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春
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你繞不過的是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石碑。它默默地站在那兒,任憑歲月把自己涂得青黑,任憑苔蘚肆無忌憚地爬滿,靜靜地等待著,像是一位睿智的老人,飽經(jīng)風霜,注釋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這種靜默,讓每一個行色匆匆的人不禁駐足仰望,表情莊嚴肅穆,沉下一顆心來,細細地咀嚼著這些青黑的石碑里蘊涵的深刻意味。
有時候比活著的人還要高大。比如烈士陵園里的碑,高大莊嚴,震撼著一些卑瑣的靈魂。碑里安眠著多少顆拋頭顱灑熱血的魂魄,它們凝聚著一股沖天的神氣,如這崇高的碑一樣,直沖云霄。幾年幾十年,他們巍峨依舊。碑座是青石的方塊石壘成,沉穩(wěn)堅毅。是他們這種英勇無畏的氣概視死如歸的精神,摧毀了一股股腐爛的舊惡勢力,是他們用熱血迎來了光明,把陽光溫暖播撒到每個貧苦人的心靈。他們生命換來的這么壯麗河山,正在生生不息地繁育著勤勞勇敢的人民。生活在甜蜜和幸福之中的人們是絕不會忘記這大無畏的魂魄,不只是在細雨紛紛的清明節(jié),一逢有意義的日子,人們都不約而同地來瞻仰這莊嚴肅穆的碑,從中吸取更多的精神動力,不斷地拼搏,不斷地奮斗。換來的這輝煌成績又給這碑帶來無限的榮光。
這種碑帶給人的是震撼,它是人民無法遺忘的角落,如兩旁四季常青的松柏一樣,紀念之情是綿綿不斷的。陵園里瞻仰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戴著紅領巾的,別著團徽的,穿著軍服的。碑的臺階永遠那樣干干凈凈,一束束的鮮花燦爛地開著,映襯著英雄們一顆顆不屈的靈魂。
清明來了,雨也瀟瀟來了,似乎要把人們思念的心情澆得沉沉的。也許連老天都感動得掉下眼淚,這樣的思念才過癮,于是清明時候,選一個煙雨蒙蒙的日子,讓絲絲細雨化作紛飛的思念,彌散在空曠的原野。原野上,山溝旁,到處是人影憧憧,人們默默地走著,默念著一年一度的思念。烈士墓里的兩棵挺拔青松精神抖擻地站著,蒙蒙的細雨把它們洗得更加秀氣了??吹搅饲嗨?,我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些像青松一樣永遠散發(fā)著活力的人。在這里,人們一般是很少種青松的,也許是從木材的實際價值考慮吧。既然種了,肯定有很特別的東西吧。
穿過迷蒙的雨簾,朝著那兩棵蒼勁的青松走去。那是躺在小山包低洼處的小的烈士陵園,那兩棵翠綠的青松忠實地守候著,繁密的枝條把細細碎碎的葉子團在一起,像是給那土墓遮風擋雨。墓前零零散散地擺放著些鮮花,還有燒得斷斷續(xù)續(xù)的香火,地上也散落些鞭炮的紙屑。看來前兩天是有人來祭奠過了,也許是哪個單位或者哪個學校來的。高高的石碑赫然刻著“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幾個大字,雖然風雨侵蝕,卻依然巍然肅穆。
聽朋友說,這是在20世紀50年代剿匪時犧牲的一些解放軍戰(zhàn)士,當時犧牲人數(shù)多,都埋葬在這里。家鄉(xiāng)人清明掃墓時,總是忘不了給他們點上一支香燒上一點紙;盡管50年代剿匪的事情越來越遙遠。家鄉(xiāng)人也越來越模糊,但是他們唯一忘不了的就是這座墓。這清明時節(jié),沒有人來上香燒紙,那肯定是很孤單,更何況這些烈士都是來自遙遠的北方,也許他們的親人還不知何處。我們就是他們的親人,生活在幸福之中的人們都是他們的親人。
