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敏

摘? 要：《近代漢語大詞典》是一部解釋唐代至清代古籍中出現(xiàn)的口語詞的工具書，在近代漢語詞典編纂史上作出了重要貢獻(xiàn)。通過對(duì)它釋義中存在問題的部分詞語進(jìn)行商榷和補(bǔ)苴，可以為《近代漢語大詞典》的修訂、近代漢語詞匯的研究提供有價(jià)值的參考。

關(guān)鍵詞：《近代漢語大詞典》;釋義;商補(bǔ)

許少峰編撰的《近代漢語大詞典》[1]是由其《近代漢語詞典》修訂增補(bǔ)而成的，出版后，引起學(xué)界的廣泛關(guān)注，成為近代詞語詞匯研究的重要參考書?！督鷿h語大詞典》出版已逾10年，中華書局有意對(duì)它進(jìn)行修訂再版。在這樣的背景下，對(duì)詞典本體進(jìn)行研究，既有一定的學(xué)術(shù)價(jià)值，又有重要的現(xiàn)實(shí)意義。本文主要針對(duì)詞典中釋義不確的部分詞語進(jìn)行探討，以期為《近代漢語大詞典》的修訂提供有價(jià)值的參考。

1.哀榮

死得風(fēng)光。宋·錢易《南部新書》甲集：“田神功，大歷八年卒于京師，許百官吊喪。上賜屏風(fēng)裀褥于靈座，并賜千僧齋以追福。至德以來，將帥不兼三事者，～無比。”[1]（P5）

按：“哀榮”指死后喪事辦得很隆重，有時(shí)也指死后的榮譽(yù)。如唐代褚亮《左屯衛(wèi)大將軍周孝范碑銘（并序）》：“薨徂之日，朝野興悼，恩加丘隴，禮備哀榮，爰命有司，立碑隧道?！保ㄇ宕懶脑础短莆氖斑z》卷十五）唐代劉肅《大唐新語·政能》：“睿宗朝，追封梁國公，哀榮備于三朝，代莫與為比?！彼未鯕J若等《冊(cè)府元龜》卷七十六：“穆宗元和十五年十二月，敕贈(zèng)太保鄭馀慶。家素清貧，不辦喪事，宜令戶部特給一月俸糧以充賻贈(zèng)，用示哀榮。數(shù)日，又賜絹一百匹布一百端?！鄙侠鞍s”當(dāng)指死后的榮譽(yù)。

2.舛差

差別，區(qū)別。宋·梅堯臣《范饒州坐中客語食河豚魚》詩：“退之來潮陽，始憚餐龍蛇;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蝦蟆。二物雖可憎，性命無～?！泵鳌⒒独喜@》詩：“因思造物生我日，修短已定無～?！盵1]（P289）

按：釋義有誤?！稘h語大字典》“舛”條義項(xiàng)③：“錯(cuò)誤;差錯(cuò)?！盵2]“舛”與“差”系同義連用，意為“差誤;差錯(cuò)”?！稘h語大詞典》“舛差”條亦引此兩例，正釋為“差誤;差錯(cuò)”[3]。

3.垛

②捏塑?！都t樓夢(mèng)》第二七回：“像你上回買的那柳枝兒編的小籃子，竹根兒挖的香盒兒，膠泥～的風(fēng)爐子兒，就好了?！盵1]（P508）

按：北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卷二百四十三：“命工人并手團(tuán)握，例長三尺已下，圓徑三寸。垛之得萬余條，號(hào)為法燭?！鼻宕阉升g《聊齋俚曲集·翻魘殃》：“二相公清閑無事，看著匠人垛樓?！薄岸狻碑?dāng)為“堆、砌、筑”之義。因此，此義應(yīng)釋為“堆，砌，筑”。

