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是昆蟲“歌唱家”一展歌喉的時節(jié)。在上一期中,我們已經(jīng)揭開了蟋蟀高歌的秘密,本期,我們再來認識幾位技藝同樣高超的歌唱高手吧!
城市住宅小區(qū)的綠地就是蟲蟲“歌唱家”聚集的地方。夏秋之夜,各種蟲兒就在這里展示才藝、結(jié)交朋友,徹夜不眠。
我家位于高高的25樓,白天,從窗口望下去,行人比一只甲殼蟲大不了多少。到了晚上,樓下草叢里的蟲鳴聲,乘著風兒時斷時續(xù)地傳來。這一聲“唧唧”,那一聲“??”,恍惚間,還有“沙沙”之音。盡管這輕柔縹緲的樂聲別有韻味,但我也時常渴望能在睡夢前聆聽蟲兒演奏一首完整而清晰的小夜曲。
不曾想,這個小小的愿望很快就實現(xiàn)了。草叢中一位體態(tài)優(yōu)雅的“歌唱家”一定是知曉了我的愿望,竟然飛進我家窗口,送來一場美好的慰問演出。
“呼”的一聲,日本條螽(zhōng)先生飛進家里,一屁股坐在窗臺上的布藝小兔背上,為我們演奏起了悠揚的樂曲。
“沙——沙——”,熄了燈,屏氣凝神,我們靜靜地聽著曲子:細而輕柔,長而有序,仿佛春雨絲絲,又若林風簌簌。
我的心腑被這樂曲溫柔地摩挲著,身體好似來到了一灣月色下的碧水之中,無數(shù)銀色的魚兒在身旁穿梭,頭頂?shù)脑鹿馔高^水波,灑下縷縷銀輝。
漸漸地,月色暗了下來,魚兒慢了下來,不知什么時候,我已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醒來,“歌唱家”已悄然離去,然而,這個有著天籟之音陪伴的夜晚,成了我記憶中永不褪色的明珠。
這悠揚的小夜曲是怎樣演奏出來的呢?直到我從一家網(wǎng)上昆蟲館得到了幾只鳴蟲標本,仔細觀察之后,才弄清了其中的發(fā)聲原理。
原來,雄性日本條螽像其他螽斯科鳴蟲一樣,發(fā)音靠的不是嘴,而是前翅。兩枚刀片狀的翅膀摸上去硬硬的,而神秘樂器就藏在這對翅膀的基部。
你見過紡織娘或者蟈蟈嗎?它們都是螽斯科大家族中的一員。大約有1萬多種螽斯科昆蟲生活在世界各地,它們最喜歡的棲息地是熱帶和亞熱帶地區(qū),林地、草叢是它們的主要家園。
不同的鳴蟲,身體構(gòu)造和習性也各異。日本條螽有點兒像人類的“左利手”——喜歡把左前翅搭在右前翅上,演奏音樂的時候,兩枚前翅一張一合,左翅腹面的音銼刮擦右翅背面的刮器,聲音再通過鼓膜放大,“沙——沙——”,悠揚的樂曲聲就傳播開來了。
既然蟲蟲“歌唱家”有夜行趨光的習性,那就不妨來一場與它們的神奇約會吧!
一個涼爽的秋夜,客棧門外的小樹林里開起了“音樂大會”,我和永林打著手電筒前去拜訪這些昆蟲界的音樂達人。有的“歌唱家”熱情奔放,還沒等我們問候“吃了嗎”,它就已經(jīng)放聲高歌:“吃啦啦啦……”循聲覓去,在黃楊樹枝上,一位音樂達人正在高歌。
說起這位音樂達人,稍微有點兒尷尬,明明是位男士,名字卻叫日本紡織娘。和蟋蟀小妹一樣,日本紡織娘小姐的前翅不具備發(fā)音器,因而無法成為“音樂大會”的選手。所以,在枝頭高歌的,一定是日本紡織娘先生。
因為前翅較為寬闊,所以日本紡織娘也常被人們稱為寬翅紡織娘。這對前翅不但是幫助它們躲避天敵的良好偽裝,而且還可以發(fā)出嘹亮的聲音:左前翅的音銼摩擦右前翅的刮器,傳出一串串悅耳的音符。你瞧,這會兒它正振動著雙翅,聲波穿透暗夜,穿透樹葉與草叢的屏障,一直傳遞到一位嫻靜的日本紡織娘小姐的心田。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歌唱家”都愿意拋頭露面。
我和永林趴在草地上尋覓了半天,“咯——”,螻(lóu)蛄(gū)先生的歌聲近在咫尺,但我們卻始終找不到它。據(jù)說,這位“歌唱家”不但善于鳴唱,而且還是位機智的音效大師——它會用挖掘機一樣的前肢開鑿洞穴作為自己的共鳴腔,當翅膀摩擦振動時,聲音通過洞穴得以放大,可以傳到很遠的地方去。
昆蟲學家為了研究夜行性昆蟲,常使用高壓汞燈或黑光燈來引誘昆蟲。但對于普通昆蟲愛好者來說,完全用不著那么專業(yè)的工具。在自然環(huán)境良好的地方,用一塊白布加一支強光小手電或電燈,就可以向蟲蟲“歌唱家”發(fā)出邀請了。
“撲簌簌”,聽,有人來敲“門”了!除了小飛蛾、甲蟲、葉蟬這些不會高歌的聽眾之外,螻蛄先生也到場了,盛裝出席的還有一位竹蛉(líng)夫人,盡管它不會像竹蛉先生一樣歌唱,但依然受到了我們熱情的歡迎。
前面故事里的“歌唱家”都是利用前翅來發(fā)聲的。事實上,在大自然中,還有各種各樣擅長不同“樂器”的音樂達人。它們有的通過振動胸部鼓膜發(fā)聲,有的利用后足摩擦前翅奏樂,甚至連蚊子也跑過來,高速振動著翅膀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來湊熱鬧。
聽,夜色里,各種昆蟲奏響了大自然的狂想曲。那曲調(diào)一次次喚起我們回歸自然的渴望。如果夜晚失去蟲鳴,就如同夜空失去繁星,秋林失去色彩,頭腦失去記憶,這樣的世界,也將不再適合心靈的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