我想想,我們這山高水深的南方,當時土匪橫行,民不聊生,全國都解放很久了,我們仍然在匪亂之中。聽說當時的戰(zhàn)斗非常激烈,土匪都是在當?shù)鼗炝撕芫玫娜?,利用他們的?yōu)勢頑固抵抗。從北方來的戰(zhàn)士傷亡很大,很多年輕戰(zhàn)士都回不了北方,長眠在這塊土地上,用他們的鮮血換來了我們的幸福!我不想挖掘很多很深奧的大道理,常??粗鴼v史書,聽著那一段漫長的歷史,我們的心更沉重了,對烈士們的敬佩更深了。烈士們?yōu)榱瞬蛔屪鎳@一片青山碧水,大好山河被帝國主義的侵略者所蹂躪、侵略。英雄們?yōu)榱蓑屩鹎致哉?,為了祖國,為了以后千代萬代的炎黃子孫,他們的選擇是可贊的……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朋友拿來了幾支香火一疊紙。我們彎下身子,把墓前的那些雜亂的東西整理干凈,插上數(shù)根香火,點上。香火便裊裊而升,細密的雨點淋過來,我們便扯了幾張爛樹葉擋在上面。接著,我們旺旺地燒紙錢,向烈士們致以崇高的敬意。香火裊裊上升,彌漫在墓地上空。青松在雨的迷蒙和煙火的繚繞中,顯得更加如夢如幻,搖搖欲舞,也許是在表達它們?yōu)樽约旱闹魅硕械津湴痢?/p>
雨中的青松更加挺拔,更加偉岸了,把那光禿禿的小土包襯得有些生氣了。
如此輝煌而榮耀的碑,畢竟是寥寥無幾,而更多的是散落在鄉(xiāng)間野嶺中的石碑,它們猶如一段段被遺忘的歷史,被丟棄在茂密的草從中,被丟棄在亂石中,也許很少有人把它們記起,只是在某個特定的時候,在人們的心靈中偶爾閃爍,便得到一種尊敬。更多的時候陪伴它們的是落寞,是孤寂,讓人見了,更是生發(fā)起無盡的綿綿幽思。
一段藏在荒山野嶺小路邊的碑,荒草已經(jīng)把它的身子掩埋了一大半,它只是微微地從草叢中艱難地探出頭來,身子已經(jīng)被無情的風雨侵蝕成青黑色。這種沉重的青黑色使你忍不住扒開那瘋狂的野草,碑上的字依稀可辨,深深凹陷的陰文無聲地訴說著它的主人人生的點點滴滴,簡約有力。
一個模糊的字就是主人的一段生命歷史。落寞的文字旁,有的繞著幾條騰云駕霧的飛龍,仿佛是主人無法安寧的靈魂。他可能很留戀自己一生一世的無盡風光,如今一切都煙消云散了。沉睡的軀體都交付了這豎立在風雨中的,昭示著后人的努力和拼搏,但斯人已去,空留荒草一堆,誰又能想象出當年主人是如何如何風光和輝煌,也都像那些躲在低矮的草叢里的碑一樣,被遺忘到了這荒山野嶺之中,也許這低矮的碑,還不時有他生生不息的子孫后代,香火不斷地,一年一度地割去荒草,以示一顆綿綿之中的靈魂的存在。
想到這生前身后的事,不管是那些榮華富貴的還是那些衣衫襤褸的,全都湮滅在這青青的荒草之中了,碑前零零碎碎地殘存些東西,未燒盡的香呀,沒有被溶解但被曬得已發(fā)白的一切,還有燒香燒紙時給石碑染上的煙痕,讓石碑感到有些溫暖,到底他們還沒有被徹底的遺棄,他們不敢奢望太多,只望后人在一年一度的清明節(jié)派個人到這荒山野嶺認認自己就滿足了,活著的人也不容易呀,勞碌奔波,風里來雨里去。望著這些大小不一的碑,雕著各色各樣圖案的碑,你陷入了碑的深處,企圖找尋著這字這圖在詮釋的一些人生密碼。
每每清明時節(jié),這些被風吹雨打的石碑更是翹首以盼。路上行人欲斷魂。記憶中,這悠綿而寂寞的清明雨總是不知疲倦地下,連續(xù)澆上幾天,澆灌著每個行色匆匆的人們的心,澆得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這幾行千古傳唱的詩句,總是寫不完懷念的淚雨潸然;數(shù)杯淡酒,卻也消不去思親的傷痛。滿目的梨花表白著遮不住層層愁云。又是一年清明雨,紛紛飄落的是一顆顆破碎的心。
每一棵樹都是濕漉漉的。樹葉格外清亮,即使是灰蒙蒙的天,依然閃閃,亮晶晶的,特別青翠,像是一雙雙含淚的眼睛,在思念那些摯愛的親人。每張樹葉低垂著頭,任憑細雨不停地撫摸。是思念太沉重了?還是春天剛剛長出來的葉子太嬌嫩?或許兩者都有。那些剛剛謝了的花兒還殘留著幾瓣沾在枝頭上,被雨淋了,松垮垮地趴著,一點精神都沒有。
地上的小草也是濕淋淋的,葉尖都頂著晶瑩剔透的水珠。腳輕輕踏上去,小草簇擁著,把雙腳密密蓋住,像是把你緊緊抓住。滿是水珠的草地把即便是很厚的鞋子也弄得濕透。走在思念親人的路上,誰也不想把腳步弄得匆匆忙忙。一年到頭,為養(yǎng)家糊口,勞累奔波,只能在這么一個特殊的日子里把所有逝去的親人一一地思念一遍,誰又能馬馬虎虎呢!
