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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蔚藍伴珍珠

      2019-09-19 02:29林桑榆
      花火B(yǎng) 2019年7期

      林桑榆

      “你忘記青春年少時喜歡過的那個人了嗎?如果你忘了,那么,恭喜你。如果你沒忘,那么,去找他?!?/p>

      作者有話說:

      你們一直讓我寫朱麗葉和羅密歐的故事,這篇終于百分之八十還原,忽略“我”。

      總之,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不會太差,努力的女孩也是。不管未來要走的是什么路,希望你們能擁有與她一樣的勇敢,挺下去啊。

      ONE

      上帝做證,我也不清楚事情怎么就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

      我只是本著一個設(shè)計師的職業(yè)操守,盡責地為顧客提出建議:“窗簾的顏色盡量別選擇大紅,與室內(nèi)家具風格不匹配?!?/p>

      對方卻莫名其妙地翻臉——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很土、很沒眼光嗎?你們這些小白領(lǐng)其實就一打工仔,成天哪兒來的優(yōu)越感?!”

      正當我思考著要不要起立,九十度彎腰說抱歉的時候,另一把洪亮的嗓音混進來——

      “人家開寶馬X6、住樓中樓、手里握的本地戶口,還不夠有優(yōu)越感?”

      我察覺肩頭被鉗住,回頭發(fā)現(xiàn)是朱珠。

      見來者不善,女顧客憤而拿起包,臨走前給我一個“小心掉飯碗”的眼神。

      這個眼神,我看懂了,瑟瑟發(fā)抖地對身邊的人道:“剛剛你說的那些,除了戶口,其他的,我都沒有……”

      女孩兒一只纖細的手拍拍我的肩,笑意盈盈地說:“沒事,慫慫,我有。”

      她真的有,不管寶馬X6、樓中樓,還是本地戶口,并且隨時愿意和我共享。

      對于一個年方二十六的姑娘而言,能獨自賺到這些東西顯然得有點本事,看她剛剛那番精準狠的回懟便可見一斑,但我并不驚奇。

      從很小很小開始,我就有種直覺:將來有一天,朱珠能掙很多錢。

      因為電視劇里都這么演——

      家境不太好的孩子,心思總比常人玲瓏,而且往往有段傳奇的過往。

      慶幸的是,在屬于朱珠的這段傳奇里,始終有我的身影。

      不過,我不叫慫慫。相反,我真正的名字還挺好聽,叫亭亭。庭有枇杷樹,今已亭亭如蓋矣。

      至于慫慫這個外號,完全拜朱珠所賜。

      兒時的我尤其膽小,常常是被欺負的受氣包,朱珠則恰恰與我相反。她骨節(jié)長,生得比同齡孩子高,氣勢迫人。

      起初,她可能沒想管我的事兒,但我們同班,又是前后桌。我總隔三岔五地掉文具盒、掉鉛筆,她實在看不過眼,終于出手——

      “她的東西要是再找不著,你們的作業(yè)本估計也會掉哦。”身為班長的她表面笑嘻嘻,口氣卻抑揚頓挫。

      可惜,我?guī)缀鯖]生出感激之情。

      我雖然膽子小,可我明事理啊。

      她能護我一時,沒法兒時時刻刻護我,激怒了對方,興許下次我就不只是掉東西的事兒了。

      于是,當著肇事者和她的面,我特大氣地揮手說“沒、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不注意”,企圖泯恩仇。

      接著,我見到朱珠對我翻了一記白眼。之后,她每次發(fā)作業(yè)本,念到我的名字,就開始自作主張地喊我“慫慫”了。

      在她心里,我一直就是小慫包一個。

      但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和小慫包為伍。

      TWO

      朱珠成績并不好,卻很會偽裝。

      我們小學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又是年級主任,生殺大權(quán)在握。朱珠就憑著一張?zhí)鹱欤樌爻蔀榘嘀魅蔚男念^好。

      可她既然是偽裝,總有面具被撕掉的一日。

      那日,班上某個碎嘴的小男生編歌謠誹謗朱珠的母親,朱珠生氣,和對方扭打,推搡間讓男生撞到墻,見了血。這下班主任也幫不了她,只好請家長。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朱珠的父親——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一進辦公室,就怒其不爭地推了朱珠一把:“皮癢了?!”

