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子
丁武今年35歲,有對5歲的雙胞胎,妻子原本是電視臺的制作人,因為雙胞胎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她辭職在家親自照顧,現(xiàn)在丁武的收入不錯,妻子便沒提上班的事,只偶爾做點兼職。
事業(yè)有成,嬌妻體貼,子女聽話,很多人都羨慕丁武。
那天,同事小伍試探性約他去玩時,他同意了,發(fā)短信給妻子說晚上不回去吃飯。
妻子過了許久才回他一句:知道
了,別太晚。
丁武隱隱有些愧疚,然而很快便放開了,因為小伍帶他去的酒吧很熱鬧,一群年輕人玩得咋呼呼,香煙酒精搖滾無一不有,他被幾個年輕人灌了許多酒,撐不住了倒在沙發(fā)上昏睡。
突然,丁武覺得身上的重量增加了,努力睜開眼一看,是個年輕姑娘趴在他身上,柔軟的身體讓他有了絲異樣的感覺,偏偏那姑娘將臉靠近他,混合著香煙和酒精的濕熱氣息噴在他耳朵,丁武臉紅了。
幸好燈光昏暗,幸好他喝了酒,否則他怎么解釋他的窘態(tài)?
盡管丁武知道姑娘對他毫無想法,她只是因為輸了游戲被懲罰趴在陌生男人身上五分鐘,可他怎么也忘不了她趴在自己身上時的觸感,柔軟、纖細(xì),幾乎讓他蠢蠢欲動。
他忽然有了那么點別的想法。
丁武和平常沒什么不同,然而他卻不那么喜歡晚上了,每當(dāng)抱著妻子時,就會有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妻子很體貼,問他是不是工作太忙,畢竟他一人養(yǎng)家很辛苦。
丁武敷衍了幾句,翻身睡了過去。中午,妻子說停電了,讓丁武去交一下電費。
丁武單位附近就有營業(yè)點,他沒走多遠(yuǎn),旁邊小巷子沖出來一個人,差點把他撞在地上,那人披頭散發(fā),隱約還能聞到血腥味。
丁武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是沒想到,那人居然是酒吧里趴在他身上的姑娘,此時她像只受驚的兔子,兩只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胳膊,身體微微顫抖,一面驚恐地看向身后。
她說,有人在追她。
她住的那條巷子是舊宅區(qū),路燈長久失修,又因為周圍高樓擋光的緣故,白天像傍晚。
姑娘回家時,隱約覺得身后有人,她記得小伍就在附近上班,于是想跑出來向小伍求助。誰想絆了一跤,臉和膝蓋都磕破了。
沒想到,撞到丁武。
丁武突然覺得,這也是緣分,大街上那么多人,為什么她偏偏就撞到自己身上呢?
后來丁武陪姑娘回家,像個護花使者似的攬著她,雙眼不停地打量四周有沒有可疑人物。
送到家后,丁武并沒有馬上走,而是拉開窗簾的一條縫,觀看樓下有沒有什么異常。
姑娘倒了水給丁武,說:“你真紳士?!?/p>
回家時,一片黑暗,丁武才恍然想起,他忘了交電費。
妻子安慰他說:“沒事,今天孩子去外婆家了?!?/p>
然后她燃起蠟燭,暖黃的燭光融融,妻子笑意盈盈,這本該是浪漫美好的一夜,丁武卻不由自主地想到白天的姑娘。她那個家,比起妻子精心布置的房間,說是垃圾場也不過分,可就是那樣凌亂得幾乎沒有落腳處的房間,卻讓丁武有些舍不得。
姑娘也看出來了,借著遞水的機會,碰他的手,又將身體挨過去,沖著他耳朵呼氣,丁武戰(zhàn)栗了一下,縮手退后一步。
姑娘越逼越近,最終將丁武逼得跌在沙發(fā)上。
丁武囁嚅地說他結(jié)婚了,姑娘嗤笑一聲:“怕什么,艷遇而已。”
艷遇,歡情過后各走各路,何況,他還救了她,這沒什么不好,不是嗎?