細雨紛紛,人影憧憧。每個人的腳步放得那么緩慢,思念裝滿心里,任由傷感的人兒咀嚼。手里拎著蘋果、肉、糯米飯等祭品,一一擺開,燒上幾張紙錢,點上幾炷香。香火裊裊,一縷縷思念飄向空中,天上的親人可否知道?
空氣里彌漫著憂傷的情緒。那低聲細語像雨一般澆灌了那些沉靜的心靈。滴答滴答,清明雨,飄到那白色的梨樹上,飄到每個人的眼里,濕了每個人的眼眶。每個人再也無法安靜在這張冷漠的書桌上,站起來看一樹紛紛滑落的梨花,無限傷感。那片片白色的梨花,可是已故親人們殷切的叮嚀?
梨花深處,傳來杜鵑聲聲啼叫,穿越在蒙蒙的清明雨中,呼喚每一個敏感懷念的心靈。也許只有石碑聽到!
站著的石碑,有的高高大大,有的低低微微,都在訴說種種思念,偉大,卑微,至少沒有被遺忘。
有圖有字的碑,即使是處在荒僻的野地里,但總不至于被人完全遺棄,在特定的時候,也還有人掛念著,總有幾朵潔白的花圈在默默思念,總有幾根香火在這里裊裊地燃著,讓落寞的石碑有些許慰藉。
而那些無字無名的碑更是讓人心生悲涼:一截凹凸不平的亂石擺在像是一堆小土堆的墳前,就是墓碑了?;蜷L或短的方石,沒有經(jīng)過任何加工,只是很隨意地豎立在那里,瘋狂的荒草更是將它淹沒,讓它在茂密的草叢中若隱若現(xiàn)。石碑領著矮矮的墳頭,墳頭畏畏縮縮躲在繁茂的草叢中,就像它不知名的主人,自卑而猥瑣,也許是沒有人來掃了,那些草木肆意地生長,將墳頭當作陣地,狠狠地榨取它的肥沃,堆著的石塊已經(jīng)脫落,散在墳邊。墳墓洞痕累累,這里已成為老鼠蟲蛇的樂園,它們全然不顧墓里躺著的主人的感受。
這些無名無字的碑只是一個墳頭的標志,沒有多少紀念意義,沒有寄托著多少哀思。也許他們已經(jīng)沒有紀念他們的后人。家族延續(xù)到他們這里便戛然而止,想想那些兵荒馬亂的年代,槍炮聲不斷,兵匪擾亂,性命不知道哪一天丟在某一處槍炮聲中?;蛘咔羰路缸锉涣鞣?,或者饑餓逃亡,他們無法待在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家鄉(xiāng),他們生于斯但不能死于斯,他們要尋找可以避難的偏僻之處,遠離那可怕的槍林彈雨,遠離那殘酷的懲罰,山高皇帝遠,他們漸漸被世人遺忘。
