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顯祖與莎士比亞的“牽手”

錢科丹

英國第一位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著名詩人吉卜林在《東西方歌謠》里寫到：“東方是東方，西方是西方。東西方永不相逢，直到地老與天荒。雖然東西在兩端，兩個巨人面對時，不論種族與疆界，不分東方與西方?！睖@祖和莎士比亞，東西方兩位最杰出的戲劇大師生活在同個年代，又同在1616年去世，因為兩人的存在，東方的遂昌與西方的斯特拉福德市從此相逢、結(jié)緣、交流，展開了一場跨越國界的“文化對話”。

2012年遂昌縣和浙江昆劇團(tuán)，聯(lián)合第一次將全本昆劇《牡丹亭》送到英國斯特拉福德市和考文垂市演出——“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迸_上水袖翻飛，唱得婉轉(zhuǎn)纏綿，臺下靜靜無聲，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英國觀眾感受到了東方文化、中國戲曲文化、湯顯祖文化的獨特魅力。

兩位巨匠跨時空“牽手”

莎士比亞是英國著名作家，一生共寫有37部戲劇，被馬克思稱為“人類最偉大的天才之一”。湯顯祖是明代著名文學(xué)家、戲曲家。湯顯祖和莎士比亞，是同時代的兩位東西方戲劇大師，同在1616年仙逝，在2000年又同時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百位歷史文化名人。何等的機(jī)緣，才創(chuàng)造了如此多的巧合！

兩位大師同為“夢境”而生：在生死面前，莎翁認(rèn)為“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而湯公認(rèn)為可以超越生死“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湖北省美學(xué)學(xué)會會長、武漢大學(xué)哲學(xué)學(xué)院鄒元江教授說：“莎士比亞是歐洲文藝復(fù)興的最高成就，他的作品充滿人文啟蒙精神。而在中國的晚明時期，以王守仁、李贄等人為代表，包括湯顯祖在內(nèi)，也發(fā)起了一次啟蒙運動，雙方在思想上高度契合?！眱扇说淖髌范汲錆M了濃郁的人文主義色彩，在東西方不同地域、不同時代，讀者在欣賞時都不會產(chǎn)生距離感和陌生感。

2011年，《牡丹亭》折子戲首次在斯特拉福德市艾文學(xué)院上演，艾文學(xué)院一位教授和學(xué)生會主席等人看后，非常喜愛昆曲婉轉(zhuǎn)的唱腔和精美的扮相，他們拿出學(xué)校吉祥物小兔子的文創(chuàng)產(chǎn)品，贈送給每位演員。

2012年，全本《牡丹亭》出現(xiàn)在了斯特拉福德和考文垂市。“對中國昆曲是陌生的，但《牡丹亭》中的人情人性，尤其劇中杜麗娘‘為情而死，為情而生的執(zhí)著讓人震撼。”劇中的情感引發(fā)了觀眾強(qiáng)烈的共鳴。更有觀眾發(fā)問：是什么讓湯顯祖在遂昌激發(fā)了如此靈感，寫就了400年傳唱不歇的傳世經(jīng)典。

400年的時光，日月流轉(zhuǎn)，滄海桑田，卻令兩顆巨星更加熠熠生輝，光芒更加輝映，思想更加契合。湯顯祖、莎士比亞相隔萬里的交融、碰撞，開啟了一條中外文化交流的新路徑。

兩座城市歷百年“相逢”

“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陰道上行，春云處處生。官也清，吏也清，村民無事到公庭，農(nóng)歌三兩聲?！?593年至1598年，湯顯祖在遂昌任知縣時曾這樣盛贊這片土地。在任5年間，他興教辦學(xué)，勤勞耕作，創(chuàng)作了傳世之作《牡丹亭》，深受遂昌人民的愛戴。百年間，當(dāng)?shù)貙@祖的紀(jì)念活動從未間斷。20世紀(jì)80年代，遂昌開始打造湯顯祖文化品牌，2009年，遂昌與英國斯特拉福德市結(jié)緣，開啟了兩城的文化交流之旅。