4.甘分

②萬分，非常?！肚皾h書平話》中卷：“昔日濉水?dāng)r(shí)，隔散子童，辛苦～?！盵1]（P608）

按：此系隨文釋義，誤?！案史帧惫沤窬鶡o程度副詞用法。本例前后文是：“忽然，呂后來至，奏帝曰：‘梁王罪當(dāng)合死。昔日濉水?dāng)r(shí)，隔散子童，辛苦甘分，被他欲奪子童為妻，子童堅(jiān)意不從。既今日之間，爾又故反欺君。高祖意欲免放，承呂后一言，令武士推轉(zhuǎn)梁王，斬于長安市上?！睗h高祖在猶豫要不要?dú)⒘和跖碓綍r(shí)，呂后說了上述一番話，致使彭越最終被斬。例中“子童”是呂后的自稱?！靶量唷睘椤案F苦;困厄”義，“甘分”與“辛苦”并列，當(dāng)是安分、甘守本分的意思?！靶量喔史帧笔钦f“呂后我雖窮苦困厄而甘守本分”。唐代白居易《對(duì)鏡吟》詩：“如今所得須甘分，腰佩銀龜朱兩輪?！彼未稄垍f(xié)狀元》第三出：“每甘分粗衣布裙，尋思另般格調(diào)?！鼻宕鷱堄ⅰ妒露巳彰少n食品酒醴恭記》之二：“榮逮宗祊遠(yuǎn)，甘分稚子同?！鄙鲜隼渲械摹案史帧倍际恰鞍卜?、甘守本分”義。白維國主編的《近代漢語詞典》收錄了“甘分”這一義項(xiàng)[4]，可從。

5.甘結(jié)

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而在文書上畫押具結(jié)。明·高則成《琵琶記》第十七出：“左右與他取了～，一面著他喚饑民來支糧?！薄缎咽酪鼍墏鳌返诹幕兀骸皫Я吮炯业募矣H，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取了本宅的宅神、土地～，預(yù)先著落停當(dāng)?！盵1]（P608）

按：釋義中詞性有誤，“甘結(jié)”應(yīng)為名詞性詞語?！督鷿h語詞典》同條義項(xiàng)②釋為“甘愿具結(jié)的文書”[4]，釋義甚是，可從。

6.漢仗

指身體很棒的男子。猶彪形大漢。《療妒緣》第八回：“太子見他身材強(qiáng)壯，語言響亮，心中大喜道：‘真英雄～！又問他武藝，許雄一一對(duì)答如流?！薄秲号⑿蹅鳌返谑换兀骸爸皇俏铱茨前闳说摹珰飧牛蠹s本領(lǐng)也不弱。”[1]（P720）

按：“漢仗”，白維國主編《白話小說語言詞典》釋為“身材個(gè)頭（多指長大雄壯的）”[5];《近代漢語詞典》釋為“身量;個(gè)頭”[4]。上述兩例均是“身材、身量”義?！稘h語大詞典》“漢仗”條：“謂體貌雄偉。清梁章鉅《退庵隨筆》卷十三：‘選將之法，與選士不同，智勇固所在先，而漢仗亦須兼顧?！秲号⑿蹅鳌返谑换兀骸皇俏铱茨前闳说臐h仗氣概，大約本領(lǐng)也不弱。亦用以指身體個(gè)頭。李劼人《死水微瀾》第三部分三：‘王立堂幾高的漢仗，幾壯的身材，身當(dāng)其境，也駭?shù)妹鏌o人色?！盵3]《漢語大詞典》把“漢仗亦須兼顧”“漢仗氣概”的“漢仗”釋為形容詞性的“體貌雄偉”，不妥。細(xì)玩文意，不難看出，此兩例的“漢仗”其實(shí)都是名詞，也是“身材、身量”義。此外，“漢仗”還有“男子氣概”義，如清代蒲松齡《聊齋俚曲集·禳妒咒》：“小畜生他自己沒有漢仗，把不是都掀在別人身上，我以后斷不能替他認(rèn)賬。”《近代漢語大詞典》可據(jù)補(bǔ)。

