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秀丹
有關(guān)鄭珍的生平,前文已有詳細介紹,大致如下:其舅黎恂自桐鄉(xiāng)任內(nèi)以憂歸,先生以甥行學(xué)于舅家。恂藏書宏富,子尹鼓篋讀之,數(shù)年學(xué)以大明。道光乙酉(1825),拔貢生,游于歙縣程侍郎恩澤之門,受漢許氏文字之學(xué),業(yè)大進。道光丁亥(1827),從恩澤游于湖南,次年歸,復(fù)從莫與儔游,得聞當代六七巨儒宗旨,經(jīng)術(shù)益大進。道光丁酉(1837)舉于鄉(xiāng),甲辰(1844)大挑二等,補荔波縣訓(xùn)導(dǎo)。晚歲營居子午山,守先人墳塋,自號子午山孩,同治二年癸亥(1863),乃用大臣密薦,詔赴江蘇以知縣補用,未行而口疾作,甲子(1864)九月十七日終于家,享年五十有九?!肚迨犯濉と辶帧酚袀?。
當先生在世時,以經(jīng)學(xué)顯名于世。嘗謂遵義乃漢郡牂牁故地,自郡人尹珍從許慎受經(jīng)學(xué)教授鄉(xiāng)梓,邊鄙始得有經(jīng)術(shù)。于是毅然以道真自命,字子尹,學(xué)成,為有清一代巨儒。其詩長于敘述,或平易或奇奧,為宋詩派代表人物。其書法一反“書必晉唐”之風(fēng),不媚俗,不流從,取法晉唐宋元各家熔為一爐,為我所用,縱橫捭闔,肆意自為,為一時豪杰。與詩、書相較,先生視繪事為偶爾為之的游藝之事,后人以為“詩書畫三絕”,畫是當不得真的。然子尹先生為一代大儒,厘清其繪畫活動,對研究先生也有必要。
先生繪畫,大抵屬游藝一類,故其繪畫作品不多,傳世者更少。且多為尺余小幅,或為扇面。遍檢《巢經(jīng)巢詩集》《巢經(jīng)巢文集》,可能在道光十年(1830),先生已開始練習(xí)作畫。是年,先生作《與柏容論畫》〔1〕,闡述自己對作畫的看法,認為落筆作畫之前,“須得心目間,蒼莽露厓崿”,才能“下筆逐所見,兔走兼鶻落”。而對畫的形神問題,先生以為“意境會其全,形似在所略”,如果一味“必執(zhí)譜論求,一錮反難藥”,而自己作畫,也僅僅是“生平倘得閑,消遣殊不惡”,閑暇之余,消遣而已。
道光十二年(1832)閏重九,先生與黎愷、黎兆勛登禹門山,飲于普同塔下?!白右嬎卤冢跗鎵??!薄?〕黎愷作《閏重九復(fù)偕子尹甥伯庸侄登石頭山飲普同塔下用東坡今日我重九誰謂秋冬交句分韻拈得三字》,有“緬惟尹氏賢,道屹西南宗。欲副辦香心,舍旃誰適從。潮也會吾意,粉壁復(fù)塵封。淋漓潑醉墨,郁郁盤雙松”〔3〕句。據(jù)“淋漓潑醉墨,郁郁盤雙松”,則畫的可能是潑墨雙松,然今已無存。
據(jù)凌惕安《鄭子尹(珍)先生年譜》,道光十八年(1838)八月二十五日,先生燈下為內(nèi)妹湘佩作畫〔4〕。畫成,唱《定風(fēng)波》題之:“舊事凄涼入畫圖,紅橋左右好家居。借問守門人在否,否,否,頃刻人間一老夫。白鶴飛來呼不去,去,去,夢魂不到故人無。好是不歸,歸更好,好,好,不堪霜鬢看麻姑?!辈希骸爱嫵?,燈下唱定風(fēng)波題之,明日入郡矣,此付湘佩。五尺道人,戊戌八月二十五日?!逼浜?,題詩“妙圖付爾非無意,要使平生精氣存。明歲經(jīng)巢如見我,癡哥為寫大姚村?!辈⒂洝白砗笤傺a幾筆,并書此大姚村圖,小米與其妹畫者”。凌惕安按:此圖鈐“叔重門生、小尹珍”二印〔5〕。叔重,即許慎,字叔重,創(chuàng)“六書”以析小篆。先生一生精研小學(xué),宗源許氏《說文解字》,著《說文疏證補》,用“叔重”印,有追慕先賢意。
[清]鄭珍 游芙風(fēng)山圖 紙本 見《柴翁書畫集錦》