遂昌通過三把金鑰匙打開了與莎士比亞故鄉(xiāng)的交流大門。學(xué)術(shù)交流是第一把金鑰匙。自2011年開始，遂昌舉辦了四屆“湯顯祖——莎士比亞國際學(xué)術(shù)高峰論壇”，首屆論壇，有來自英國、美國等6個國家和地區(qū)的10多位專家和國內(nèi)近60名專家參與。2011年、2012年、2014年和2016年，時任莎士比亞出生地基金會會長戴安娜，斯特拉福德艾文學(xué)院副院長泰樂愛、莎士比亞出生地基金會教學(xué)部總監(jiān)杰奎林·格林，英國莎士比亞出生地基金會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尼克·福澤，莎士比亞出生地基金會副會長菲利帕·羅林森分別出席高峰論壇，并作了主題發(fā)言。

在遂昌縣和斯特拉福德市共同努力下，開設(shè)了中英文對照“湯顯祖——莎士比亞文化交流合作網(wǎng)”，實現(xiàn)異地共同維護(hù)。遂昌縣還組織推動浙江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倫敦大學(xué)亞非學(xué)院聯(lián)合出版《英語世界的湯顯祖文化研究》譯本，促進(jìn)更多人了解湯顯祖文化。

英國倫敦大學(xué)亞非學(xué)院中文系教授、歐洲漢學(xué)學(xué)會秘書長陳靝（）沅說：“在與遂昌及浙江大學(xué)的中英合作項目中，亞非學(xué)院主要負(fù)責(zé)西方漢學(xué)中的湯顯祖研究這一塊。自合作初期，我們就認(rèn)識到有必要梳理西方漢學(xué)中湯顯祖研究的狀況。”

合作是第二把金鑰匙。幾年來，遂昌縣與斯特福夫德市簽署了《中國浙江省遂昌縣人民政府與英國斯特拉福德艾文學(xué)院合作備忘錄》《湯顯祖——莎士比亞文化交流合作懇談備忘錄》《合作協(xié)議書》《中國遂昌縣與英國斯特拉福德市建立友好交流關(guān)系意向書》《浙江省遂昌縣與斯特拉福德市關(guān)于推進(jìn)文化經(jīng)驗備忘錄》，遂昌中學(xué)與斯特拉福德艾文學(xué)院締結(jié)為姐妹學(xué)校。一系列協(xié)議、備忘錄和意向書的簽署，加強(qiáng)了兩地在文化、教育、藝術(shù)、旅游、經(jīng)濟(jì)等各個領(lǐng)域的交流與合作，促進(jìn)了兩地文化的共同繁榮和發(fā)展。

互訪是第三把金鑰匙。幾年間，英方四度來遂參加湯顯祖文化節(jié)。遂昌文化交流團(tuán)8次赴英參加莎士比亞紀(jì)念游行活動，兩度將《牡丹亭》帶至英國。2012年全本《牡丹亭》的演出，更是在英國引發(fā)關(guān)注，新華社倫敦分社、英國BBC電視臺、斯特拉福德市電視臺、艾文學(xué)院電視臺等媒體對湯顯祖“出國”進(jìn)行了專訪。

2016年共同慶祝湯顯祖莎士比亞誕辰活動期間，兩地聯(lián)合拍攝了《城市一對一》節(jié)目，深入分析遂昌與斯特拉福德市在文化、美食、風(fēng)土人情等方面的異同，對兩地交流的歷程進(jìn)行了回顧。

湯公與莎翁的牽手相知

“卑賤和劣行在愛情看來都不算數(shù)，都可以被轉(zhuǎn)化成美滿和莊嚴(yán)：愛用的不是眼睛，而是心。”2019 年8 月，《仲夏夜之夢》在遂昌湯公音樂節(jié)期間上演，遂昌版《仲夏夜之夢》讓湯顯祖、莎士比亞、門德爾松三位巨匠超越時空，不期而遇……