丁武還在猶豫,姑娘卻已經(jīng)不客氣地解他的衣扣,丁武回過神,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壓在身下。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是小伍打來的,說單位有事。
姑娘“哎呀”一聲,利落地從丁武身下滑出來,說真是可惜。
丁武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眨著狡黠的眼睛,臉上似笑非笑。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被捉弄了,這姑娘根本沒想跟他有什么,就算沒有小伍的電話,她也會找借口停止。
盡管如此,丁武卻再也忘不了“艷遇”這個詞了,他好像抓到某根繩子,讓它不在心里蕩來蕩去。
他擁著妻子,心里卻在琢磨著,艷遇,還是陌生人的好。
丁武在微信上搖了個女人,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去之前,他訂了一束玫瑰。結(jié)婚多年,丁武并不是個浪漫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送玫瑰,妻子很喜歡,然后他跟妻子說,他要出差一天。
妻子沒有任何懷疑地整理了行李送他出門,他在車站轉(zhuǎn)了一圈便去了和網(wǎng)友約好的賓館。
因為交通事故,路上堵了很久,比約好的時間晚了許多,到賓館時,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了,外面停著幾輛警車,押著好幾個人出來,其中就有丁武約好的女人,聽人說,那是專門利用微信騙人的團伙,丁武打了個哆嗦,很不厚道地想那個交通意外來得太好了。
他趕緊刪除記錄,雖然那女人長得不錯,但他不喜歡有麻煩的艷遇。
妻子要出門幾天,孩子寄放在外婆家,家里突然就靜下來了,哪怕丁武把電視音響放到最大,還是覺得靜,他坐不下去,決定去酒吧坐坐。
酒吧這樣的場所丁武很少去,他讀博到28歲,還要忙著賺生活費,那會兒是顧不上,接著就經(jīng)人介紹了妻子。妻子是個很傳統(tǒng)也很好的女人,有了家庭之后,妻子每晚的計劃里都有他,于是他忘了去。
丁武挑了個最偏的位子坐下,他還不熟悉,需要觀察一會兒。
他看到了吧臺最左邊的女人,酒紅色的卷發(fā),拖地的波西米亞長裙,左腳勾著高根鞋晃來晃去,突然她朝丁武看了一眼,很風(fēng)情地拋了個媚眼過來。
丁武喝到嘴里的酒便嗆到了,女人好像很高興看到這一幕,趴在桌上笑得直抖肩膀。
丁武有些挫敗,對于女人,他實在沒什么經(jīng)驗,否則上次就不會被那個年輕姑娘耍了。隨即又想,他這不正是積累經(jīng)驗來了嗎?
他又觀察了許久,看別人怎么搭訕的,覺得差不多了,便向女人走去,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酒吧里突然嘈雜起來,接著聽到打架的聲音,還伴隨著砸東西聲。
眼見戰(zhàn)況就要波及到丁武這里,女人飛快抓住他的手,往門口跑。
女人說她叫蘇謹(jǐn),外地來散心的。 聽到這里,丁武有了想法,陌生人,又是外地的,長得又不錯,可以說,符合艷遇要求了吧。
于是,丁武發(fā)出了暗示,他約蘇謹(jǐn)吃夜宵,蘇謹(jǐn)沒有拒絕,但是她要求去大排檔,很市井的地方,地上一層油污。
蘇謹(jǐn)毫不在意,把長裙撕去一截,坐在油膩膩的塑料凳上晃著大腿,丁武看得眼睛都有些花。
丁武摸著胸口,確認(rèn)自己還有心跳,真是不敢想,就在幾分鐘前,他差點喪命。
晚上,蘇謹(jǐn)拒絕了丁武送她回酒店,她說要是上了床,就不好再讓他當(dāng)導(dǎo)游了,丁武想了想,覺得沒錯,于是他們約了明天先逛一天,晚上再去酒店。
可是第二天路途中出現(xiàn)意外,有群人不知圍觀什么,擋住了道,丁武只顧著和蘇謹(jǐn)說笑,一時沒有注意,差點撞到防護欄。
丁武冷靜下來,看清了那些人圍觀的是什么。
很讓他意外,居然是兩大三小五只貓,公貓已經(jīng)死了,另幾只護在它身邊,不離不棄。
丁武漸漸聽不見蘇謹(jǐn)?shù)穆曇?,圍觀的人在感嘆母貓的情深意重,他死死地盯著那幾只貓,如果剛才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出車禍死了的話,他相信,妻子一定會帶著孩子像那只母貓一樣護著他的。
可是,捫心自問,若角色互換,他能做到嗎?
他猛然推蘇謹(jǐn)下車,關(guān)上車門掉頭就走,不理會蘇謹(jǐn)在后面大呼小叫。 他打了個電話給妻子,溫柔地問她什么時候回來,他想她了。
妻子說她已經(jīng)回來了,去接孩子了,又問,晚上他想吃什么。 丁武聽著有些難過,他說:“今天我來做吧,你想吃什么?”
妻子愣了半晌,又笑了。
晚上,他們在客廳里看電視,在放一檔真人秀節(jié)目,節(jié)目組偷偷給丈夫安排種種艷遇,看有多少男人能抵擋得住。
那晚播出的那個,沒能抵擋住。聽說最后鬧得很大,離婚了。
當(dāng)然,節(jié)目也沒能做下去,離婚了的丈夫惱羞成怒,狀告電視臺侵犯隱私。
丁武想到蘇謹(jǐn),突然很慶幸。
他看著妻子有了歲月痕跡卻安然的臉,覺得自己該對她更好些,于是起身去廚房榨豆?jié){,聽說那對女人好。
于是他便沒有聽到妻子和蘇謹(jǐn)?shù)耐ㄔ挕?/p>
蘇謹(jǐn)說:“這下放心了吧,你老公過關(guān)了,只可惜了,你這么好的節(jié)目創(chuàng)意卻不能再播出了?!?/p>
妻子笑笑。沒錯,那個真人秀是她制作的,而第二個上場的嘉賓就是丁武,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可哪有妻子會察覺不到丈夫的變化呢?
日子那么長,誰能保證一個男人的忠貞呢?只是與其那樣,不如將主動權(quán)握在自己手心,若是丁武也經(jīng)不住艷遇的誘惑,那就不要怪她了。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總是很溫柔,卻也可以很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