      男人的力道估計沒控制好,朱珠撞到桌角,發(fā)出一聲悶響,可她愣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立時,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家長都面面相覷,不知該說點什么好,最終只能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走出辦公室,與抱著數(shù)學練習冊的我撞個正著。

      擦身而過時,她輕輕瞥我一眼就走掉了。我卻鬼使神差地追上去,任練習冊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根據(jù)朱珠所言,她是真沒有哭泣的欲望,因為習慣了。

      她爸是個粗人,和母親離婚后,脾氣更暴,盡管如今已重組家庭,有了第二個孩子,對她的教育方式依舊只有打這么一招。

      “但你為什么要給我遞紙巾呢?真傻?!遍L大后,她吐槽。

      明明沒流淚,我卻給她遞紙巾,好像不是要擦她的眼睛,而是想擦她的心。

      自從那時起,我倆的交集便多了,去哪兒都一起——而這是朱珠要求的。

      因為她怕一個不小心,我就將她的狼狽之姿宣揚得滿世界都知曉。為此,她只好守著我,像一件盔甲,將我裹得嚴嚴實實,從此我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我和朱珠的家相隔不遠,屬于同一個轄區(qū),后來高中也同校。

      不同的是,我在加速班,朱珠的分數(shù)只能上普通班。

      加速班的學生基本都自愿加一節(jié)課,每天比普通班的孩子放學晚。

      朱珠等不了,干脆每個周末都跑去我家,說是這樣就能把相處的時間補回來。我們要么看電視,要么煮東西吃,好得與親生姐妹無異,直到遇見羅遺。

      羅遺是轉(zhuǎn)校生,與我同班。

      他成績還行,卻愛與老師作對。平時上課點名回答問題,他基本都睡覺,甚至缺席最后一節(jié)課。

      “不是自愿補習嗎?我不愿意?!蹦泻破饡妥?。

      在他的背后,炸開了鍋。好多男生暗暗比大拇指,更有些小姑娘因他的痞子氣質(zhì)小聲地尖叫,包括我。

      我沒尖叫,我負責在心里默默激動。

      因為就是這樣一個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男孩,居然在課間,替我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筆袋。

      是天光正好的緣故吧……

      是角度太巧的緣故吧……

      是韶華青春的緣故吧……

      才讓他變得與眾不同。

      總之,自那天起,我干凈整潔的課桌上,被刻下小小的一個“Yi”。

      THREE

      那年新的廣播體操剛出——華爾茲舞,進行全城推廣。

      我作為文娛委員,需要找個男生搭配去年級里學習,再回來教授全班。而后,我鼓起平生第二次勇氣,約羅遺做舞伴。

      花園里,男孩翹起嘴角的樣子特別好看,拒絕也很干脆:“不行?!?/p>

      “為、為什么?”我緊張得腳趾都彎曲了。

      羅遺訕笑,說的話一字比一字涼:“我還想和劉亦菲跳舞呢,你幫忙問問她為什么不行?”

      霎時,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彼時,還不善言辭的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遁逃,朱珠卻好似是我的專屬保護神,總在關(guān)鍵時刻降臨,將我普度。

      “這種話還需要去問劉亦菲?”女孩笑嘻嘻,細看眼神卻很冷,“你以為自己是胡歌啊?!?/p>

      羅遺不知是被她噎住,還是怎么,總之,盯著半路出現(xiàn)的少女許久沒回過神,任她將我頭也不回地拉走。

      緊接著,朱珠和羅遺當然發(fā)生了糾葛。不過,所有糾葛,我基本都是從朱珠的嘴里聽說的。

      聽說朱珠因行事乖戾惹到外校的學生,對方聚集一群人上門找麻煩,是羅遺救了她。

      羅遺沒做什么,不過在人群外圍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說:“作業(yè)借我抄一下。”