于是高山密林深處,便是他們理想的逃難之所。山高路遠,交通阻隔,炮火轟不到,槍子兒也不想來,倒是落了個清凈。荒蕪偏僻,自然沒有人追查,自個兒可以安居樂業(yè),但逃難過程并非易事:寒冷饑餓,刮風下雨,蟲蛇侵擾。這些先民挑著重重的擔子,裝著全部的家當,拖兒帶女,風塵仆仆尋找可以棲息的地方。有人不堪重負,身體被拖垮了,荒野之中,倒地不起。親朋好友草草埋藏,沒有石碑,便豎起一塊石頭,堆好土堆,收起眼淚。他們?yōu)榱松?,便要繼續(xù)前行,又匆匆趕路,扔下這么一個孤魂野鬼,漸行漸遠,逃到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
這樣無名無字的碑便孤零零地淹沒在時間的長河里,沒有親人探望祭掃,漸漸人們淡忘了,可又有誰知道?他們也許在生前曾經(jīng)苦苦掙扎,開創(chuàng)出家庭幸福之路,可惜他們犧牲在奮斗的路上,再沒有誰記起他們怎樣拼搏和努力。聽爺爺說,曾被土匪拉去當伙夫,同去的還有幾個堂兄弟,因為想著家人,半路逃了出來。他們風雨兼程,根本找不到路,只是沿著鐵路慢慢地走,一路乞討一路回家。路上又不斷遇到兵匪,被抓被打。堂兄弟們都走散,有的也倒下了。只有爺爺孤身一人逃到家里,家人總以為他們一去不返,沒想到還能團聚,只可惜幾個堂兄弟卻下落不明了。提到這段往事,爺爺總是老淚縱橫,人活著就不容易,生命的頑強有時候也抵不過各種各樣的折磨,故事里隱藏著多少辛酸多少無奈,一陣悲涼之意不斷涌起。我想爺爺?shù)倪@些兄弟也許會有這么一塊無名無字的碑吧!
這些無名碑里隱藏的是更多苦難的故事,每每看到這些被草木肆意欺凌的無名碑,總是產(chǎn)生無盡的同情和感慨,也情不自禁地替它拔去幾把,以表示無限的敬意,也告慰這些孤單的靈魂,身后無限悲涼的事總不能被想起戰(zhàn)爭已經(jīng)遠去,逃亡的苦難已經(jīng)不再有,人們都能安居樂業(yè),都在珍惜來之不易的日子。
這讓你有更多的遐想:那截石頭是孤零零的。這石碑里的靈魂是四面八方飄來的孤魂野鬼,是饑寒交迫的年代逃荒而來的流浪人,因饑餓難忍,想坐下休息,便再也沒辦法站起來,草草地被好心人安息于此?抑或是當兵逃難,逃到此地,但因傷或饑餓,而再也走不出這野嶺的人。他們悲慘的命運是后人無法理解和想象的,也許他們的后人也在苦苦地找尋著這落寞于他鄉(xiāng)的靈魂,只是時空把靈魂跟靈魂隔離得太遠了,靈魂無法再團聚;或者他們根本沒有了后人,一家人在那個不可想象的年代靈魂都散開了,誰也無法再去找誰的靈魂了。但留給路人更多的幽思是這無字碑的主人在艱難行進中的頑強的靈魂。那種烏云沉沉的年代,誰都無法逃避這種罪惡的追殺,只是有些人更為幸運罷了,這無字碑里的不屈和苦難的靈魂便不值得人們去同情和思考嗎?
