傘下,完全容得下一個乖孩子的成長。
不慌。母親的目光在拐角已站成路燈。
再晚,即使母親去了那么多年,路燈也依舊那么明亮。
今夜,不就菊花,不剪燭西窗。
只聽夜雨穿過重陽的梧桐葉,牽引一根琴弦。等素手撥動。
今夜,夢回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