      一個加速班的找她普通班的借作業(yè),是不是太假了。

      朱珠正暗罵他神經(jīng),那些圍過來的小子突然集體散去。

      后來朱珠才知道,羅遺來頭不小。

      他的父親是政績卓然的角色,母親是本城的上稅巨頭。那群找麻煩的學生幾乎都認識他,更有部分學生的家長在羅父羅母的手下做事……

      說到底,他們連動手的資格都沒有。羅遺故意與朱珠搭話,便是擺明了要維護她。

      屬于十七歲的故事,好像總無道理可言。只消對方一句話或一個眼神,便有了靠近彼此的理由。

      所以,當某個周末,羅遺和朱珠并肩出現(xiàn)在我家的時候,我的怔忡只有片刻,旋即坦然相迎。

      “他硬要跟來,你別不開心。”

      趁著羅遺去衛(wèi)生間,朱珠居然露出從沒有過的小心神色,試探地向我道歉。

      我搖頭表示:“沒事的,我早就不關(guān)注他啦,嘴巴這么壞。”

      然后,朱珠就信了。

      因為她和我曾約法三章,無論因為什么吵架,至少永遠不欺騙對方。

      更何況,我是膽小鬼林慫慫啊。

      我怎么說,她就怎么信,不問緣由。

      但我還是沒法兒原諒羅遺的刀子嘴,于是趁著當日朱珠在場,義正詞嚴地要他道歉。

      羅遺做慣了公子哥,哪會說對不起,當即別別扭扭地承諾:“不然,算我欠你一次?以后有什么幫忙的地方,招呼一聲,我有求必應(yīng)?!?/p>

      “你說的?”我兩眼發(fā)亮。

      “我說的。”

      男孩的回答擲地有聲。

      FOUR

      三人行,必有電燈泡。

      這句話是我總結(jié)的,并堅決貫徹。于是,我周末不再和他倆一起行動,寧愿待在家里溫書。

      高二暑假,熱氣逼人,羅遺將朱珠帶到偶然發(fā)現(xiàn)的小天地去納涼。

      那是一片淺灘,河水清澈,偶有幾只本地的小螃蟹被卷到灘上,艱難地翻身。羅遺來了興致去抓,說晚上給朱珠帶回家烤著吃,她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因為,她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偷穿后媽的高跟鞋,以至于她剛到目的地就揉著破皮的腳后跟嘟囔,悔得腸子都青了。

      看她苦著臉,羅遺卻心情大好:“難道這就是……女為悅己者容?”

      朱珠被說得全身發(fā)燙,站起來追著他打,不料,鞋跟被遍地的鵝卵石弄斷,令她傻了眼。

      炎炎夏日,地面像口鍋,一直被放在烈火上烤,根本沒辦法打赤腳走在上面。羅遺只好“勉為其難”,將精瘦的背部留給狼狽的姑娘。

      淺灘距離城市有點遠,步行二十來分鐘才能到鎮(zhèn)上。

      鎮(zhèn)上有家達芙妮店,店員正強打精神應(yīng)付瞌睡蟲。

      羅遺背著朱珠,弄得一頭薄汗,路過門口時才停下,進去挑了雙平底鞋遞給她。

      “那是第一雙我能叫得出名字的鞋?!笔潞?,朱珠對我講,眼里有光。

      “他還說了什么嗎?”

      朱珠點頭:“他說,你快把鞋穿上,我背不動了啊?!?/p>

      我無語,朱珠卻很開心。

      比起直白、熱辣,她似乎更喜歡顧左右而言他的羅遺,大概因為,“朦朧”二字,才是年少最珍貴的美好吧。

      總之,朱珠和羅遺之間那層窗戶紙,直到高考完畢才被捅破。

      朱珠功課不行,卻在為了能和羅遺上同一所大學而發(fā)力,勉強考上該校的冷門專業(yè)。

      拿到通知書的第二天清晨,她接到羅遺打來的電話,要她立馬起床去麥當勞。

      朱珠以為出什么事,慌忙趕去現(xiàn)場,卻發(fā)現(xiàn)羅遺對面還坐著個姑娘,正局促不安地對他說著什么。桌面上擺滿了早餐,最少二百來塊錢的,摞成小山。

      “所以大清早叫我來,就是因為早餐沒人吃?”那女孩一走,朱珠氣得叉腰。

      羅遺一本正經(jīng):“不吃太浪費啊?!?/p>

      “你點那么多做什么?!”