活躍在2019 湯公音樂節(jié)舞臺上的不止赫米婭、拉山德、海倫娜和狄米特律斯（），還有來自法國、美國、加拿大、波蘭、日本、韓國等世界各地的一批優(yōu)秀的年輕演奏家，更有法國籍的陳其鋼、陳雷激，美國籍的何為、涂強(qiáng)、劉韻杰、王冰、伊恩·斯文森、Brian Zator，中國臺灣的施汶伶，中國大陸的于紅梅、陳薩、常石磊、杜寧武、常靜等。他們在遂昌舉辦了1場原創(chuàng)村歌作品發(fā)布會、4場音樂教育活動、9場室內(nèi)音樂會、6場實景音樂會、11場公益音樂普及講座和大師公開課、兩個簽約儀式。16天內(nèi)，全城浸潤在美妙的音樂中，陶醉在琴弦的律動中。

自2013年陳其鋼、陳琳、陳雷激在遂昌創(chuàng)辦“陳其鋼工作音樂坊”“躬耕書院音樂筑夢班”后，越來越多國內(nèi)外頂尖的音樂家跨海越洋，匯聚遂昌。2016 年，小提琴演奏家何為、中提琴演奏家劉韻杰和大提琴演奏家涂強(qiáng)在躬耕書院發(fā)起了公益性國際音樂夏令營，即青年音樂家培養(yǎng)計劃。自此，音樂成為遂昌打開對外文化交流窗口的新鑰匙，“青培計劃”和“筑夢班”則成為新鑰匙最關(guān)鍵的兩道齒。

“青培計劃”每年向全球招收30多名優(yōu)秀音樂生，開展“專業(yè)課程”“巡回演出”“中國文化之旅”“音樂志愿活動”等。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音樂家，有機(jī)會浸入不同的文化氛圍，參與中西方文化的碰撞與對話，以及當(dāng)?shù)毓鎸嵺`與交流活動，促進(jìn)個人成長。而中國的優(yōu)秀文化、遂昌的本土文化，通過培養(yǎng)計劃傳遞給學(xué)員，也傳播到了世界各地。“筑夢班”招收山區(qū)小學(xué)“山里娃”，根據(jù)不同學(xué)員的特點，進(jìn)行器樂、聲樂、舞臺藝術(shù)的專業(yè)培養(yǎng)，打造了山區(qū)兒童公益教育平臺，也給學(xué)員提供了實現(xiàn)音樂夢想的平臺。400 來名孩子因為“筑夢班”，迷上了音樂，受惠于音樂。

2011年，躬耕書院辦了第一期音樂暑期夏令營，在當(dāng)?shù)卮謇镎猩?，總共來了十幾個曬得黑黝黝的孩子。當(dāng)時13 歲的曾佳慧，就站在他們中間。對這些山里的孩子來說，命運輪盤上的選項并不多，曾佳慧想在僅有十天的夏令營中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可能性。

她以自己的認(rèn)真打動了所有老師。

有一天，上完古琴課，陳雷激對孩子們說，“你們在這練琴，到了吃飯時間我來叫你們?！苯Y(jié)果，跟幾個老朋友吃飯聊得開心，陳雷激把這事給忘了。到了晚上八九點鐘，陳雷激路過琴房，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聲音，推門進(jìn)去一看，其他孩子都走了，只有曾佳慧一個人卻還在練。陳雷激問：“你怎么還在??？”曾佳慧說：“老師，你不是說一直練到吃飯來叫我們嗎？”

10天后，老師們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帶曾佳慧去北京。曾佳慧很爭氣，苦讀一年后，第二年通過了北京中央音樂學(xué)院附中的全國?？迹謴母街幸宦房歼M(jìn)中國音樂學(xué)院古琴專業(yè)。從“丑小鴨”成長為現(xiàn)在的“白天鵝”，曾佳慧已經(jīng)能自信地在舞臺上撥動琴弦。

2014年，躬耕書院音樂筑夢班與杭州愛樂樂團(tuán)合作的兒童歌劇《糖果屋》在杭州大劇院上演，這也是音樂筑夢班在正式舞臺上的首秀。此后，孩子們相繼登上了省市各大舞臺，在杭州孔廟、蘇州太湖大學(xué)堂、麗水大劇院、蓮城劇場等地參加演出。

