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戲骨的表演啟示錄

文/一勞

每年從表演院校畢業(yè)的學生有很多，但最后真正吃表演這口飯的人少之又少。一些年輕演員在接受采訪時，經常會談起自己對演戲這條路的困惑。如何找準自己的定位？如何在保證表演質量的前提下，順應這個時代？這些困擾他們的問題，老戲骨們早就經歷過了，并且成功了—他們仍然在銀幕之上活躍?；蛟S，他們的經驗，能夠帶給新人不少啟迪。

#電影《非誠勿擾2》劇照

葛優(yōu) 既然喜歡，就往好了演

保持“著名演員”的風度

和現(xiàn)在的年輕人提起葛優(yōu)的名字，大部分人下意識想到的是那張走紅網絡的“葛優(yōu)癱”表情包。更有甚者，就算親眼見到葛優(yōu)，也會脫口而出“不認識”。所以，葛優(yōu)的時代，真的過去了嗎？

葛優(yōu)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名聲了”，是在1992 年《編輯部的故事》播出之后，這部電視劇比表情包的出處《我愛我家》還早一年。出名這件事有點像暴利，很突然。葛優(yōu)還專門查過字典，“什么叫著名演員？著名演員就是被很多人知道。我說，哎喲，這下成著名演員葛優(yōu)了?！?/p>

葛優(yōu)的父親葛存壯是北京電影制片廠演員，母親施文心是北京電影制片廠文學編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葛優(yōu)或多或少都會被影響一些。1978 年，全國藝術院校開始招生，葛優(yōu)面試了不少學校，但沒有一所院校錄取他。后來，葛優(yōu)在全國總工會文工團的面試環(huán)節(jié)，表演了父親幫他排練的小品《喂豬》，結合自己插隊時喂豬的經驗，葛優(yōu)為這個小品加入了不少生活化的細節(jié)，最終打動考官，順利成為文工團的演員。

剛做演員的頭三年，葛優(yōu)基本都在跑龍?zhí)住Ｒ驗檠莸亩际切〗巧?，葛?yōu)的母親還勸過他改行?！拔乙郧奥犚粋€評論家說，演員啊，10%是拔尖的，10%是非常不好的，剩下那80%都是中庸的。不能覺得中庸的不好，因為兩頭兒就是少。如果長相一般，還不想中庸，那就看你的機會了?！?/p>

每逢看到文工團的其他演員出去演戲，葛優(yōu)心里就會生出比較強烈的不得志的感覺，但他同時也在暗自等待屬于自己的機會到來。三年又三年，在入團后的第10 年，也就是他31 歲那年，葛優(yōu)總算等來了讓他成為“著名演員”的好機會。

成名后，葛優(yōu)走在路上，總有路人找他簽名、合照。不趕時間時，葛優(yōu)都會配合，但偶爾也有嚴重影響他私人行程的時候?！坝械镁陀惺?，有失就有得。有人說我寧可回到沒名的時候，我自由，什么呀，太不可信了?！弊尭饍?yōu)回到無名時期？他不干。那10 年的等待，葛優(yōu)經歷過，他知道有多難熬。

和大部分演員一樣，葛優(yōu)曾經也愿意去挑戰(zhàn)自己從沒演過的角色類型，但試過之后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都能演。葛優(yōu)沒演過恐怖片，他就去試了，結果非常不理想。拍完之后，葛優(yōu)才聽人說，讓觀眾覺得臉熟的人不應該演恐怖片?！捌鋵嵱羞^那么幾次后，我也是怕了。失敗的影片都是中間穿插著演的，也沒怎么宣傳，大家印象不深。第二年如果演一部好片子的話，可能就把前面不好的經歷擋過去了。”

現(xiàn)在葛優(yōu)有點怕累，不愿意接拍攝起來太艱苦的戲?！拔掖_實是過了拍戲玩兒命的那個階段了，不會專門去突破什么，我不用往上走了。我就保持在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上，不演就是保持，但不能太長。”三年是葛優(yōu)給自己定下的停工時間，“停三年，再接片子的時候，一定得是好的。我每年接的劇本有30 個左右，我都沒上。一個是演不了那么多，再一個，有的劇本也不好啊，不好就不演了唄?！备饍?yōu)有時候也會碰到一些不刻意迎合大眾口味的劇本，但是他要是看中了里面的一個角色，他也就愿意接下來。