7.見還

希望歸還?！段迳返诹恚骸八眯叫廊恍Φ溃骸@也何難，竟將原聘～便了。郗公聽說，便向袖中取出雙魚珮來，遞與嗣薪?！盵1]（P887）

按：釋義有誤?！栋自捫≌f語言詞典》釋為：“請(qǐng)人送還的敬辭”[5]，亦不全面?！稘h語大字典》“見”條義項(xiàng)：“用在動(dòng)詞前面，有稱代作用，等于前置的‘我?！盵2]如北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卷四百五十一：“明日，有十余人持金帛詣門求贖，甑生不與，人云：‘君得此，亦不能解用之，若寫一本見還，當(dāng)以口訣相授。”明代馮夢(mèng)龍《警世通言》第十九卷：“只得在下面告道：‘尊神，崔某不知尊神是何方神圣，一時(shí)走了新羅白鷂，望尊神見還則個(gè)！”這兩例中的“見還”即“還給我”?！段迳分械摹耙娺€”的“見”應(yīng)屬此義，“見還”也是“還給我”。

8.焦

③迅猛，厲害?！督鹌棵吩~話》第一回：“（那大蟲）將那條尾巴剪了又剪，半空中猛如一個(gè)～霹靂，滿山滿嶺盡皆震響。”[1]（P913）

按：類似的例子還見于清代曹雪芹《紅樓夢(mèng)》第二六回：“寶玉聽了，不覺打了個(gè)焦雷一般，也顧不得別的，疾忙回來穿衣服?！鼻宕窭ァ度齻b五義》第三五回：“他一聞此言，就猶如平空的打了個(gè)焦雷，只驚得目瞪癡呆，魂飛天外，半晌方透過一口氣來?！鼻宕鴺恪赌鹾；ā返谑呋兀骸安试坡犃诉@信，仿佛打個(gè)焦雷，恨不立刻去見瓦德西，訴訴離情。”《漢語大詞典》“焦雷”條釋為“響雷”[3]。《漢語方言大詞典》“焦雷”條釋為“霹靂”[6]?！稘h語大字典》“焦”條義項(xiàng)⑧：“〈形〉聲音清脆。”[2]北宋沈括《夢(mèng)溪筆談·補(bǔ)筆談》卷一：“變宮在宮、羽之間，變徵在角、徵之間，皆非正聲，故其聲龐雜破碎，不入本均，流以為鄭、衛(wèi)，但愛其清焦，而不復(fù)古人純正之音。”此例中“焦”正為“清脆”義。南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九十二：“若謂用周尺，或羊頭山黍，雖應(yīng)準(zhǔn)則，不得中聲，終不是。大抵聲太高則焦殺，低則盎緩?！薄稘h語大詞典》“焦殺”條義項(xiàng)①：“謂聲調(diào)急促。”[3]南宋李攸《宋朝事實(shí)》卷十四：“其規(guī)模鄙陋，聲音焦急，非惟樸之學(xué)識(shí)不能造微。蓋焦急之音適與時(shí)應(yīng)?！贝死小敖埂迸c“急”為同義連用?？傊?，“焦”用在“雷”或“霹靂”之前，不是狀程度，而是狀聲音，表示聲音急促清脆而響亮。又，此條以“焦霹靂”出條更為妥當(dāng)?！敖估住敝傅氖恰奥曇繇懥恋睦住保敖古Z”指的是“聲音響亮的落雷”。

9.酒頭

①稱賭得輸紅了眼不肯罷手的人?！端疂G全傳》第一〇四回：“那贏的意氣揚(yáng)揚(yáng)，東擺西搖，南闖北踅的尋～兒再做?！薄抖膛陌阁@奇》第八卷：“那不識(shí)事的小二哥，一團(tuán)高興，好歹要賭。俗名喚作‘～，落在套中，出身不得。”[1]（P986）