“我的家，天是藍(lán)的水是綠的。走過層層梯田，在白云繚繞的山巔，到處是郁郁蔥蔥的茶園……”這是2019年4月，20名“音樂筑夢班”的孩子在2019 中國北京世界園藝博覽會開幕式舞臺上參與表演的童聲合唱《心底的天籟》。而歌詞正是陳其鋼以遂昌為原型而創(chuàng)作的。筑夢班美妙的童音，將遂昌的純樸、美好傳遞給了全中國、全世界。孩子們乘著音樂的翅膀，用最純凈的歌聲托載著最質(zhì)樸的情感與夢想，“飛”出大山，“飛”向世界。

從湯顯祖到莎士比亞，從《牡丹亭》到《仲夏夜之夢》，從昆曲到交響樂，從英國到全世界，遂昌從古走到今，從山城走向世界。

The 2012 debut of the full-scale Kunqu Opera， ， the masterpiece of Tang Xianzu （1550-1616）， the greatest playwright in the old times of China， and “the Shakespeare of the Orient”， in Stratford and Coventry， fascinated the audience. The phantasmagoric romance between Du Liniang and Liu Mengmei touched the heart of the British audience.

The cultural bond between Suichang and Stratford， the birthplace of William Shakespeare （1564-1616）， the English poet and playwright who is considered one of the greatest writers to ever use the English language， is beyond description， in that it is forged by two great minds which never had the chance to meet each other.

Tang Xianzu Meets William Shakespeare

The year 2016 marked the 400th anniversary of the death of William Shakespeare and Tang Xianzu. The two great dramatists joined UNESCOs “the most influential 100 people in history” in the same year of 2000. Both explored the ultimate human thoughts about life and death in their masterworks. The philosophical depths of both reach such a charismatic level that makes their works timeless. For people today， the powerful sentiments in ?and ?feel so tangible and fresh that the 400 years between the two dramatists living time feels like déjà vu.

For Suichang， a small， mountainous county in Zhejiang Provinces Lishui district， the year 2016 was a big year. Suichang is the place where Tang Xianzu stayed for five years between 1593 and 1598 for his tenure and wrote the . His charisma and legacy has been remembered by generations of Suichang people. The countys Tang Xianzu “totem” reached a new level in the 1980s， and blossomed into the sister city relation with Stratford in 2009.

Suichang launched the first Tang Xianzu – Shakespear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Summit Forum in 2011， drawing about 70 experts from seven countries/regions.

The unique bond between two great minds has blossomed into a repertoire of programs including Tang Xianzu-Shakespeare Culture Exchange， a bilingual online platform operated by the joint effort of Suichang and Stratford， and a translated version of .

“In the China-UK collaboration between Suichang and Stratford， studies about Tang Xianzu has been the key responsibility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and we realized the importance of Tang Xianzu studies in sinology at the very beginning of such cooperation，” says Chen Tianyuan， a professor at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of London University and secretary-general of European Association for Chinese Studies.

The Tang Xianzu Culture Festival hosted by Suichang has seen participation of British representatives four times. Over the past decade， Delegations from Suichang have taken part in Shakespeare commemorative activities in the UK eight times and brought into the homeland of Shakespeare twice， with the 2013 performance featured by major media groups such as BBC and the London division of the Xinhua Agency.

In the celebration of 2016， a TV program was co-produced by Suichang and Stratford to summarize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two places in all aspects.

You Gave Me Wings andMade Me Fly

The Suichang version of was put on stage in August， 2019， allowing Tang Xianzu， William Shakespeare and Felix Mendelssohn to meet each other on the same stage. The 2019 Tang Xianzu Music Festival from July 22 to August 16 drew a galaxy of distinguished instrumentalists from China， French， the United States， Canada， Poland， Japan， and South Korea. During the 16-day festival， they gave nine indoor concerts and six outdoor concerts， eleven lectures and master classes. Musicians took part in four musical education programs. A special concert was held at which some village songs made their public debut. Two agreements were signed. The 16-day festival turned Suichang into a sea of melody and j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