葛優(yōu)以前想過，得了個國際獎項后就隱退了。“為什么還演呢？就是喜歡這行當，喜歡做演員，喜歡你就得把它往好了做。你可能不想獲得更多，但是你也不想失去什么?！笨梢哉f，自從“著名演員”這前綴出現(xiàn)在葛優(yōu)名字前面，他就沒讓它消失過。20 多年過去，它可能看起來有些褪色，但依舊有分量，撐得住場面。

創(chuàng)作不一定非得是痛苦的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如果沒能在賀歲片的演員陣容里找到葛優(yōu)的名字，觀眾就好像失去了一個可以放心大笑的機會。

這些年葛優(yōu)主演的賀歲片大都在12 月下旬上映，比較少一部分會在春節(jié)。今年，葛優(yōu)的消息比往年都來得更早一些。將于11 月底上映的《兩只老虎》給自己的定位是“領跑賀歲”，除了葛優(yōu)，趙薇、喬杉、范偉、閆妮、潘斌龍等人都將出現(xiàn)在這部電影中。

《兩只老虎》是李非第二部自編自導的作品，劇本歷經兩年時間打磨而成，講述了一個并不專業(yè)的綁匪遇到精于算計的人質的故事，綁匪不僅沒有從人質那里獲取他想要的，反倒被人質利用弱點，替人質辦事，影片對人性的博弈和人物命運的復雜性的關注或將成為一大看點。

在這部電影中，葛優(yōu)一改往日的光頭形象，變成留著齊劉海的總裁。先導預告片里，他雖置身于廢棄游泳池中央，但仍優(yōu)雅地手持高爾夫球桿，用美聲搖滾范兒重新演繹童謠《兩只老虎》。

“一只沒有眼睛，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隨著童謠接近尾聲，鏡頭越推越近，葛優(yōu)的情緒越來越強烈，兩者互不相容的反差感也愈發(fā)明顯。

荒誕與黑色幽默一直都是李非的劇作特色，這些在葛優(yōu)主演的很多部戲里也能感受到。早年與葛優(yōu)有過合作的鞏俐表示，“葛優(yōu)的戲會讓人一直笑著看完，但是看完之后心里感觸還是蠻深的?！逼鋵嵏饍?yōu)一直覺得自己和專業(yè)喜劇演員還是有區(qū)別，畢竟在賀歲片之前，他也演過一些跟喜劇毫不沾邊的電影。

與他合作次數最多的導演馮小剛這樣評價葛優(yōu)：“別的導演找他演戲，認為不管什么詞拿去給葛優(yōu)，他一說，肯定就有意思。觀眾和媒體有時候也會誤以為葛優(yōu)就是片子里那樣的人，實際上他不是那么一個人?！?/p>

#電影《兩只老虎》劇照

見過葛優(yōu)，和他交談過的人，都表示他和角色差異特別大。他聰明但不輕易顯山露水，遇到問題，他會用反諷的方式將矛盾化解，臉上永遠都是笑嘻嘻的。在母親的眼中，葛優(yōu)從小就靦腆，就他的性格來講，并不適合做演員。葛優(yōu)在電影里表現(xiàn)的“貧”，僅限于鏡頭前?，F(xiàn)實中有時候貧一下，也是和角色學的。

葛優(yōu)說現(xiàn)在仍然有很多人關心他和馮小剛的動態(tài)，“從《甲方乙方》開始，我就是主演。小剛做賀歲片，他知道給觀眾什么，這個很重要。有的人也想拍賀歲片，但拍的那個東西吧，它不是喜劇。我和小剛探討過，說賀歲片可不可以不是喜劇。我個人認為，賀歲片一定得是喜劇，是輕松的，不能沉重?！?/p>

但是，為了讓觀眾看得輕松，葛優(yōu)老是會和自己較勁?！八固鼓崴估蛩够ǘ韲輪T、導演、戲劇理論家）寫過，身體放松的時候，腦子最活躍。所以我好多戲是躺著想出來的，看著在床上睡覺，其實是躺那兒想呢?！边@就導致葛優(yōu)經常失眠，總在晚上最精神。

“我看過醫(yī)生，醫(yī)生告訴我，你睡不著就起來，覺不是使勁能睡著的。比如你晚上11 點躺下了，躺到凌晨3 點鐘睡著，4 個小時沒睡，這個過程是痛苦的。不較這勁，可能3 點困了就睡了，這過程是愉快的?！边@之后，葛優(yōu)就不再因為睡不著覺而痛苦。他還是會為戲失眠，但失眠的時候，他選擇接受它，將那段痛苦的與其對抗的時間，拿來看電視、看書。困的時間到了，自然就能睡著了。