      “有姑娘向我告白,我總得有點紳士風度吧?!?/p>

      聞言,朱珠的臉色瞬間變青,邁開腿就要走,忽聽背后輕輕一聲:“而且,作為紳士的正牌女友,你為我省錢不應(yīng)該?”

      女孩的一雙腿就邁不動了。

      FIVE

      都說生活中處處充滿驚喜。

      朱珠能考上大學,顯然是驚喜的一部分。

      然而,好景不長,大二剛開學不久,她就輟學了,因為家里再無余錢支撐她的學費和生活費。

      她的母親在珠海打工,一個月的工資僅夠養(yǎng)活自己,多年沒什么存款。至于父親,重組家庭后生了個男孩兒,如今上小學,調(diào)皮得不行,前不久摔傷腿,一筆手術(shù)費就花去了所有積蓄。

      “我現(xiàn)在才明白,驚喜是給普通人準備的?!蹦滩璧昀铮龑ξ覐婎仛g笑,“但世上很多人,根本連普通都算不上?!?/p>

      在這件事上,我無法感同身受,只好尊重她的決定。而等羅遺聽到風聲,她已經(jīng)辦好退學手續(xù),兩人首度發(fā)生爭吵。

      或許站在羅遺的角度,他完全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可朱珠吃了秤砣鐵了心。

      “羅遺,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你,而不是什么羅家公子。我希望和你站在一起,是并肩的樣子,而不是你拉著我。你能拉我多久呢?時間一長,彼此會累的。”

      校園小樹林,月色如華。

      女孩的眉眼爬上倔強,卻怪異地生了光輝,讓羅遺一如初見,移不開視線。

      “朱珠,跟我回家吧?!彼胍参聪氲孛摽诙?。

      盡管畢業(yè)就結(jié)婚這件事,在此之前,羅遺從沒想過。

      但眼瞧著那明明心中滿是生活的鞭痕,卻對著它們睥睨強笑的姑娘,他的心從沒如此疼過,當下只想用最恰當?shù)纳矸荩o予她最好的保護。

      朱珠不矯情,她對羅遺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見他父母是遲早的事兒。她唯一擔心的是,而今自己可能連個像樣的文憑都拿不出,會聽到羅家人的冷言冷語。

      好在,她沒聽到什么難聽的言辭——

      因為羅家人根本不屑說。

      尤其羅媽媽,書香門第出身,一輩子沒說過什么粗魯?shù)脑?,唯獨給朱珠泡了杯快要溢出來的碧螺春:“姑娘,喝茶?!?/p>

      羅遺一直在溫室里長大,叛逆了點兒,到底沒經(jīng)世事。朱珠呢,自小看父親摸爬滾打,民間規(guī)矩懂了一大堆。

      譬如,她知道,酒滿敬人。而茶滿,欺人。

      朱珠懂了羅家父母的意思,個性強的她卻為了羅遺沒當場發(fā)作,事后也沒拿這件事嚷嚷,唯獨在心中暗暗發(fā)誓:總有一天,會讓羅家父母另眼相看。

      于是,朱珠當晚就答應(yīng)父親,接下那份他托關(guān)系找的工作,去本城工廠做財務(wù)助理,整理整理報表之類的。

      朱珠做報表不是好手,卻很快站穩(wěn)了腳跟。

      因為與工廠打交道的各路人馬,形形色色的個性常常讓財務(wù)部的人頭疼,朱珠則陰差陽錯地表現(xiàn)出了非常好的交際天賦,幫助工廠挽回了一筆利潤不小的合同。

      從此,出面應(yīng)酬時,經(jīng)理便常常帶著朱珠一起去。

      一次飯局上,朱珠舌燦蓮花,哄得一個地產(chǎn)大亨的老婆,央求著老公收朱珠當徒弟,正式帶她進軍地產(chǎn)界。

      那幾年房地產(chǎn)還很景氣,無奈朱珠沒什么本錢。

      她工作兩年存下的錢統(tǒng)共不過幾萬塊,連最低級的門都摸不著,最后還是那位師母伸出援手,借了十來萬給她做本錢,入股一個小區(qū)綠化改造工程,開辟新地圖。

