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凌 湛江一中培才學校 廣東省湛江市 524037
夜里十點三十分,俞媽媽打來電話,電話那頭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很沉重,“王老師,俞同學這學期學習怎樣?”我腦海里立馬回放俞同學平時課堂上的身影,不假思索地回答:“很好呀!她一直是我的語文小組長呢!”電話那端,從鼻腔里發(fā)出一絲很輕微的“哼”聲,接著就發(fā)泄出一連串的訴怨,似一股長時間找不到出口的悶流,突然間覓得一處小口,就迫不及待地、自管自顧地、不講章法地、以至于有點語無倫次的傾泄、傾泄,“這也叫好,老師,你知道嗎,她變了,她現(xiàn)在一回來就跟我搶手機。晚自修下課,從接到她的那一刻起,在路上就不停地要買東西,回到家,還要搶手機上網(wǎng)購物,說是幫住宿同學買的,哪有學生一天到晚都要買東西呀?周末,手中一定要拽著手機才肯做作業(yè)、學習。我在旁邊,她就塞著耳塞邊聽歌邊做作業(yè),我一不在旁邊,她立馬就停下作業(yè),刷各種網(wǎng)頁去了。”再接著,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俞媽媽發(fā)出一聲高音貝的憤怒聲,“你干什么呀?你放手!”緊跟著,電話就斷線了。我馬上回拔電話,電話只是靜靜地發(fā)著“嘟嘟嘟”的聲音,再也沒有接通。
我不敢去想像,當時這個家庭是怎樣的一幅情景。一個極端憤怒的女兒,公然去冒犯同樣憤怒的母親,目標就是一部手機。這一夜,我無眠,心沉重到無著無落,雙眼呆呆地盯著正在落筆的這本日記本,思緒拉回到初一剛開學時的教師節(jié)。教師節(jié)那天上午,我上完課回到辦公室,就看到一本淡黃色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桌面,本子的側(cè)面還夾著一支黑色筆身的鋼筆,桌面貼了一張便利貼,是俞同學寫下的“祝老師教師節(jié)快樂”的留言。那會兒,由于剛從小學升入初中,俞同學第一次長時間離開媽媽,成了一名住校生,她非常不適應初中的住校生活,我多次看到俞同學坐在教室里默默地掉眼淚,因此,我常利用課余時間找俞同學聊天,開導她,慢慢地使她安定下心來,可最后,她還是選擇了當一名走讀生,只為能每天看見媽媽,能每天都跟媽媽在一起。
這樣一個乖順的孩子,我真真沒辦法跟眼前“搶手機”的情景聯(lián)系起來。
周五下午放學后,我把俞同學請到了辦公室,開啟了我們的聊天模式,“那天晚上,媽媽正跟老師在通話中,是你把手機搶過去啦?”她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后來,你都看到老師的來電了,你竟然不接通?”她低下頭,不應答。我略一停頓,從抽屜里拿出早已從家里帶過來的她送給我那本日記本,明確堅定地告訴她,不管她目前的行為如何,但她留給我的永遠是那個懂事的、體貼媽媽的、會送日記本和筆給老師的女孩。我請她翻開日記本,里面都是我這一年多來所寫的密密麻麻的心歷路程,主題無非是兩個,一是處理學生個案的些許思考;二是引導兒子學習,與兒子一起成長的妙招。她輕輕合上日記本,眼睛泛起了淚花,定定地望著我,告訴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是以這種方式來反抗媽媽,因為她回到家時總是看到媽媽在玩手機?!袄蠋?,媽媽玩手機,有時是工作上的,但更多的時候是在閑聊、在玩、在刷屏啊”,“老師,一開始我也跟媽媽溝通過,叫她不要在我面前過多地玩手機,影響我學習,媽媽也答應我了呀,可是媽媽還是這樣。媽媽答應我的事情為什么做不到呢?為什么啊”,最后這句話,俞同學幾乎是竭斯底里地喊出來。我靜靜地注視著俞同學,沒有勸說,沒有安慰,只是默默地給她遞去紙巾,孩子壓抑的情緒也要找到一個時機宣泄!過了好一會兒,等俞同學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我告訴俞同學:“今晚回家再次跟媽媽心平氣和地溝通,把你在家里的感受如實地告訴媽媽?!?/p>
俞同學一直用一種“將信將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堅定地向她“點點頭”,向她保證:今晚,媽媽也會和她平靜地溝通!看著俞同學離開辦公室的背影,我心一陣陣發(fā)痛,孩子已失去了對媽媽的信任!緊跟著我也拔通了俞媽媽的電話。周日晚上,我收到了俞媽媽的短信:這個雙休日是我和女兒這學期相處得最愉快的雙休日,謝謝王老師!
人本主義心理學家羅杰斯說:愛是深深的理解與接納。我國知名心理咨詢師武志紅老師對這句話作進一步的闡述:你攻擊我,而我?guī)е鴲廴菁{了你的攻擊,還深深地理解了你的不安,你的黑色生命力被我看見,被我允許,并經(jīng)由我愛的目光的看見,轉(zhuǎn)化成了白色生命力。在正常關(guān)系中,接納攻擊性,轉(zhuǎn)化破壞性是非常值得的。你會看到能做到這些時,我和你的關(guān)系都會變得更有生命力。并且,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真正的親密才會產(chǎn)生。
愿所有的家長都能以一種“愛”的態(tài)度來接納孩子的叛逆與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