馮遠征 認真的人，必能遠征

每個角色，存在即合理

在80、90 后的印象中，馮遠征是掌控童年噩夢的安嘉和，但他對00 后來說，只是一位快要滿頭白發(fā)的演員。安嘉和這個角色，從《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開播后就一直跟著馮遠征，不管去哪都會被提起，但馮遠征表示自己從來都沒有后悔過。當初接下這個角色，他并不認為安嘉和是壞人，“他只在妻子的問題上自私，但你會發(fā)現(xiàn)，他在實施暴力的時候，永遠把自己放在劣勢?！?/p>

前不久，馮遠征在動畫電影《未來機械城》中為反派龐賈廷配音。片中，龐賈廷與年輕時的伙伴分道揚鑣，擅自研發(fā)第一代超智能機器人戰(zhàn)王，他有自己想要實現(xiàn)的宏圖?！耙粋€角色是好是壞，得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去看待。觀眾說他是反派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作為這個角色的演繹者來說，我覺得他是一個IT 男，他想要通過自己發(fā)明的機器改變這個世界，只是最后變成了邪惡勢力?！?/p>

馮遠征表示無論是當年的安嘉和，還是現(xiàn)在的龐賈廷，他都沒有把他們當做壞人演繹，“每個人物都有內心軟弱的一面，找到它，在影片里略微呈現(xiàn)，人物就豐滿了，也就更加能讓人認同他存在的合理性?！?/p>

《你是兇手》里，馮遠征飾演的角色不再亦正亦邪，而是完完全全成了弱勢的一方。在這部懸疑犯罪片中，由他飾演的李愛軍在其外孫女遭遇綁架后，就沒有停下尋找的腳步。因為綁架手法與10 年前一起兒童綁架案如出一轍，重案組警官陳浩決定再次展開調查，而在10 年前就痛失愛女的白蘭，雖已身患絕癥，但仍然沒有打消找出真兇的念頭。

兩起跨越10 年的綁架案，將陳浩、白蘭、李愛軍三個人物的命運緊緊串聯(lián)在一起，飾演陳浩的王千源稱：“三個演員的碰撞，能為這部電影帶來與眾不同的效果?！瘪T遠征也表示：“在片場也好，在整個拍戲的過程中也好，我們都是非常認真地、全身心地投入拍攝。”

馮遠征總是愛把“認真”倆字掛在嘴邊，他認為，那些被大眾注意到的好戲，是因為演員在認真演，“你仔細看，他們互相之間也沒有‘飆戲’，每個演員只是認真完成自己的角色，他們各自登峰造極的作品可能并不是這部?！瘪T遠征欣賞其他演員認真的態(tài)度，他自己也從來沒松懈過。還給道具組的戲服，他會把扣子扣好、折疊整齊后再交還。即使在片場之外，因為堵車而遲到的他，在抵達活動現(xiàn)場后，也會選擇先上臺向人們鞠躬致歉。

#電影《你是兇手》劇照

“不能有一點閃失?！边@幾年，馮遠征接的戲少了些，他變得更加謹慎。他坦誠地說，和年輕人不一樣，他如果拍了一部不叫好的戲，那再拍10 部也拯救不回來。但看過《天下無賊》和《非誠勿擾》的人，一定記得馮遠征在這兩部電影里詮釋的角色。即使是戲份非常少的配角，他也能將其賦予特殊的記憶點，讓他們存在即合理。

從學生，到老師

曾經，馮遠征因為長得不好看，報考表演院校的過程不算順利。讓他不再苦惱自己長相的契機，是考進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馮遠征打趣地說道：“人藝有很多老藝術家，顏值也不是很高。我就覺得人藝是施展演技的地方，是真正的演員的天地?！?/p>

1986 年，馮遠征遇到了自己的“伯樂”—露特·梅爾辛教授。梅爾辛師從格洛托夫斯基本人，是嫡系傳人。對格洛托夫斯基學派一個簡單的理解是：任何人身上都具備做好演員的潛質和能力。在人藝授課的過程中，梅爾辛從馮遠征身上看到了他的潛質與能力。從人藝畢業(yè)后，馮遠征決定接受梅爾辛的邀請，去德國進修。出發(fā)前，他瘋了一樣和所有人匆匆告別，“朋友們擠在我家里，大家都覺得，可能這就是永別?！睕]人能預想到他會學成歸來。