咸豐五年(1855),先生為黃彭年作拾硯圖〔6〕。越明年丙辰(1856)三月八日,偕江夏(今武昌)夏成業(yè)(字秋丞)、山陰(今大同)王介臣(字個峰)、溆浦(今懷化)、舒必濱(字文泉)及黃彭年、唐炯、高以莊游芙峰山,〔7〕先生作《游芙風(fēng)山圖》,并系長句于后。據(jù)《柴翁書畫集錦》〔8〕(下作《集錦》),圖作橫幅,右上為芙風(fēng)山,山腳數(shù)間茅屋掩映于林間;圖正中孤崖聳立,上有古樹數(shù)株;左邊古樹疏林,蜿蜒起伏。圖中左上留白,由右至左隸書“游芙風(fēng)山圖”,隸書款“子午山柴翁”,鈐“鄭徵”篆書方印。左邊行書長句:“芙風(fēng)山,在城東,未開一朵青芙蓉。上下蜂房著芙足,春來車馬如游蜂。美人喚我扶病起,為指銅駝淚如洗。今年此地不看花,明年此日知何似。春風(fēng)吹衣上高樓,開筵即在樓上頭。雖無二十五老者,座客盡是珊瑚鉤。下視城郭銷我憂,煙花十里爛不收。濟火當年亦人杰,今人卻憶忠武侯。興酣噓氣吞十洲,狂來發(fā)語無千秋。臥看鹵峰日將盡,夕嵐鳥去心悠悠。藻米溪,龍尾潭并山居近水,嫩紅新綠經(jīng)雨酣。焉能不逐四婆裙子后,花邊送餉還祈蠶?!薄?〕題“遵義鄭珍時年五十一歲”。鈐“子尹”篆書方印。長句為行書,有“二王”筆意。后有“共讀樓陳氏藏”六字于裱邊。該圖初為黃彭年所藏,后流轉(zhuǎn)入陳乃乾之共讀樓。陳乃乾(1896—1971),浙江海寧人,民國著名藏書家、文獻學(xué)家、編輯出版家。有藏書樓“慎初堂”“共讀樓”。
長句亦錄《巢經(jīng)巢詩后集》,文字稍有不同。“芙風(fēng)山”作“芙峰山”,“未開”作“插天”,“喚我”作“勸我”,“下視”作“俯視”。“濟火當年亦人杰”作“濟火何年受節(jié)制”,“興酣”作“酒酣”,“吞十洲”作“吹十洲”,“鹵峰”作“西山”,“夕嵐”作“碧云”,“嫩紅新綠經(jīng)雨酣”作“亂紅已過三月三”?!把赡懿弧弊鳌昂我虮恪薄!?0〕據(jù)白敦仁《巢經(jīng)巢詩鈔箋注》中箋注引《全集》趙愷注〔11〕,則趙愷所見原稿與《集錦》內(nèi)容更近,但亦有所別,“吞十洲”原稿作“吹十洲”,“心悠悠”作“空悠悠”,“焉能不逐”作“安能不逐”,題款少“遵義”二字。則《全集》所用該詩,可能是子尹先生初稿,作《游芙風(fēng)山圖》后,將該詩加以修訂,題于畫后,該圖存黃彭年所。而趙愷所見《游芙風(fēng)山圖》,也許是先生回遵義后另寫。
另,先生有《待歸草堂圖》,為團扇,絹質(zhì)。題“待歸草堂,鄂生屬柴翁作”,鈐“子尹”朱文方印。待歸草堂又名唐家花園,為唐樹義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所建。先生曾屢過唐氏待歸草堂,與唐氏父子論詩評畫。該畫可能作于咸豐五年(1855)。是年,先生自荔波歸,既抵貴陽,喜晤莫友芝、庭芝、唐炯、黃輔辰及其子彭年。諸人皆績學(xué)之士,年來愁苦,一掃而光,詩酒唱和,流連甚歡。過唐氏待歸草堂,炯更出家藏書畫求鑒定,論詩作畫,夜分不休。
[清]鄭珍 待歸草堂圖扇 絹本墨筆 貴州省博物館藏
咸豐八年(1858)秋盡日,莫友芝將北上求官,先生為其作《影山草堂圖》,圖右絕壁森立,絕壁下茅屋一間,周圍幽篁環(huán)繞,竹外青山聳立。左上題:“郘亭莫五弟取竹外山猶影句,名居以影山草堂,前十年屬余寫,以嬾未就,今弟將入仕,逼為之,因以癡法作竹外山影,非眼明不見也,咸豐戊午秋盡日鄭珍?!薄?2〕絹本,高約一尺,寬約一尺二寸,水墨大寫,款題在左上方,尾鈐“子尹”朱文小印,右下方鈐“巢經(jīng)巢主鄭珍子尹記”白文方印。其后經(jīng)鄧傳密、王闿運、吳允徠等人題跋繪畫,內(nèi)容逐漸豐富,綜合裝裱為長卷。