按：“酒頭”的“酒”這里作比喻義，指在賭場中就像喝醉了酒的人。清代翟灝《通俗編·品目》：“《元曲選·楊氏勸夫》：‘柳隆卿謂孫大糟頭。按今游閑子挾財(cái)逐匪隊(duì)，屢被欺脫，不自知者，俗謂之酒頭，又因糟而變也?！笨梢娺@“游閑子”容易被騙。又明代金木散人《鼓掌絕塵》第三三回：“你道他眾人緣何如此奉承？都是向年將他做過酒頭的。見他回來，只道還是當(dāng)年行徑?！泵鞔饺旰啤抖U真逸史》第四回：“賣酒的淹壞了溪邊田，湯里來，水里去。小弟一向虧這幾個(gè)骰子，弄的是酒頭，贏的是全籌?！睋?jù)啟光（2000）的看法，以上例子中“酒頭”的共同點(diǎn)在于：一是貪賭;二是年輕或幼稚，易上當(dāng)受騙[7]。因此，此詞的解釋應(yīng)為：“賭場中容易被騙而不自知的人。”

10.食水

猶撈油水，獲得額外的好處?！毒荤姟返谖寤兀骸耙虻浇稚显L得一家姓馬，是縣里有名的快手，頗有～，打賬到晚去下手。”[1]（P1693）

按：此詞應(yīng)為“錢財(cái)”義，多喻指生活依靠或收入來源?！毒荤姟分械摹笆乘笔侵甘杖雭碓?。又，明代佚名《梼杌閑評(píng)》第十一回：“進(jìn)忠道：‘還是頭家管彩，還是各人自會(huì)？張惺道：‘頭家沒多食水，各人自備吧?！贝死浮板X財(cái)”。清代李百川《綠野仙蹤》第五七回：“這金鐘兒是蕭麻子的長食水，有一個(gè)嫖客，就有他的一個(gè)分股;多少總要沾點(diǎn)兒光，再?zèng)]個(gè)空過去的?！贝死浮吧钜揽俊薄?/p>

11.淹心

徹底，足夠?！缎咽酪鼍墏鳌返谄咚幕兀骸耙乐也辉擆埶?。你要不治他個(gè)～，以后就再不消出去。”[1]（P2141）

按：釋義有誤。程志兵、趙紅梅（2018）認(rèn)為“淹心”是心滿意足的意思[8]，《漢語大詞典》亦釋為“心滿意足”[3]。《白話小說語言詞典》釋為：“蔫心;餒心。”[5]徐復(fù)嶺（2018）釋為：“形容精神萎頓，失去信心。淹，用同‘蔫或‘懨?！盵9]《近代漢語詞典》釋為：“難過，難以忍受?！盵4]在以上各家說法中，《近代漢語大詞典》的解釋“徹底，足夠”最不可取，《近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最接近原意?！稘h語方言大詞典》“淹心”條：“〈形〉難過;傷心。北京官話。……這件事，真讓我～|老這么下雨，真叫人～……?！盵6]（P5759）可作旁證。此外，“淹心”還有“滿心”的意思（“淹”有“滿”義），辭書均不載。如清代曹去晶《姑妄言》第二二回：“不想得了這樣一位外貌不揚(yáng)，內(nèi)才又不濟(jì)的尊夫，那心中如吃了幾擔(dān)黃連水一般，淹心的苦也說不出口，那眼淚只好暗暗的往肚里落?！贝颂幍摹把托摹敝浮皾M心”。又第七回：“這錢癖遇有犯人進(jìn)監(jiān)，不管罪輕罪重，有幾文淹心錢給他，雖是犯剮斬的重罪，他也不怕干系，松放著他，還滿臉是笑，爺長爺短的奉承。”這里的“淹心”指“滿足內(nèi)心”。

12.硬掙子

有勢力的撐腰人?！缎咽酪鼍墏鳌返谖迦兀骸澳闶莻€(gè)有意思的人，……可該拿出那做大人的體段來給人干好事，才是你做族長的道理;沒要緊聽人挑，挑出來做～待怎么？”[1]（P2257）