“回國后的六年我一直在拍影視劇，很多事情都看機遇，我趕上了。其實當初如果我再在德國待上五年，回來可能也能當演員，但我就不會遇到《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毖葸^這么多戲，馮遠征還是繞回了這部為他打開國民知名度的電視劇，盡管與這個角色相關的搜索詞都是負面的。

#電影《你是兇手》劇照

后來，馮遠征又回到了話劇舞臺上—這個他從1986年就站上過的舞臺。今年開演的《杜甫》，是他第一次當話劇導演。這次他選擇了一批年輕演員來出演主要角色，很多人將這一行為看作是冒險，但馮遠征有他的理由：“因為我也是從年輕過來的，理解自己走過的路就會知道怎么幫襯年輕人。我第一次在劇院獨立導戲，無知者無畏，冒險就冒險，我不認為失敗是一件壞事，我希望年輕演員通過這個戲得到鍛煉?！?/p>

負責劇本的郭啟宏寫了大量文言文臺詞，剛開始所有演員都讀得磕磕絆絆，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意思?！拔覀兣啪氈醪⒉恢?，而是踏踏實實去讀劇本。在讀了12 天后，我們漸漸讀懂了詩人的內心世界，這樣才能在舞臺上演清楚?！边^去演戲，馮遠征就從來不會把劇本拿到現(xiàn)場去，因為他全部都記住了，他希望這些年輕演員也能做到對劇本熟悉。

帶年輕演員演戲對他來說，是很樂意做的事，反倒是因為自己又導又演，有些吃不消，“這個戲導演是我，杜甫的扮演者也是我。以后再當導演的話，盡量就不演戲。”

最近，馮遠征還在準備一個電影劇本，“其實籌劃了很多年，最近在重新做，是我在德國的經歷，我希望把過去在德國生活過的，現(xiàn)在已經成為社會中堅力量的這群人的生活狀況給表現(xiàn)出來?！?/p>

看來，馮遠征不光成功完成了從學生到老師的身份轉變，此刻同時擁有電影演員和話劇演員兩個身份的他，或許還將為穩(wěn)固導演這新一身份做更多事情。

范偉 歲月?lián)Q來游刃有余

煮一鍋“東北亂燉”

如果對美食的制作過程有初步認識的話，就一定可以理解范偉的這番比喻。他形容那些一夜爆紅的流量型演員是“爆炒雞丁”，自己則是“東北亂燉”，一時半會兒沒法端上桌，因為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豐富自己的內在。

“電影這個東西，真是讓人著迷。”范偉曾如此形容電影。2006 年，范偉憑借《芳香之旅》獲得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國際獎項：第30 屆埃及開羅國際電影節(jié)特別表演獎。這讓他初步嘗到了電影的甜頭，并且更加愿意為每一次的角色付出自己最完美的演繹。

2016 年，《不成問題的問題》中丁務源這一角色，提供給范偉一個盡情施展其表演功力的舞臺。最終，多項提名與重要獎項的摘得，讓范偉產生了一種“被發(fā)現(xiàn)的幸福感”，所以他也以一種不張揚的方式保存這份榮耀。他沒有把獎杯擺在家里明顯的位置，而是藏在了一個較為隱蔽的空間里。

關于人這一生有幾次改變命運的機會，最普遍的說法是三次，現(xiàn)年57 歲的范偉沒有浪費一次機會。從小喜歡相聲的他，將第一次機會毫不猶豫地投給了相聲界，16 歲那年，他在考入沈陽曲藝團后便開始自己創(chuàng)作相聲。1993年中國首屆相聲節(jié)上，范偉拿下表演“金玫瑰獎”。此后，他也在央視的節(jié)目中表演自己創(chuàng)作的相聲。但當范偉意識到自己絕對不會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相聲演員時，第二次機會開始蠢蠢欲動了，“相聲演員一定是生活中就撒得開那種，我撒不開?！?/p>