      SIX

      朱珠入股少,賺得并不多,統(tǒng)共也就十來萬。

      但十來萬對于剛畢業(yè)的我們而言,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以致校友群里關(guān)于她的傳言甚囂塵上。說當年的痞子女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再等幾年,前途更無量。

      “運氣真好?!?/p>

      不知誰開了頭,下一秒一群人附和,語氣有羨慕,也有不服氣,唯獨我覺得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前光鮮,人后大多是頭破血流。他們只看見她得到成果,卻不見她為了完成這工程的付出。

      在他們以為吃方便面、廣發(fā)簡歷就是人間煉獄的時刻,朱珠三十六個小時連軸轉(zhuǎn),眼不敢眨,滴水未進。

      沒辦法,誰叫她還是小蝦米。老大都不管事,只能蝦米跑腿。

      除此外,混工程圈的,應(yīng)酬也少不了。

      有次她深更半夜給我打視頻電話,說她醉了,卻不能提前離開,要我看著她,別在她不清醒的時候發(fā)生不可挽救的錯誤。

      這件事羅遺并不知情,畢竟他倆沒少為這事兒爭吵。

      羅遺和我同期畢業(yè),之后便順利考進本城的鐵路部門,不到一年時間,便升了職。

      我記得朱珠曾講過,羅遺的腦子并不比她的差,否則當年也不會將她騙到手。而羅遺在鐵路局工作的那段時間,恰好證明了這點。

      他剛進去,局里接到上級指示,需要在年底完工某段鐵路,但因為流程繁雜,款遲遲沒批下來,項目沒法兒啟動。

      眼看再不啟動,年底肯定完不了工,身在采買部門的羅遺當機立斷,主動跑腿去游說各大重工材料商。

      具體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總之,沒幾天,全部商家都答應(yīng)了先墊材料后付款的條約,硬生生在日期前將那條鐵路修好了。

      自從那時起,羅遺在局里一戰(zhàn)成名,讓所有人忘記了他是誰誰的兒子。

      “牛啊,羅哥?!?/p>

      明明他年齡小,大家對他的稱呼卻都是“羅哥”。

      所以,對羅遺和朱珠這對,怎么形容呢,我一直覺得這四個字最恰當:旗鼓相當。

      可正因羅遺自己有了底氣,覺得給朱珠一個家不成問題,自然對她的現(xiàn)狀特別不滿意。

      他不滿意她成日混在男人堆里,即便信任她,卻始終心有芥蒂。

      而朱珠呢,始終牢記讓羅家父母刮目相看的誓言,不愿在本該打拼的年紀回歸家庭,于是兩人開始經(jīng)常爭吵,愛情的溫度一點點被凍上。

      本來我沒打算插手他們的感情問題。

      可當我發(fā)現(xiàn),羅遺的留言列表中時常有一姑娘的身影,我不淡定了,主動敲響了羅遺的QQ。

      羅遺倒不避諱。

      我甚至覺得,他是刻意做給朱珠看,就為了讓她產(chǎn)生緊張感,從而妥協(xié)。

      于是,我成功地得知了那姑娘的來歷,正是當年高考完后,在麥當勞對羅遺告白的女孩兒——小白兔的個性,溫婉的脾氣。

      “從前喜歡熱烈瘋狂,如今卻總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再看小溪流,竟也可愛?!?/p>

      談話末尾,他意有所指道。

      SEVEN

      小溪流可不是真的小溪流。

      我向朱珠通風報信:“那姑娘在他們鐵路局做文職,最近還跟著羅遺去出差。還能追到這里來,能量巨大哦?!?/p>

      可說這話之前,我忽略了朱珠的個性,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盡管羅遺還沒和那姑娘有什么發(fā)展,但在朱珠對待感情的原則中,即使他有琵琶別抱的念頭都不行,于是她義正詞嚴地提出分手。

      “如果和我在一起只剩下痛苦,那我愿意放你自由。不管你想去追逐大海,還是溪流?!?/p>

      誰承想,歪打正著,竟然把羅遺刺激到了。

      多年純白感情,出于真實的心意,他當然不愿意青春潦草收尾,干脆策劃了一起轟動朋友圈的求婚去挽回朱珠。

      劇情發(fā)展到這兒,這應(yīng)該就是年少愛情的最好結(jié)局。

      但所有偽裝的寧靜,到頭來,還是被羅家父母打破。

      那年元旦,我辭了職,打算回城找工作,并和朋友聚一聚。不料,元旦前晚,我就被朱珠拉著熬了夜,替她選第二天去拜訪羅家父母的衣服——太正式不行,太漂亮不夠端莊,太可愛不夠成熟……