按：程志兵、趙紅梅（2012）認(rèn)為，《近代漢語大詞典》中“硬掙子”釋義不妥，應(yīng)是“硬漢、好漢、英雄”的意思[10]。徐復(fù)嶺（2018）也將“硬掙子”釋為“硬漢;好漢;英雄”[9]?！稘h語大詞典》釋為：“強(qiáng)有力地替人家撐腰的人?！盵3]以上詞典所引例子均為這一孤例。我們知道，“子”綴在山東方言中相當(dāng)發(fā)達(dá)。宋開玉在《明清山東方言詞綴研究》（2007）中指出，“‘子綴加于表示人的生理特征的形容詞性詞根后，指稱其人，這時(shí)往往具有貶義色彩”[11]?！坝矑曜印闭菍ⅰ坝矑辍奔印白印本Y而形成?！督鷿h語詞典》未收此條，其“硬掙”條義項(xiàng)③釋為“勉強(qiáng)支撐”[4]。所舉例證有：明代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十六：“張生見吃動(dòng)了人，怎不心慌？只得硬掙起來，狼狽逃命?！鼻宕督贤ㄖ尽肪硪话倬攀骸皣L以二語自省曰：‘才仆即須硬掙立起，有過即須暴白不瞞?！倍缎咽酪鼍墏鳌返谖迦厣衔臑椋骸澳銈儜{著甚么分得這地？就使這地不干我事，都是晁近仁自己的地，放著晁為仁親叔伯兄弟，你們‘山核桃差著一格子哩！老七，我再問你：你今年七十多的人了，你有幾個(gè)兒，你有幾個(gè)閨女？你是個(gè)有意思的人……”小說中晁思才受晁無晏挑唆，在不具備資格的情況下想爭晁近仁的田地，晁夫人于是講了這番頗具諷刺意味的話。因此，“硬掙子”應(yīng)釋為“盲目逞強(qiáng)的帶頭人。”

13.展樣

等樣，有氣派。《紅樓夢(mèng)》第六七回：“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又～，又大方?！盵1]（P2343）

按：“等樣”為方言詞，用來解釋“展樣”，不妥?！督鷿h語詞典》釋為“氣韻容貌出眾”[4]，也不是很準(zhǔn)確。清代蒲松齡《聊齋俚曲集·翻魘殃》：“按上一張镢頭床，破矮桌安上也不展樣?！庇滞骸皬男律w了幾間房，安上吻獸才展樣?！睆闹锌梢钥闯觯罢箻印辈⒎侵挥脕硇揎椚??！稘h語方言大詞典》“展樣”條釋為“大方，好看，氣派”[6]。從《紅樓夢(mèng)》第六七回“又展樣，又大方”來看，“展樣”與“大方”并非完全同義。因此，“展樣”應(yīng)釋為“好看，漂亮，氣派。”

14.張

⑦恣肆，猖獗。清王譽(yù)昌《崇禎宮詞》第一四〇首：“洛陽才陷又襄陽，資帑淪來寇愈～?！盵1]（P2346）

按：釋義偏狹?！稘h語大字典》“張”條義項(xiàng)釋為“強(qiáng);盛”[2]，所引例證有：《遼史·蕭陶蘇斡傳》：“自執(zhí)我叛人蕭海里，勢愈張。”清代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江南·吳縣志》：“賊勢方張，士民駭愕?！鼻宕咨腥巍短一ㄉ取び囗崱罚骸爸信d朝市繁華續(xù)，遺孽兒孫氣焰張?！薄督鷿h語詞典》釋為“強(qiáng)盛”，引例也是《遼史·蕭陶蘇斡傳》?！洞筇乒使谲妼④娮笥鹆周姶髮④姈|莞郡開國公上柱國臧府君墓志銘并序》：“君乃深其鉤以圖艱，銳其武以御敵。遂憤習(xí)弦矢，厲逾蹶張，控六鈞而當(dāng)選，徹七札而標(biāo)特?！贝宋闹械摹皬垺敝傅氖恰皯嵙?xí)弦矢”之后，進(jìn)步迅速，因而用“恣肆，猖獗”來解釋很不恰當(dāng)，釋作“強(qiáng);盛”更為準(zhǔn)確。綜上，這類用法的“張”應(yīng)解釋為“強(qiáng);盛”。

