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中,河北豐南人,1927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地質(zhì)系。
1937年獲法國巴黎大學理學博士學位。
新中國成立后曾任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地學部委員。
如果不是裴文中的堅持,那塊著名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或許還要在地下沉睡多年。
這是1928年底,周口店龍骨山遺址的發(fā)掘,已觸及一處堅硬巖層。按照常理,這意味著考古工作已近尾聲,很難再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主持工作的幾位大腕學者先后離去,留下裴文中負責掃尾工作。此時,來自國外的資助已經(jīng)逐漸停止,挖掘現(xiàn)場一片冷清,只有裴文中依舊相信,如果鑿開這些最堅硬的巖層,也許會有更大的收獲。
他果然如愿以償。1929年的一個冬日黃昏,在一處巖洞中,裴文中挖出了這塊“著名的頭蓋骨”,他脫了上衣包裹起來,“像抱著一個嬰兒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回辦公室。隨后,他向北京發(fā)回了一封中國乃至整個世界考古史上最為著名的電報:“頃得一頭骨,極完整,頗似人?!?/p>
這塊頭蓋骨化石的出土,翻開了人類學研究史上的全新一頁,“直立人”這一古人類演化階段得以確立,人類的歷史也向前推進了近50萬年。而發(fā)現(xiàn)它的裴文中,也一躍成為世界頂尖的考古學家,有西方學者稱贊他的工作,達到了人類考古學上“一個壯麗的頂峰”。
沒有人知道一舉成名的裴文中當時的心情。在此之前,他只是周口店發(fā)掘工作的一個后勤管理人員,負責管理雜務(wù),計算賬目。而在此之后,他為中國舊石器時代的考古學搭建起了一個相對完整的框架,成為這門新興學科的奠基人。
“‘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無疑是裴老最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我們也不應(yīng)讓該事件的轟動性,埋沒了他所做出的其他重要貢獻?!敝锌圃汗偶棺祫游锱c古人類研究所副所長高星說。
的確,在此后數(shù)十年中,裴文中先后主持了資陽人遺址、丁村遺址、巨猿化石產(chǎn)地、水洞溝遺址、薩拉烏蘇遺址、觀音洞遺址等多處重要遺址的挖掘工作。如今,在中國遼闊的考古學地圖上,這些遺址都是不可或缺的標志性地點。
作為一個從田野中走出的科學家,裴文中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野外考察中度過的。
1932年新婚后的第五天,他就回到了周口店。第一個孩子出生時,他在野外接到電報,趕回北京探望母子,手里還拿著一本專業(yè)書籍。在一次內(nèi)蒙古的考察中,要穿過一片大沙漠,車子無法通行,當時已60多歲的裴文中和年輕人一樣,騎著毛驢一路前行。
“文革”中,晚年的裴文中被扣上了“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的帽子,受到了沖擊,一度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但一到考察現(xiàn)場,他就像年輕人一樣爬上爬下,拿著放大鏡看著各種痕跡,神情之專注,精力之旺盛,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盡管已是考古學界的一代宗師,但裴文中始終保持著謙和的作風。作為“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的發(fā)現(xiàn)者,他一度認為這就代表著中國境內(nèi)最為原始的文化,但后來有了比“北京人”更為古老的遺址,他馬上放棄了自己的觀點。
一個學生還記得,在北京房山區(qū)的徒步考察中,每逢中午,裴先生總是開心地說:“上房山大飯店吃黃金寶塔去?!逼鋵崳@只是一家簡陋的小飯館,菜譜也只是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和幾個玉米窩窩頭而已。
在工作之外,裴文中有兩大愛好:抽煙與釣魚。煙是從不離手的,野外考察中的閑暇時間,他就帶上自制的釣竿,找個池塘,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為后世留下了“要把75歲當作57歲來過”的名言。在辭世前一個月,在給友人的信中,老先生還這樣勾畫自己接下來的考察路線:9月去柳州,再去杭州,最后到安徽和縣;明年去滿洲里……
裴文中的學生、考古學家張森水曾向記者回憶:有一次,年邁的裴文中堅持要去貴陽考察遺址,他擔心老師身體吃不消,正猶豫不決,知道丈夫脾性的師母舒令漪卻說:“你就陪他去吧,大不了,你把骨灰盒抱回來就是了?!?/p>
◎ 來源|中國青年報
◎ 圖片|中國青年報、東華流韻官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