該長卷從右至左依次為:1.戊辰年(1868)鄧傳密篆書“影山草堂圖”;2.同治二年(1863)莫友芝《影山草堂本末》;3.咸豐八年(1858)鄭珍《影山草堂圖》;4.雍昌《影山草堂圖》;5.(可能為1864)倪文蔚《影山草堂圖》;6.同治三年(1864)冬王闿運《影山草堂圖并序》;7.吳敏樹《影山草堂》、同治十二年(1873)汪士鐸影山草堂詩;8.佚名《影山草堂圖》;9.吳允徠《影山草堂圖》;10.丁丑(1877)石寅恭《影山堂跋》;11.張行孚跋;12.庚戌(1910)觀妙道人(戴振年)《影山草堂圖》;13.吳允徠[上章淹茂良月,即庚戌宣統(tǒng)二年(1910)]《影山草堂圖》;14.辛亥(1911)莫繩孫、莫經(jīng)農(nóng)、莫俊農(nóng)迻錄陳鐘洋題詞(咸豐庚申1860),孟傳鑄題詩(咸豐庚申1860),姚濬昌題《影山草堂圖》(同治癸酉1873),張維嘉題詩(光緒丁丑秋月1877);15.辛亥(1911)王居《影山草堂圖》。
長卷初為子偲所有,后經(jīng)繩孫、經(jīng)農(nóng)遞藏。經(jīng)農(nóng)以“先世文物不能以自力張也,遂舉而讬之凌君(凌惕安)”〔13〕。民國三十六年(1947)夏,獨山萬大章、胡羽高、吳禹丞等從凌惕安處購得,〔14〕交獨山文獻委員會保管。新中國成立后,獨山文獻委員會交存獨山文化館。1963年7月,入藏貴州省博物館。
據(jù)《凌譜》所言“卷首曾國藩書影山草堂四字”〔15〕,而萬大章《影山文物還鄉(xiāng)記》也記載民國三十六年(1947)夏購入時,影山草堂圖卷內(nèi)載“懷寧鄧傳密、湘鄉(xiāng)曾國藩等題額”〔16〕。而到1963年入藏貴州省博物館時,獨不見曾國藩書“影山草堂”四字。則此四字佚于1947年至1963年間,吳鵬先生以為“曾氏位高名重,片紙不菲,被人私匿,極有可能”〔17〕,深有同感焉。
所有圖中,鈐“郘亭長”朱文方印的《影山草堂圖》沒有款識。吳鵬先生以為“此畫技法純熟老練,當為職業(yè)畫手所為;從畫風(fēng)看,此畫與其他作品明顯不同,當非圖卷上已知畫家之作”〔18〕。朱良津先生以為此畫屬“四王”一系,更近王翚。
另有一圖也沒有款識,鈐“雍昌”朱文印。據(jù)張劍《莫友芝年譜長編》引高心夔《佩韋室日記》,“六月二十二日甲申,晴。是日讀杜詩,鈔《尹集》入《吾友編》。主人來談。觀麓生圖影山草堂,應(yīng)偲老屬也。圖用小謝‘竹外山猶影’句意”〔19〕。張劍先生以麓生為黃沄:“黃沄:字麓生,湖南人。道光二十九年解元。咸豐十年(1860)館于肅順家?!薄?0〕而據(jù)《善化縣志》,道光二十九年(1849)己酉科鄉(xiāng)試,“黃維昌:解元。改名沄,四川即補道加布政使銜”〔21〕。黃維昌改名,可能是因肅順敗亡,為免受牽連而采取的權(quán)宜之策。筆者妄自揣測,雍昌《影山草堂圖》鈐印中的“雍”字,作“雍”字少了上面的一點一橫,作“維”字則“糸”下少了兩點。如果作“維”字,則是否可證該圖就出自黃維昌之手,待細為考證。
咸豐六年(1856),唐炯任四川南溪知縣。1859年十月,先生入蜀訪炯,流連甚久。咸豐九年(1859)臘月十五日,先生為唐炯作《攜琴載酒圖》。圖中危崖高聳,崖頂略平,二老把酒臨風(fēng),臨淵而坐。對崖老梅樹枝,虬干鐵枝,橫出崖上。左上隸書題:“攜琴載酒臨高臺,萬個梅花高下開。君看崖壑深如此,二老風(fēng)流真快哉。己未臘月望在南溪寫似鄂生老弟。鄭珍?!扁j“子尹”朱文方印。
據(jù)《柴翁書畫集錦》,辛酉年(1861),先生作折扇一幅送與莫友芝。以焦墨、渴墨點染樹木,意境深遠。左上題:“心(辛)酉夏初熱,仿佛見狻獪意,為紫湘(莫友芝)五弟作,此亦消暑一法哉。珍?!扁j“子尹”方印。裱邊鈐“朱□”長方印,“用龢寶之”方形收藏印。用龢,可能是朱用和,其人生于1898年,卒年不詳。民國年間著名實業(yè)家。
同治二年(1863)三月四日,先生挈家自遵義郡城歸抵禹門山砦,住表妹黎湘佩所,計留十日,擬避亂入蜀依唐炯,旋以道梗句留。三月八日,作《爪雪山樊圖》,付湘佩存之。三月九日序曰:
