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燦然

梁永剛

行走在深秋時節(jié)的鄉(xiāng)村野徑，你時不時會和一叢叢散發(fā)著微苦清香的野菊花不期而遇，從滿目衰敗的枯草叢中冷不丁冒出的一抹暖融融的金黃，讓你不由得眼前一亮，怦然心動。那些恣意生長在坡坡嶺嶺、溝溝沿沿上的野菊花，靜默地站在秋與冬的結(jié)合部，擎著一盞盞金黃的燈，照亮了鄉(xiāng)村山野的冷寂瑟索，讓肅殺的秋日少了些寂然之氣，多了份濃郁熱烈。

落木蕭蕭，嫣紅殘零，瑟瑟秋風拂去了山野最后的斑斕，僅留下一地的單調(diào)和枯萎。正當大地寂寥落寞之時，野菊花從秋天的深處款款走來，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敞亮亮地開放著，開得溫潤雅致，開得惹人愛憐，開得耀人眼目，開得風風火火，漫山遍野都是純正金黃，溝溝壑壑盡顯絕美靚麗，驚艷了深秋，溫暖了人間。野菊楚楚，不事張揚，把心事悄然埋藏在心間，盛開在寂寥的角落里，小巧的黃花在秋風中搖曳生姿，像極了淳樸的鄉(xiāng)間女子，見了人羞羞答答，躲躲藏藏的怯生中卻掩不住眉目間透出的清秀。

野菊花，一個“野”字道出了與生俱來的不羈和脫俗，不擇環(huán)境頑強而生，那是原始狀態(tài)的隨情任性;無拘無束燦然而放，那是草木一秋的熱烈奔放。野菊花是菊類家族中地位卑賤的“灰姑娘”，卻是自由自在的“野丫頭”，生于山野，長于鄉(xiāng)野，櫛風沐雨，天地孕育，不與供養(yǎng)溫室的同類搶風頭，不為身居鬧市的雅士取樂子，其氣質(zhì)其爛漫其率真其樸實，都是那些嬌生慣養(yǎng)公主般矯情嫵媚的同類無法比擬的，也是難以為之的。

在昔日的鄉(xiāng)間，毛尖也好，鐵觀音也罷，這些真正意義上的茶葉對于農(nóng)人們來說都是奢侈品，喝不起也買不來。農(nóng)人們嫌白開水寡淡無味，便選取一些草木的葉莖根用來泡茶，一年四季各不相同，譬如，春天的柳葉、茵陳、茅根，夏季的蒲公英，秋日的野菊花，等等。曬干的野菊花是代替茶葉的天然飲品，泡出來的茶水，泛著晶瑩剔透的淡黃，透出清涼濃郁的花香。野菊花茶看上去美，聞起來香，喝著也舒坦。剛喝第一口，略帶苦頭，再喝，便有清新淡雅的花香在唇齒間蔓延。

除了泡茶喝，野菊花還可入藥，是一味很好的中草藥。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這樣描述野菊花的藥效：性甘、味寒，具有散風熱、平肝明目之功效。據(jù)東漢應劭的《風俗通義》記載，“南陽酈縣有甘谷，谷水甘美。其山有大菊，水從山上流下，得其滋液。谷中有三十余家，不復穿井，悉飲此水，上壽百二三十，中百余，下七八十者，名之大天。菊花輕身益氣，令人堅強故也?！背蓵谇貪h時期的《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列菊花為百草上品，名醫(yī)陶弘景說菊花主治“風眩，能令頭發(fā)不白”。中醫(yī)把菊花看作為一種神經(jīng)強壯藥和清涼解熱藥，認為它對防治冠心病、心絞痛、高血壓、動脈硬化、血清膽固醇過高癥等，有很好的療效，對胸悶、心悸、氣急、頭暈、頭痛、四肢麻木，以及感冒、喉嚨疼痛等緩解效果明顯。在鄉(xiāng)間，農(nóng)人們還有用曬干的野菊花制作枕頭的習俗。《澄懷錄》載：“秋采甘菊花，貯以布囊，作枕用，能清頭目，去邪穢?！币熬栈ㄇ鍩峤舛?，枕著菊花枕頭睡，可以神清氣爽，耳聰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