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德東
文友老于約我周末去菱湖灣開船,我欣然應邀。開什么船?無動力型帆船。真好!三五文友搭檔,在太湖上御風馳騁,似有一種江湖泛舟的味道。
開船是休閑運動,不用蝸在局促壓抑的空間里呼吸,比開跑車激情,比乘飛機愜意,風是清新純凈的,身心是輕快自由的。
抵臨菱湖灣,丁姐遠遠地向我招手:“來吃茶?!蔽艺f:“開船去?!崩嫌谡f:“人沒齊,不急。”“那就吃會兒茶,聊聊文學,還有今天的主題——船?!绷夂秤幸凰覐臅r空里穿越而來的老船,七根桅桿矗立在船中心,升起帆布,頗為壯觀。歷史的畫卷在我的腦海里徐徐打開。
吳越爭霸,決戰(zhàn)于“夫椒”,人說“夫椒”就是太湖里的東、西兩山。當時吳越兩國勢均力敵,難分伯仲,兩軍對峙,列兵布陣,船堅箭利,兵勇將悍,落日余暉里烽火連湖心。天際的火燒云仿佛把戰(zhàn)場暈染成畫卷,任由后人評述。
船上人老蔣告訴我,他家老船就是由戰(zhàn)船改裝而成的,俗稱“七扇子”。他年輕時,每每拔錨啟航,總是收獲頗豐,巔峰時,曾一天收獲一千二百余斤魚。
我在東山軒轅宮曾看到明代“詩書畫三絕”文徽明的《洞庭兩山圖》石刻。石刻上群峰羅列,湖島點綴,石刻的最下方即是菱湖渚,岸邊停泊著一艘老船,仔細看也是七根桅桿,仿佛在天際劃出一道弧,像極了“七扇子”。
徐乾學乃“昆山三徐”之一,系顧炎武的外甥,與弟秉義、元文“一門三鼎甲”,傳為佳話。徐乾學后官至左都御史、刑部尚書,一時春風得意,不免登高跌重。湖廣巡撫張汧的貪污案,徐乾學也被牽連其中,萬幸皇帝眷顧,他全身而退。
像徐乾學這樣退隱下來的文人,蘇州還有很多,當他們離開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他們便會“造一座園、刻一部書、納一個小妾”,享受所謂的“人生三大樂事”。
然而,自古文人多糾結,“清斯濯纓,濁斯濯足”“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的情感總會時不時地表露出來。于是,在自己的一方山水間造上一艘 “不系舟”,以表明“直掛云帆濟滄?!钡暮狼?,在出世與入世之間尋找平衡與慰藉。
“曾經滄海難為水”,蘇州沒有海,但有的是水。有水便有船,船牽引著太湖兒女的一生——出生時在船型的木盆里洗浴,命終時開著 “老船”回家,一船橫渡,兩岸往返,如此輪回。
“行動要看時機,開船要趁漲潮?!苯K于,文友齊了。
老于說:“誰來演套江南船拳看看?”
我說:“走,開船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