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浩月
前不久,第十屆茅盾文學獎(下文簡稱茅獎)揭曉,5部最終獲獎作品分別是《人世間》(作者梁曉聲)、《牽風記》(作者徐懷中)、《北上》(作者徐則臣)、《主角》(作者陳彥)和《應物兄》(作者李洱)。獲獎排名是按照得票多少的順序排列的,所以,梁曉聲的《人世間》是本屆茅獎最受評委青睞的作品。
獲獎為《人世間》增加了關注,但是否能明顯增加銷量,不容樂觀。在將書稿交給出版社的時候,梁曉聲并未對《人世間》的銷量抱有多大期望,首印數(shù)目只要求1萬套即可,他對出版社編輯說:“10年里1萬冊總該能賣得掉吧!”
這句話很讓人唏噓。要知道,第三屆茅獎首名獲獎作品《平凡的世界》,僅平裝正版就有上千萬的銷量,對比之下,嚴肅文學作品今昔之別可謂天上地下。
之前幾屆茅獎,從評獎過程到結果,都引發(fā)過不少非議:網(wǎng)上公布各輪投票過程,追求透明化,卻被認為是“走形式”;看重作家知名度而看輕作品質(zhì)量,被批評茅獎是“作家獎”而非“作品獎”……不過,批評說明公眾還是關注茅獎的,對茅獎“吹毛求疵”,其實是對文學還有著較高的要求。
第十屆茅獎的結果出來后,雖然也有不少報道,卻沒有出現(xiàn)大的話題討論,更鮮見尖銳的批評。寫作圈內(nèi)除了獲獎者之外,少有同行發(fā)聲,讀者圈里也有著令人不安的寂靜……這不奇怪,諾獎掀起的輿論都在連年降溫,茅獎沒法激起公眾興趣也在情理之中,茅獎一紙風行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本屆茅獎最有爭議的作品,當屬《應物兄》。有評論說它寫出了當下文化人的頹唐,內(nèi)容既荒誕又真實,也有評論說它與當年的《廢都》類似,多是文人的惡趣味……它的入選,側(cè)面也表明,《應物兄》這類非典型作品需要茅獎的加持,茅獎也需要《應物兄》帶來活力……相比另外4部作品的扎實沉穩(wěn),《應物兄》算是攪動了茅獎這池“春水”。
梁曉聲用筆在稿紙上一筆一畫地寫了5年《人世間》;李洱寫《應物兄》前前后后用了13年,寫壞了3臺電腦;《牽風記》發(fā)表時徐懷中已經(jīng)89歲高齡,“盡最大力量去完成精彩的一擊”,這是一位文學老人最有力的一次“全壘打”;《北上》與《主角》均是基于厚重的運河文化與黃土地文化創(chuàng)作的作品……整體看來,本屆茅獎獲獎作品是擁有歷史使命感的,在向時代精神靠攏方面,也與最早茅獎作品的目標是一致的。
記得第七屆茅獎公布的時候,有一項調(diào)查顯示,有37%的受訪者“一本獲獎作品也沒讀過”,十多年過去了,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會有多少人“一本也沒讀過”?
茅獎是一個文學標準,但在這個時代,各種標準尤其是所謂的“文學標準”,已經(jīng)不再被讀者所遵循,茅獎的存在,更多價值體現(xiàn)于彰顯一種文學姿態(tài),而不是取悅更多讀者。換句話說,就算茅獎竭盡全力取悅讀者,讀者也不見得照單全收——這或許是茅獎與讀者漸行漸遠的主要原因。讀懂這個原因,我們就不會對茅獎太過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