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澤
那個男孩
他蹲在高高的霓虹燈上
用一豎倔強的目光
釣一條游弋在高速路上的魚
他的神情萎靡、目光呆滯
他是一個被拋棄了的人
內心似乎還閃亮著一顆調皮的玻璃珠
腳下是好寬好寬的水域啊
而你的魚線和身體只有一米
那些早已破碎了的理想
那些早就發(fā)霉了的往事
此時,擁擠在他的懷里
他第一次放聲大哭
哭聲使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甚至為此產生莫名其妙的恐懼
天空的星星像雨點般降落
可以收桿了,男人
順便收起你的哭聲
小白酒,一瓶
剛好誘發(fā)了她的暗疾
于是她披頭散發(fā)滿大街狂奔
偶遇上司,一嘴巴扇去
上司捂臉大哭,裝得像個無辜的小孩
偶遇丈夫、偶遇閨蜜、偶遇那些穿著衣
服的女人
她都一一的打了
她鄙視他們
鄙視他們自恃聰明地活著
窩窩囊囊地承受著
來自別人的呵斥
村里來了一只猴
有人說,這猴長得像村里的某人
但突然間又想不起來像誰了
對了,像張三皮
你看它薄薄的嘴皮,和張三皮一模一樣
又有人說像李二娃子
你們看它走路的樣子
實在像慘了,我覺得它像村長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吃誰的東西都顯得理所當然
看嘛,村長來了
逮住了這只猴
拴在他家的烤煙房里
村里的娃娃們
只能隔著窗戶紙迷迷糊糊的看
她穿著用少女的夢編織成的裙子
在橋邊擺地攤
桃花、梨花、杏子花
茄子、辣椒、小黃瓜
一堆一堆地擺放在妹子的面前
丁家打鐵的漢子
露著護胸毛
扛著夏天在橋邊走過
街上陳家那個彈棉花的老者
將一團白云從七里營拖到了橋頭
“張大芳,回家來吃飯了
太陽落埡口再去賣!”
太陽真的就落埡口了
夜幕下的羅甸河上飄著幾盞河燈
垂柳在河面上戲魚
張大芳,在油燈下做鞋墊
鞋墊上有朵花
花瓣的眼淚里有一條細小的細鱗魚
羅甸河的水,是我家的
七里營的罩子也是我家的
在漓江上排隊捕魚的魚鷹,長著倒鉤的喙
在船舷上眩暈的白云,低沉,像個壞孩子
這些都不是我的,誰才是我的呢?
漓江邊浣衣的少女
她,才是我的情人
江面上橫行的風
倏地鉆進了她的懷里
我手持長長的竹篙
丈量著水中的山水
倒影中有她帶花的衣服
和背上空空的魚簍
我剛好找到她明眸的目光時
一只可恨的野鴨子
撲棱著翅膀跌落在我們兩眼中的水域
驚慌失措中
我猛一插手中的竹篙
竹筏在瞬間撕裂了我們的水域
扔了手機、扔了欲望、扔了衣服
化作一堆黝黑的火山石
矗立在早已死去的火山口
看人來人往
聽,大海溫柔的怒吼
這就是我,皮膚被湛藍的天空灼黑
耳朵已經失聰
但眼睛清亮,頭腦明白
這些年,厚厚的外衣
早已被海風扒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