禹門山,順治初昭覺丈雪大師避難來結(jié)道場,地之幽勝,殆難為匹。樂安江,即唐《元和志》之帶水,又名夷牢,水經(jīng)山西麓回為深潭,禿崖臨之,影以古柏蒼蒼然。環(huán)東而南,去諸佛廬當崖之絕陘。后山陂陀不甚高,得江水皆崄峭,不易近。自己未(1859)來,鄉(xiāng)人苦于湄賊,遂相率因山砌壘,聚居其中者,幾三千戶。吾中妹黎湘佩縣君,舊家桃花溪上,避賊依母家,亦作此山中人。其屋三間,當大回之頂。余攜家自郡城還東,將由此赴成都,就浣花之約。妹以我無居,留此小住。兀坐翛然,念飛鴻指爪,一印丈師殘雪,隨筆涂染,庶它時談山故者,愛而見我云。同治二年三月九日柴翁記。
鈐“鄭珍私印”“子尹”二朱文方印。越四日,復(fù)題三詩于后。
其一:吁嗟生不辰,將老逢百罹。漫謂書上辭,乃今親此事。三年厭避亂,其禍日加厲。何地置老夫,西指草堂寺。春風(fēng)吹孤云,忽墮蒼崖際。
其二:平生楊妹子,自小親愛殊。古來中表間,兄妹如此無。各已畢婚嫁,白頭弄孫雛。相看豈無命,時運堪嗟吁。回思十載前,豈料爾此廬。匪惟爾此廬,吾豈就爾居。人事難逆計,苦業(yè)須消除??蒴~且相沫,后此知何如。
[清]鄭珍 影山草堂圖 紙本墨筆 貴州省博物館藏
[清]鄭珍 攜琴載酒圖 紙本設(shè)色 貴州省博物館藏
其三:此日是何日,此山是何山。新林靜潭影,好鳥鳴關(guān)關(guān)。三杯出斯圖,撫之慘我顏。編茅二千家,強半皆饑癏。惜余非耆域,曷以扶汝孱。慈悲海上人,遺影留此間。當年菩薩果,不忍聽草菅。叱起三生石,漫言無住還。
落款“越四日復(fù)題三詩,子午山柴”,鈐篆書“鄭珍”朱文長方印。
《爪雪山樊圖》的流傳頗為曲折。黎庶昌跋云:“今冬余將赴川東道任,便道還家,楊甥伯徵適來,出此圖相贈。”〔22〕黎氏簡授四川川東兵備道道員并兼重慶海關(guān)監(jiān)督,是光緒十七年(1891)四月事。八月,黎氏由滬返黔。十月,赴重慶任職。光緒二十一年(1895),黎氏受四川總督鹿傳霖之命,辦成都教案。是年冬,因病不能視事,返遵義故居養(yǎng)病,至光緒二十三年病故,未再至川。則“趙愷言,該圖光緒末復(fù)由黎氏攜至成都,歸鄒憲章觀察”〔23〕是1891年至1895年間事。其后,《爪雪山樊圖》歸鄒憲章持有。鄒憲章,字懷西,又字耿光,貴州桐梓人。由拔貢署四川涪州。精鑒賞,富收藏。
姚大榮丙子年(1936)致凌惕安信中所謂“三十年前見爪雪山樊圖卷……攜至京師重裝,余獲觀于趙堯生侍御熙所”〔24〕,則姚大榮見過該圖,當是1906年前后的事。趙堯生,即趙熙(1867—1948),字堯生,號香宋,四川榮縣人。蜀中“五老七賢”之一,工詩,善書,間亦作畫。光緒十八年(1892)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次年,應(yīng)保和殿大考,名列一等,授翰林院國史館編修,常年往返于榮縣與京師之間。趙堯生與鄒懷西相交最厚,此次攜帶《爪雪山樊圖》至京師重裝,不知是鄒懷西自帶還是由趙堯生便道。
畫后有鄭孝胥題詩《為懷西題鄭子尹爪雪山樊圖卷》,該詩作于光緒三十四年(1908),則1908年該圖尚在鄒懷西手中。而所謂“旋聞又歸成都聶氏”〔25〕,當是1908年后的事。聶氏是誰,無可查證。其后《爪雪山樊圖》怎么從聶氏手中流傳出來,被北京琉璃廠榮寶齋所有,不得而知。1961年,陳恒安先生從榮寶齋購得該畫,入藏貴州省博物館。
該圖尚有楊嘯谷的鋼筆題跋,題跋的時間不詳。楊嘯谷(1885—1969),一名兢,四川大邑人,著名文物鑒賞家。著有《東瀛考古錄》《東方陶瓷史》《古月軒瓷考》等書。其題跋“其畫止此《爪雪山樊圖卷》”,則于先生畫作,楊氏也沒有多見。楊氏認為:《爪雪山樊圖卷》“老筆紛披,氣勢卓犖,所用渴墨類程穆倩(程邃),渴而不滯。焦墨類戴鷹阿(戴本孝),焦而不枯。獨步西南,嘆為奇絕。”
先生一生作畫甚少,上文所述,源于貴州省博物館所藏,其余或是先生文字中記錄的,或是凌惕安《柴翁書畫集錦》。在繪畫之外,先生也為唐樹義、唐炯、莫友芝、俞汝本等友朋題識畫作,或鑒定真?zhèn)?。然而誠如先生所言,“余拙于書,自鈔書外亦鮮作字,而人多喜其拙”〔26〕。于作字,先生不無自謙。然這一自謙之語,用于論先生畫,大致是恰當?shù)摹@L畫于先生,游藝事耳。故姚大榮云,先生畫“似嫌醞釀古法尚少,不入具品。然先生行誼學(xué)業(yè),不愧圣賢,偶爾游藝,固不必與馬夏倪黃較優(yōu)劣于點染間矣”〔27〕?!爸^郘亭求畫十年而未應(yīng),可知柴翁于此,亦不常作,不必以六法繩之,亦不必以神妙能逸贊許之矣?!薄?8〕
[清]鄭珍 爪雪山樊圖卷 紙本設(shè)色 貴州省博物館藏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三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告靈既饗承保天休德音孔臧令問不忘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二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來致福兼告靈饗天建侯之常臨是愛終。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一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大成教德德鄉(xiāng)治本保德施大孝奏天儀。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九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芬哉芒芒孝之則吾易休德杳杳冥冥呼孝哉案。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八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震震電耀耀明被寵咸相窅窊桂華回馳北行。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七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羽旄殷盛馮馮翼翼承天所愛美若象山則嗚。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十二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小宋方伯大人察正,獨山莫友芝書漢樂章。鈐?。河阎ニ接。ò祝?郘亭眲叟(白)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十一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嘉薦芳矣惟德之臧無兵革。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十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長莫長被約治本約世曼壽若日月光。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六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署文章四極慈惠硙硙即即師夷結(jié)歡象。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五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無極雷澤弘大加都荔遂芳乘元四龍。
[清]莫友芝 隸書漢樂章之四 紙本 貴州省博物館藏釋文:道隨世我久遠燭明克綽永福撫戎國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