      可她武裝得再好,還是不被羅家父母接受,即便那時她已經(jīng)憑自己的本事,首付了一套小公寓和一輛小車。

      “我們不在意女孩兒的本事有多大,只在意她是否能夠做好我兒子的賢內(nèi)助。顯然,朱小姐并不適合。”

      這次將話擺到臺面上說,羅遺終于忍不住發(fā)火,當著父母的面將朱珠拉起,并放狠話非她不娶,摔門而出。

      小區(qū)樓下,朱珠感動得不知方物。羅遺卻想了想,忽然說道,“不過,你能不能別再在那個圈子里混了?”

      朱珠抬頭,淚珠還在眼睫,拒絕得斬釘截鐵:“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羅遺。但我發(fā)誓,我從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就再給我?guī)啄陼r間好嗎?我多存點錢,到時……”

      話沒完,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徹底松開。

      “錢賺得完嗎?”男子冷笑,“你舍不得的究竟是錢,還是被一堆有錢人環(huán)繞的感受?”

      說罷,他將自己的手機丟到朱珠的懷里。

      她解開屏幕,是一張她參加飯局應(yīng)酬的照片。霎時,某人的世界天崩地裂。

      照片并不清晰,只見包廂里朱珠的側(cè)影,被一個男人親近地附耳說話。而這幅畫面,只有我能截取到。

      因為,當時我在給她打視頻電話,提醒她別喝多了。

      “林亭亭,你還喜歡他,是嗎?”門一開,女孩不輕不重地推我一把,“我說什么了?喜歡,你就光明正大地和我搶,別背后使絆子!”

      說著,她將羅遺的手機丟到我的懷里,和羅遺對她的態(tài)度相差無幾。

      看著照片,我瞬間反應(yīng)過來,頓時面色如土,盯著那張須臾間陌生的臉,什么話都講不出來。

      這是十幾年來,那個女孩第一次沒叫我慫慫。

      我沒想到,我會這樣難過。

      EIGHT

      2015年5月1日,我和朱珠十五年的友誼宣告終結(jié)。

      也是同一天,羅遺和朱珠徹底分手。

      其實,那張照片只是導火索。真正傷害到他的,是羅父羅母之后的補刀:“她怎么走到今天,我和你爸不用調(diào)查,就能比你清楚。”

      這話聽起來中肯,卻給了羅遺很大的想象空間。

      他深覺自尊心受挫,加之朱珠一副不聽不顧的模樣,他最終忍痛將她拉黑,并接受局里的派駐,去了八百多公里外的貴城。

      而我,因和朱珠賭著那口氣,發(fā)誓再也不探聽她的消息,從此,竟真沒在同城遇見過。

      直到兩年后的今天。

      “還是老樣子啊,林慫慫。”

      出了咖啡廳,她放開我的手,講話和機關(guān)槍似的:“和我賭氣那么厲害,怎么被別人罵一番,就連還嘴都不敢?”

      聽著久違的稱呼,我不知該做何感受,只好低著頭沉默。

      片刻,女聲又起——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了是不是?!?/p>

      我這才抬頭,將注意力放到女孩的臉上,看她的眼圈漸漸泛紅,終于哆嗦著問了句:“你原諒我了?”

      她一愣,繼而釋然地笑笑:“這兩年我也想了很多……其實,一開始做錯的人是我。當初是你先認識的羅遺,后來你輕描淡寫一句不喜歡了,我明明覺得有問題,可我選擇忽略。亭亭,抱歉,是我太貪心。他只給了我一點兒溫暖,我就不管不顧地想貼上去,以為可以變得更暖……”

