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毅
從低到高,從外向內
他喜歡孤獨地抽煙、飲茶
把別人認作一首詩,填上陽光、風雨
給每一粒詞澆水、施肥
又小心翼翼拔掉字里行間的雜草
“蟲是最大的禍害?!彼矚g用農民的手
一條一條捉下來,用紅筆打上記號
為的是適當時派上用場
對于那些臃腫龐大的毫無意義
他會不留情,一筆拉黑
他喜歡煙圈中飛翔的鳥、奔跑的馬
因為這些古典的東西,比飛機、汽車、高鐵
生動、純粹、干凈,讓他一想起
就多于詞語的想象,多于戰(zhàn)爭中的血水和哭聲
多于愛情中品茶時彼此對視的火光
他相信這個上午,只有安靜
才能閉上眼睛,壓低冬天的雪
讓它們化作春天,一枝一朵
在江山上爆裂地開,綻放著,迎接著
天空的蔚藍、蜜蜂的翅膀
甚至舌頭的技巧,舔砥的嘴唇
甚至內外兼修,一生也難以盡述的光芒
它厭倦了白天,聲音才灰暗如云
壓滿夜晚行將瑰麗的夢境
它厭倦了高處不勝寒,才在低處旋繞過河
向蛙鳴鼠吟掏出白刃的劍
它厭倦了賊眉鼠眼,才揚起貓臉
去魅惑暗影中伺機而起的欲念
所有的迷陣、陷阱、隱身術、戰(zhàn)術、玄學、巫術……
仿佛命中的名諱,沒有蓋棺定論
它厭倦了歌唱,才把春天的琴豎起來
對著暗黑輕輕彈過
它仿佛是我隱居后的不安
心懷鴻鵠,卻始終學不會欺世盜名的謊言
下一縷春風里,我希望還能抵達
花瓣的山梁,付諸時間橋面的流水
我希望還能在岸上,垂釣時光
等魚懷上寶寶,才在我倒影的虛幻里遠航
這樣,相互走近,最好選擇在早晨
與陽光同時出門,把彼此放大
這樣,看起來比較醒目,讓多數(shù)的玩笑
嫩綠著,一眨眼就在廣袤的原野環(huán)佩叮當
當然日子需要和煦一些,心態(tài)需要寧靜一些
那樣抵達時才不至于歡喜得不像話
當我扎下根來,綠油油的人行道上
鄰居家門口的蜻蜓、螞蟻、蝴蝶、蜜蜂,宛若顯微在閃光
將我多數(shù)的靜寂,寫進微信,在朋友圈打上惦記的符號
讓我走到哪里,那里就冒充著抵達的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