15.折蹬

受挫，蹉跌。《老殘游記》第十三回：“他為自小兒沒受過這個(gè)～，所以就種種的不討好。”[1]（P2364）

按：肖燕飛（2007）認(rèn)為，“蹬，一般與動(dòng)詞性詞根結(jié)合構(gòu)成動(dòng)詞，表示‘因沒有目的地做某事而導(dǎo)致零亂使人產(chǎn)生厭煩情緒的意味。”[12]宋開玉（2007）認(rèn)為，“‘登作動(dòng)詞詞綴，用于單音節(jié)動(dòng)詞性詞根后，使得這個(gè)動(dòng)作、行為具有令人討厭的語義色彩。”[11]《漢語方言大詞典》“折蹬”條引《膠澳志》：“折蹬，耍弄人之謂?！盵6]張?zhí)?015）認(rèn)為，“折蹬”應(yīng)有三個(gè)義項(xiàng)：①折磨;②變賣;③折騰[13]。“折騰”本含“折磨”之義，因此，將“折蹬”釋為“折騰”更為準(zhǔn)確。另可補(bǔ)例：清代蒲松齡《聊齋俚曲集·慈悲曲》：“譬如有一個(gè)前窩兒，若是打罵起來，人就說是折蹬;若是任憑他做賊當(dāng)忘八，置之不管，人又說是他親娘著，他那有不關(guān)情的：謂之左右兩難?！薄读凝S俚曲集·寒森曲》：“趙歪子甚雜毛，又好賭又好嫖，器皿田園折蹬著撂?！?/p>

16.棕纜

用棕樹皮加工制成的繩子?！毒劳ㄑ浴返谑痪恚骸氨銓ⅰψ鲆粓F(tuán)，如一只餛飩相似，向水面撲通的攛將下去。”[1]（P2465）

按：根據(jù)生活常識(shí)，棕樹皮不能加工制成繩子，只有棕毛才能加工制成繩子。此外，纜也不是一般的繩子，而是粗繩。因此，“棕纜”的釋義可改為“用棕毛加工制成的粗繩?！薄白乩|”一詞文獻(xiàn)用例很多，再補(bǔ)充兩例：明代吳承恩《西游記》第七七回：“行者笑道：‘莫說是麻繩捆的，就是碗粗的棕纜，只也當(dāng)秋風(fēng)過耳，何足罕哉！”明代羅懋登《三寶太監(jiān)西洋記》第十八回：“少監(jiān)道：‘開船之時(shí)，因?yàn)榈袅艘桓乩|，左撈右撈撈不上來，故此忙迫，不曾來稟?！?/p>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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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維國主編.白話小說語言詞典[Z].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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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程志兵，趙紅梅.《醒世姻緣傳》語言詞典探討——兼評(píng)《〈醒世姻緣傳〉語詞例釋》[J].山東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bào)（社會(huì)科學(xué)版），2018，（2）.

[9]徐復(fù)嶺.《金瓶梅詞話》《醒世姻緣傳》《聊齋俚曲集》語言詞典[Z].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8.

[10]程志兵，趙紅梅.《近代漢語大詞典》部分詞語釋義、立目商榷[J].西南交通大學(xué)學(xué)報(bào)（社會(huì)科學(xué)版）， 2012，（5）.

[11]宋開玉.明清山東方言詞綴研究[D].濟(jì)南：山東大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2007.

[12]肖燕飛.淄博方言詞綴研究[D].濟(jì)南：山東師范大學(xué)碩士學(xué)位論文，2007.

[13]張?zhí)?《聊齋俚曲集》方言俗語匯釋[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5.

Discussion and Supplement on Interpretation of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Li Zemin

（Faculty of Liberal Arts and Communication， Ningbo Universtiy， Ningbo 315211， China）

Abstract：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edited by Mr.Xu Shaofeng， is a reference book explaining the spoken words in the ancient books from the Tang Dynasty to the Qing Dynasty. It has made an important contribution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lexicography.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naccuracies of its interpretation， in an attempt to provide valuable reference for the revision of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Key words：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interpretation;discussion and suppl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