      她還說,從頭至尾,她都沒恨過羅遺。

      “我很清楚我混的圈子有多污穢,但我沒辦法。我也想和所有清白的姑娘一樣,風光地嫁給他,從此不再虛與委蛇、為俗事操心,但我不能?!?/p>

      因為她背后沒人。

      因為她一旦倒下,越來越蒼老的父母兩人苦苦維系的各自的家庭,都將舉步維艱。

      盡管說來可笑,一直以來,我以為朱珠對她父親的感情,更多的是恨,恨他為什么討厭她,卻硬要爭取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直到她發(fā)現(xiàn)后母的日記。

      日記是弟弟倒騰出來的,朱珠無意看了幾眼,恰好瞥見年代久遠的那篇。

      具體沒寫什么,悉數(shù)都是對生活和男人的抱怨——抱怨老公死活要將閨女養(yǎng)在身邊,還振振有詞——

      “這要生的男娃就罷了,偏偏是閨女。誰知道她后爸什么德行?萬一對她不好……反正老子吃糠咽菜也得讓她跟著我?!?/p>

      而后朱珠捧著日記,熱淚滾滾,打心眼里原諒了那個沒讀過什么書、更不懂表達的父親。

      “我弟沒出息,我爸現(xiàn)在患了勞累病,我媽嫁的人也不怎么樣。如果連我都不去撐起這個家,他們晚年該有多心酸,況且,我做什么了?別人覺得我舌燦蓮花,卻不知合作方也是看中我辦事利索。我只不過想再存點錢,給父母開個小店,盡點孝……可惜,他等不了,呵。”

      講到這兒,朱珠笑得更歡,眸子里卻盈滿悲傷。

      于是,很多路人撞見過,那日的咖啡廳外,有兩個年輕女孩席地坐在花壇邊,卻許久沒再講話。

      朱珠可能憋悶得太久,一下子講太多,有點窘。我呢,則是審度幾番,不知該不該把剛收到的消息告訴她。

      但最終,我的嘴先于我的意識。

      “羅遺后天結(jié)婚,在貴城。”

      新娘就是那條追到麥當勞、追到鐵路局,又追去貴城的……小溪流。

      緣分看似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原來,早由天定了。

      NINE

      “你忘記青春年少時喜歡過的那個人了嗎?

      如果你忘了,那么,恭喜你。

      如果你沒忘,那么,去找他。”

      當晚,我在朱珠的朋友圈看見這樣一張文字圖。于是,我鼓起勇氣,主動給她發(fā)消息:你是不是要去貴城參加婚禮?

      她只回答我兩個字:不遠。

      八百里奔赴對比八年的感情……是的,不遠,也值得。

      但我對朱珠的車技沒信心。

      八百多公里的高速公路,看著近,實則特別需要集中注意力。朱珠性子急,兩年前我坐過幾次她的車,雖無險,卻有驚。

      況且,她忙完手里的事情,選擇傍晚上的高速公路。夜路視線不清,想想都膽寒。

      “沒事。說不定跟演電視似的,出點什么事,他這婚就結(jié)不了了。”

      她還是一貫輕狂的口吻,我卻眼皮一跳,只好通知羅遺。

      “她來找你了。”

      說來奇怪,羅遺和朱珠分手后,我倆竟然越走越近,就像兩個被她拋棄的難民,在好長一段時間內(nèi)抱團取暖。

      我向他吐槽朱珠的臭脾氣,他向我吐槽她在感情里的高姿態(tài)和倔。

      正因為如此,他結(jié)婚才會通知我。

      “叫她別來,這樣的見面沒什么意思。誰對誰錯都過去了,我不想再傷害別人?!?/p>

      接到我的電話,羅遺的拒絕很果斷。

      我思慮片刻:“可她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這會兒估計都走了大半路程。你要是想攔,自己和她聯(lián)系吧。你知道的,她想做的事情,誰都沒辦法阻攔,除了你?!?/p>

      兩人這才聯(lián)系上。

      我不確定羅遺在那通電話里說了什么,估計是一堆誅心的言辭,企圖嚇退朱珠。

      不料,說著說著,朱珠那頭就斷了線。

      羅遺狐疑,再打,那邊卻開始處于無人接聽發(fā)狀態(tài)。

      這下?lián)Q羅遺不淡定了。

      他每兩分鐘撥一次電話號碼,三十八通未接,一個多小時的失聯(lián),終于磨光了他的理智和耐心。

      當不安逐漸擴散,他飛身下樓,開車往高速的方向去,去的路上還刻意打開交通廣播,聽聽有沒有什么連環(huán)車禍發(fā)生,終于在她抵達收費口時,那串熟悉的號碼在他的手機屏幕上亮起。