獵獵西風,那些枯黃的蒿草搖曳不定,蕭蕭作響,低沉而哀婉,讓那些靜默的石碑若隱若現(xiàn),像是一顆顆孤寂的魂魄在游移,滿目蕭條。只有那些調皮的蟲兒盡情地在石碑前跳來竄去,仿佛在極力地撫慰那些無語的石碑。偶爾有鳥兒掠過頭頂,丟下幾聲孤零零的哀鳴,飄蕩在空曠的山谷里,久久不肯散去。夕陽西下,殘陽如血,把一些幽黃的光灑到這枯黃的草上,這青黑的石碑上,讓人感覺到薄暮蒙蒙的迷茫,而這靜立的石碑,或高或低,像是站著黑乎乎的人,一動不動,直直地看著你,欲言又止的樣子。屹立在這昏黃的夕陽下,你靜默成了一塊石碑,深深地思索著這大大小小的石碑身后隱藏的種種傳說。
其實鄉(xiāng)間的石碑也不全是與魂魄相關。路過村村寨寨的時候,小橋流水人家,橋前常常立有一塊碩大的碑,碑前是光潔滑亮的石凳,小橋下溪水潺潺,碑身有人那么高,刻滿了整齊的文字,一字一句地記載著小橋建造的歷史。鄉(xiāng)親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總是從小河身上輕輕走過。夏天河水暴漲,便不再是浪漫的小橋流水了,村民無法過河勞動,對岸的莊稼無法打理。待洪水退去,莊稼已是損毀大半。于是村里便集資建造起了小橋。村里人捐的,出外工作的人捐的,為了鄉(xiāng)親們的方便,大家一個個掏了自己的腰包;捐不出錢的便擼起衣袖熱火朝天地干起來。這些動人的故事便一一刻進碑里,讓后人銘記這捐資建橋造福于民的人以及那些勤勞能干的工匠們,這種鐫刻著故事的碑在鄉(xiāng)間也是經(jīng)常遇到的,比如說,在村前的大廟前,還有通向山外的路旁,山坳邊的涼亭,都立著高高低低的碑。一座碑就是一段悠久而綿長的故事。
在家鄉(xiāng)桂西北深深的山谷里,矗立著幾門高大牌坊,像是一段段聳立的歷史故事。百年的風風雨雨已經(jīng)把它涂染成凝重的青灰色,幽綠的苔痕斑斑駁駁,只有皇帝御寫的對聯(lián)字跡依然蒼勁有力,刻骨銘心,那是家鄉(xiāng)人引以為豪的牌坊。牌坊高高豎立,像是一面驕傲的旗幟,頌揚著為后人所敬仰的故事。清朝同治年間,黔桂亂匪掃掠小山村,村民們奮起反抗,雖遭屠殺,卻也昭示鄉(xiāng)親們可殺不可奪的志氣。盧氏一門九人慘遭殺害。當時盧式慎尚幼,卻也機靈,躲在石槽之下奇跡般躲過一劫。后逃往云南,讀書入仕,官至云南省布庫大使,掌管云南全省財政稅賦。對于他家族在抵抗匪徒中所做的貢獻和付出的犧牲他始終難以忘懷。后他托人上報朝廷,獲得光緒帝的恩準,建立兩座牌坊。于是皇恩浩蕩,御筆一揮,同意立坊,宣示鄉(xiāng)親們這種不屈不撓斗爭的精神。
仰望這些高大的牌坊,一股浩然之氣激蕩胸中。整個牌坊全部用青石條、石板、石柱疊砌而成,雖然巍然聳立上百年,依然那么牢固,堅硬。青灰色的石質隱隱約約透出歲月的滄桑,那樣肅穆莊嚴。石板上雕刻著騰云駕霧的龍鳳,象征著富貴和吉祥。碩大的基座立著護門柱,雕有威嚴的獅子,透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門頂上雕刻的各種造型形態(tài)萬千,各種人物動物花草圖案,栩栩如生,這是光緒皇帝批準賜建的牌坊。石刻中有圣旨全文,還有云南各級官員歌功頌德,贊美節(jié)烈忠義的詩文,字里行間洋溢著無限的敬仰。
撫摸這些斑駁的青石,我似乎聽到一百年前那么慘烈的屠殺:槍刀聲,哭喊聲亂成一片,胸口便感到陣陣疼痛,歷史的悲劇已經(jīng)早早落下帷幕,永遠不能再上演。小草青青,長滿牌坊四周,背后是巍巍青山,更讓人感到氣勢長虹,感動天地。堅實的基座承載著凝重的門架,走過牌坊下面,猶如在歷史的隧道中穿越。牌坊分兩門,一高一矮,分別是男坊和女坊,都很有氣勢。悠悠歲月,見不到一絲一毫牌坊的破損。如此堅挺和牢固,寄托著人們多少對這種精神的敬仰。
牌坊守護的地方,是一塊風水寶地,從牌坊下走出了眾多的人,有朱德總司令的同學貴州省省長盧濤將軍,清監(jiān)生委充云南潘庫太史,清末農(nóng)民起義軍首領莫夢弼。清末民國期間,這里是會黨起義的重要根據(jù)地,多少仁人志士,不滿清朝政府腐敗,不忍心看到民不聊生,聚在這里謀劃反抗。革命的火種也在這里星星點點,在這窮鄉(xiāng)僻壤,誰也想不到閃爍著如此先進的思想火花。
鄉(xiāng)間的牌坊,豎立著許許多多的落寞與故事,訴說著過去,也訴說著現(xiàn)在。
責任編輯 陳 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