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
父母的婚禮。
我未抵達的虛構。
我擁?。簞x那,或永恒。
擁住妹妹剛出生時的緘默與可愛。
我走在那座院子里,仿佛我從未離開過那里。
并不十分親近的祖父,呢喃述說鄉(xiāng)野傳奇的祖母。
以及已然在另一條交叉的小徑上或疏遠或迂回的伯父一家。
我立于夏夜的微風中,曾經的抒懷,成為此刻的詠嘆。
我憎惡的語言,并不能完全失效。
暫時優(yōu)美地歌唱。
那葆藏了貧瘠、歡愉、遐思和平靜的記憶。
我擦拭玻璃球、鐵環(huán)、玩具車、白楊樹葉、犬吠、雞鳴、麻雀的腿,或迷離的鴿子的羽毛。
我寫過的悸動,荒蕪。
請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寫下輕柔,沁入靈魂的淚水,請回到第二日晨曦的鳥語。未曾失眠的夜色,似小米粥稀薄而濃稠。
我還需要一小碟咸菜。
我們一起在時間的隧道上后置。
那傾斜的屋檐、倒塌的豬圈、隱匿的風水。
千年、百年、十年,我撥動血液的輪滑,在未曾抵達的空無里找到了這里。
出門是山崖、田野、鐵路,復歸是蔥蒜、蘋果、牽?;ā⒗婧筒⑽词焱傅牟葺?。
她獨立于一座村莊的體系。
她和她近似的存在體,在都市的潮流里孱弱。
她荒涼而安雅,在任何人不曾侵擾的格局中接納塵土、落葉、苦難,和萬分之一的細膩中無可更改的緩慢,以及這緩慢之上又無法蛻變和置換的裂痕。
寫字臺、沙發(fā)和綻放的無名之花
凌晨五點的雞鳴,貫穿濃厚的睡意。
下午六點的斜影,跨在隔壁小小的廚房門口。
龐雜或微妙的格局,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的色彩里延展。
暗紅色的寫字臺上,臺燈到哪里去了?
小學課本的版本模糊翻轉。
我依然銘記的書冊:《紅樓夢》半部,兒童文學作品選一部,鄉(xiāng)土小說一冊,《語文報》合訂本一本。
我目睹從頂蓬恍惚而下的冰糖、核桃,間或,父親做村小學會計時留下的賬本或算盤。
左邊是感性,飽含了尚未完全被時代所碾碎的呼吸、空無和拙雅。
右邊是務實,浸潤了生活的必須里忽然攀升又隱匿下降的心跳,情愫、胡須和緘默。
我是否寫下那沿襲了意識形態(tài)的端正的發(fā)言?是否在新舊的銜接中嵌入了神秘的墨汁?
一側的沙發(fā)底座,藏匿一個少年孱弱而堅韌的秘密。
另一側的長沙發(fā)上,我繼續(xù)端倪長輩們的筆畫,那傳遞了一九六零年代思緒的抒寫,在內心的草原上加速奔跑。
我躺在沙發(fā)上,度過悠閑的中間時段。
窗外,是凌亂的樹枝,指向了未知的藍天。
我站在樹下撒尿,揮灑樸素和飄逸。
一朵朵并非奇特的花,在父親不經意地培植下,煥發(fā)單薄的古典意蘊。
我騎居樹杈,以后來瞭望的目光記錄這并非一個橫截面上卻具有趨近氣質的物件。
速寫、油畫、國畫,以及二胡穿梭的寂寥、荒蕪、充沛和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