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斌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燈火。無數個夜晚,我從圖書館回寢室,白熾燈把巷子照得又遠又長;晚飯后的黃昏,走在學校長長的林蔭路,紛紛飄落的梧桐葉和暗色燈光漸漸地染黃了整條街道;忙完雜志的凌晨一點半,趴在陽臺的欄桿上,捧著咖啡瞇眼看著這座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市……這些孤獨又燦爛的時刻,大多是燈火陪我度過,它是我的精神鴉片,可以撫慰潛伏在內心深處的寂寥,盡管不能治愈。
昨夜,我開車回家,行至一半的時候,車突然出故障,于是連人帶車被拋在大橋上。火急火燎地打完4S店電話后,我蹲在路邊,情緒異常失落。從早上睜眼到上車前一秒,我已經連續(xù)工作了十個多小時,手機里還存有一大堆未處理的重要信息。就連等待維修的空隙,我也一邊回復導師的論文修改意見,一邊準備明天上課用的課件。此刻的我,最想做的是,就是回家洗個熱水澡,打開空調,然后舒舒服服地鉆進被窩里,悶頭悶腦睡一覺。
手機屏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尋光而來的蚊子攪得人心煩意亂,不時有車急速行駛而過,密集刺耳的車笛聲逼得我汗水一次又一次地染濕了衣衫。情緒像車兩邊的危險警報燈,忽明忽暗,不容得人靠近。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候后,我揉揉腫脹的雙眼,索性將手機靜音,趴在欄桿上,流浪的風吹起我的裙裾,江水在茫茫夜色的氣場壓制下也安靜下來,乖得像一條蓋在大地身上的黑絲絨毛毯。燈火一朵接著一朵在身后亮起,沸騰的思緒漸漸冷卻,像春日晨曦帶水的嫩梢,明媚,清亮,不著一絲秋的痕跡。
好像成年后,生活中經常會有類似的瞬間:無數次聲嘶力竭地崩潰,又無數次默默愈合,越長大越會發(fā)現,真正的痛苦和掙扎是無法宣之于口的,除卻自愈這劑藥方,其他任何形式的傾訴無濟于事。無數次,我問自己,累嗎?累。想放棄嗎?不想。因為我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力氣,還沒有到非放棄不可的時候,我不想輕而易舉地失去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盡管和他人比起來,那些讓我引以為傲的東西好像并不算什么。
可是這就是青春啊,沒有邏輯,沒有條條框框的規(guī)則,是無名卻充滿渴望,是一腔孤勇地認為“我可以”,是想把世間的美好都體驗一遍的野心與勇氣。一個人身上的味道是由心情、空氣濕度和自然的影響組成的,我希望我遇見的你們,和你們遇見的我,是彩虹味的。
加入《破繭成蝶》近半年了,非議和質疑總是少不了的,我并不否認它們曾在某一時刻,成為壓倒我的稻草。我從不羞于承認自己的無能與軟弱,我相信所有可以感受到痛苦的人一定是很認真且生動地活著,他們對生活保持著好奇心與敏銳力,有愛和欲望的能力,所以才會對每件事都斤斤計較,格外上心。
曾經有人問我,加入《破繭成蝶》最大的意義是什么,我想應該是治愈吧。對于浩瀚無垠的宇宙來說,每一朵花,每一個人都轉瞬即逝,是我們的愛與渴望使生命延長。就如車拋錨那晚的燈火,微弱,沉默,卻溫暖過生命中某一黯淡的時刻。
因為你們存在,所以我們存在。可能太陽出來后,我們就會退離彼此的世界。但我還是許愿,可以陪你靜靜走上一程沒有星光和月色的夜路,愿你睡前數到的最后一只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