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課

傅祥榮

2019年3月11日。天津。

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辦公室。

今天下午，消防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和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要在這里簽署一個合作協(xié)議。我作為其中的穿針引線人也一同前來。

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是一個社團組織，和其他行業(yè)協(xié)會一樣，曾經(jīng)掛靠在政府的一個行政部門，在政府的領(lǐng)導下開展工作。

消防協(xié)會自然會掛靠于消防部門。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的辦公地點也在消防總隊的院內(nèi)。從院外的馬路上就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個“消防講堂”，大字十分醒目。

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科教委主任魯會生和我是老朋友，他是從天津消防總隊退休的。一見面兒他就邊走邊對我說：“為了這次合作，我們專門開了兩次會，也向有關(guān)領(lǐng)導做了匯報，還請了律師，進行了咨詢，咱不能違規(guī)呀……”

我聽了他的話后不禁心中暗想：這工作做得多么扎實、嚴謹啊。我對他說：你們一個社團組織，能把工作做得這樣細致，真讓我沒想到。

“嗐！我們那，還跟原來一樣，該做嘛做嘛，該嘛做嘛做。協(xié)會領(lǐng)導，抓工作可細啦。我們最近那，人人都在準備說課……”

“說課？”我以為他說錯了?！笆侵v課吧？”

“不是，是說課?！彼奶旖蛟?，說得既干脆又利落。

“說課是嘛意思？不懂……”

“領(lǐng)導們都來了，咱們先開會。說課嘛，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

我又在暗想：天津人兒，說話哏兒，說出話來像逗哏兒，這老弟幽默詼諧，像馬三立，真有范兒，給我甩了個“包袱兒”。他們說不定又有什么新鮮做法兒呢。雖然很久沒來天津了，但從這些朋友們身上，仍可窺見當年先進集體的遺風……

而當年又是怎么回事呢——

當年，在共和國的歷史上，遍布全國各地，冠以公安消防總隊、支隊、大隊、中隊的隊伍，曾是一支實行現(xiàn)役體制，納入武警序列，由公安機關(guān)領(lǐng)導的部隊。這是一支特殊的隊伍，英雄的隊伍。官兵們以赴湯蹈火為己任，克難排險為職責，“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橫戈馬上行”（戚繼光）。養(yǎng)兵千日，用兵千日;為國為民，竭誠奉獻。創(chuàng)造出可歌可泣的英雄業(yè)績，涌現(xiàn)出許許多多的英雄人物和模范集體。其中被中央軍委、國務院、武警部隊、公安部和各地人民政府授予榮譽稱號的集體中，中隊（連級）一級的最多，如沈陽啟工中隊、青島六中隊、上海車站中隊、秦皇島北戴河中隊等;大隊（營級）一級的有江西井岡山大隊;支隊（團級）一級的有河南安陽支隊;總隊（師級）一級的是天津總隊。眾所周知，立功或被授予榮譽稱號，級別越高的單位越難獲得。原因是要求的標準高。而天津總隊則是消防部隊中唯一的一個被中央軍委授予榮譽稱號的師級集體。

為了總結(jié)、宣傳這個先進集體的事跡，我曾經(jīng)多次到天津。在與天津消防官兵的接觸中，我有一個很特別的感受：那就是他們身上總有一種說不清楚、寫不明白、表達不全的東西，像一種魂。不錯，那就是只有在一個模范集體才能造就的先進群體之魂。也有人說那叫軍魂，還有人說那叫火魂。我說那叫津魂。這種魂里包括了他們的精神，他們的素質(zhì)，他們的能力，他們的氣質(zhì)等許多方面?？傊亲屓伺宸?，讓人敬仰。

而如今，二十幾年過去了，進入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的這些人，有不少是天津消防總隊的老人兒。他們上至領(lǐng)導，下至工作人員，其身上仍深留著我當年曾經(jīng)感受到的那種東西。雖然他們中有退休的，也有退役的，但當年那股子勁頭和風貌都沒退去。所以一到天津，聽魯會生隨便一說，簡單一聊，就覺得他們的工作扎實、出色、非同一般。就像天津包子一樣，功夫都在餡兒里……

當年是當年，眼下歸眼下。

眼下，我對魯會生甩出的那個“包袱兒”最感興趣——

合作協(xié)議簽完后，我再次追問“說課”的事兒。

魯會生的“包袱兒”終于抖開了，“段子”很精彩，又讓我開了一次眼界。

說到這個“課”字，其實誰都很熟悉。凡當學生的，都得上課、下課;一節(jié)課、兩節(jié)課……上了主課還有副課;上了這課還有那課。但都是聽課。而講課的只有老師。

學生聽課，老師講課。

聽課的永遠是學生，講課的永遠是老師。

但這“說課”不一定。

說的是誰？聽的又是誰呢——這就是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值得學習的獨到之處，也是魯會生“段子”的“哏”之所在。

原來，天津市消防協(xié)會的工作，頭頭是道，有板有眼，其作風就像天津消防總隊一樣，人人精誠合作，個個相互配合;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團結(jié)協(xié)作的就像消防員用的安全繩一樣，緊密而有力。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十分的融洽。我因時間短，采訪不細，所以說不清是誰最先創(chuàng)造并提出“說課”這種形式的，反正是逐漸形成了一種慣例：大家在一起，定期“說課”。“說課”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培養(yǎng)和鍛煉每一位工作人員的表達能力，提高每一位工作人員的思想，文化和工作水平、業(yè)務能力。那為什么叫“說課”呢？這是因為，講課的不是請來的老師，聽課的也不是培訓的學生。講課的老師，聽課的學生都是他們自己。自己講，自己聽;人人都是老師，人人都是學生;今天你講，明天他講;無論領(lǐng)導還是員工。說的內(nèi)容不限，只是時間有個規(guī)定?？梢灾v政治、講軍事、講經(jīng)濟、講形勢;也可以講人生、講追求、講見聞、講感悟;還可以講歷史、風俗、市井人情、詩詞歌賦、笑話趣談……總之，活躍的是工作和生活氣氛，練習的是口才和表達技巧，交流的是同志感情……這不就是“生活會”嗎？這不就是“大家談”嗎？這不就是“聊天群”嗎……這形式忒好了……

我像聽馬三立的相聲、駱玉生的大鼓、袁闊成的評書一樣，有滋有味兒地聽魯會生講著，越聽越想聽，百聽不厭。

我就像當年采訪天津消防官兵的事跡那樣，挖掘不盡，越挖越有興趣。

這不又是天津經(jīng)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