經人介紹后，范偉成了趙本山的小品御用配角。相比相聲，小品的舞臺更大了，范偉不必站在固定的位置上光說不動了，他需要走動。以前，觀眾的焦點完全不在范偉那兒，“只要給本山大哥臺詞搭準了，節(jié)奏別掉下來，也就沒什么問題了?！钡?001 年和2002 年的春晚，在范偉與趙本山、高秀敏表演了“忽悠系列”其中兩部小品（《賣拐》和《賣車》）后，很多觀眾開始注意到在趙本山身旁配合演出的范偉，這給他帶來了很多壓力。

范偉坦露自己每年都要花至少半年時間來打磨一個小品?！昂鲇葡盗小钡淖詈笠徊啃∑贰豆Ψ颉吩谌旰蟛旁俅位貧w春晚，但節(jié)目一開場，范偉就說錯了詞，好不容易才通過后半場的表演把話給圓回來。這次失誤也讓范偉對春晚的舞臺產生了心理陰影，當擔心出錯的心情大過對小品的執(zhí)著，他退出這個舞臺是遲早的事。

#電影《長安道》劇照

10 年相聲加10 年小品，范偉在觀眾的印象里就是一個“應該給人帶來歡樂”的人。最尷尬的一次發(fā)生在他去菜場買菜的時候，他被層層圍住，人們起哄，讓他像《賣拐》里那樣走兩步。導演陸川說：“好的喜劇演員在轉型后往往能成為偉大的藝術家，范偉就是其中之一。”范偉的第三次轉行，目前看來是成功的，他給了自己調整的時間，也給足了觀眾適應的時間。

表演就是選擇

一開始做演員，范偉強迫自己重新掌握電影工業(yè)里的表演技巧，沒有觀眾實時的互動反應，任何肢體動作與表情都會被攝影機無限放大，這和小品又是不同的。他刻意避免舞臺表演的痕跡，直到出演《不成問題的問題》，每一場戲都是一個長鏡頭，范偉覺得自己仿佛又身處舞臺，之前想要極力擺脫的舞臺感，反倒成了他獨有的可利用的經驗。

執(zhí)導《不成問題的問題》的導演梅峰解釋說，電影感和舞臺感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平衡。影片中，丁務源往往在把自己收拾得漂亮、干凈、體面后，才登上人生的舞臺開始表演。他希望觀眾在看完電影后，能夠擁有看了一場完整的人生表演的體驗。

針對丁務源這個角色，范偉琢磨出了一套演繹方法論，“演這個人物，不管是演他的哪一面，都會有些單薄。我覺得應該選擇另外一種途徑，比如說我把他表面笑容可掬、誠懇的樣子演出來，但實質上，大家仔細想一想，讓這種人來管理農場，其實挺可怕的?！?/p>

#電影《長安道》劇照

范偉還談論道，像丁務源這樣把人生當戲演的人物，就和他飾演角色一樣，每個人都能做到，“就是外化的那種表現(xiàn)力，演技就是這些，其實就是在于選擇?！奔磳⒃?1 月中上映的《長安道》中，范偉飾演的萬正綱也是一個歷經多種選擇、有著很多秘密的人。

《長安道》改編自真實事件，身為刑警的趙紅雨為了破獲一起文物盜竊案，在搭檔邵寬城的掩護之下，化身臥底，回到親生父親萬正綱的身邊，調查他的現(xiàn)任妻子林白玉。當多年未見的女兒再次回到萬正綱身邊，他希望可以對女兒做出補償，但面對現(xiàn)任妻子的壓迫，他又有些束手無策。

而父親與丈夫只是他背負的兩種卑微的身份，在社會上，他是一位富有名望的歷史學教授。對他來說，做學問是他作為一名知識分子的畢生追求，但是比起在學校講課，在電視上面對全國觀眾講課顯然更具吸引力?！凹热荒苡腥珖挠^眾聽我講課，我何苦囿于學校的那三尺講臺？”萬正綱的這句臺詞，看似又牽連出另一起案件。當他收起親切的笑容，變得深沉甚至癲狂時，那種陌生感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細細品味范偉的表演，就不難看出角色暗藏的性格色彩。對待表演，范偉總是誠懇，他知分寸、懂取舍，任誰看了都叫好。當時梅峰找范偉來演《不成問題的問題》前，沒有看過他以前的作品，就覺得他的形象非常適合小說中的人物描述，“以前只知道范偉的戲路寬，但沒想到演得這么好。要拍出這種電影里高級的幽默感是非常難的，很多讓你哭笑不得的東西，最后證明范偉的能力游刃有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