      羅遺快速地接通,聽那邊若無其事的一句:“喂?我剛剛手機掉到方向盤下面了。高速公路上不敢停車,又撿不了,現(xiàn)正在收費出口處……”

      就那么一刻——

      “我覺得自己瘋了?!?/p>

      后來,羅遺說。

      在朱珠失聯(lián)的時候,他心急如焚??稍谒旰脽o損地出現(xiàn)的時候,他的情緒反而崩潰了。

      “從來只顧自己想做什么,永遠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收費站前,兩人碰面,羅遺沖到車前,急紅了眼,準備了好長一段數(shù)落的詞。

      可當駕駛座上的人翩然而下,羅遺所有的指責都化為烏有。

      眼前的女孩一身T恤、牛仔褲,扎著馬尾,素面朝天,一如初見。她開著寶馬X6,腳底卻是八年前那雙達芙妮的平底鞋,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肥皂香。

      “見一面好不容易。羅遺,不要罵我了行不行?”

      夜風中,一切都溫柔起來。

      她明顯討好的語氣,最終叫他潰不成軍。

      END

      而這頭的我,不知握手機的姿勢保持了多久。

      我沒打算輕易原諒朱珠。

      至少在遇見她之前,我曾不斷告誡自己。

      可當她出現(xiàn),她的第一句話竟不是質(zhì)問,更沒要求解釋,反而那樣真誠地求我原諒,我立時將承諾自己的話拋到腦后。

      所謂照片事件,不過是個陰差陽錯的bug(漏洞)。如果朱珠兩年前平靜地問我,我想,我可以解釋得很清楚。

      我會向她解釋,夜里打視頻電話時,羅遺也曾加入通話。

      生活里我不只慫,還是個技術(shù)渣,不知道微信新功能的視頻聊天會默認群組,于是他也看見了朱珠深夜應(yīng)酬的畫面。

      而那日,羅遺發(fā)起視頻聊天,是要我?guī)兔x幾款戒指。那時他剛在鐵路局里站穩(wěn)腳,便動了要向朱珠求婚的心思。

      你看,故事里的狗血劇情真真切切地來源于生活,并讓慣于編纂的我都措手不及。

      可當朱珠劈頭蓋臉將我數(shù)落得什么都不是的那一刻,我沉默了。

      我的沉默里當然有矯情、賭氣的成分,用句俗話講:不懂我的人,解釋了也沒用。懂我的人,不必解釋。

      更何況,年少時尚未嘗夠世事的滋味,越在意誰,就越受不了對方的污蔑。

      但兩年后,朱珠出現(xiàn),在誤會沒解開的情況下竟對我說抱歉。

      那一刻,我竟有點想哭。

      她當然并非真心覺得自己做錯了多少,她只不過……比我更想挽回那段我以為不會再繼續(xù)的十五年。

      原來,我真的慫,朱珠。

      想要的東西和感情,我從來讓它隨波逐流、不懂爭取。而你,活得那樣用力的你,理應(yīng)得到幸福。

      于是,我給羅遺打了那通電話,并在他口口聲聲不愿與她有多余牽扯時,犧牲了特權(quán)——

      “羅遺,八年前,你答應(yīng)過我一個條件的,還記得嗎?現(xiàn)在,我要你履行這個條件,給朱珠打電話。不管你們之間結(jié)局如何,即便未來分開老死各不相干,至少,請你親口對她講。”

      否則,那個嘴硬心軟的傻姑娘,會終生遺憾惦記。

      所以,朱珠,生活其實還是眷顧你的,也眷顧我。

      因為分別沒能將我們擊敗。我始終有你。而你亦有我。

      不管未來如何變化,我想,我依舊會心甘情愿地做你身后那個小慫包,待你來保護。

      而我,為了讓你過足大姐的癮,有件事,就不打算讓你知道啦。

      不讓你知道,其實,為了能讓一顆珍珠擁有更蔚藍的海洋,我可以比她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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