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唔識七
簡介:杜凜朝一直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閑散王爺也就罷了,如今竟被當(dāng)成和親對象!大婚當(dāng)夜,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蕭芷竺好像也沒那么討厭,而且,她似乎還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然而,正當(dāng)八王爺春心萌動之際,王妃的人設(shè)竟然崩了……
1 .王爺明明一見鐘情,可他不承認(rèn)
大獻(xiàn)朝,重喜日,普天同慶八王爺杜凜朝大婚。
當(dāng)事人杜凜朝一身大紅喜袍坐在主座上,冷眼望著那些前來向他敬酒賀他新婚的人,自然是清楚他們的祝福里多半是幸災(zāi)樂禍或趨炎附勢,沒幾分真意。
想到向來不怎么待見他的陳皇后給他做思想工作:對方怎么著都是大寧朝的六公主,不喜歡娶回家擺在那就好啦,你要為你父皇和兄長多分憂……
杜凜朝袖袍一甩,直接起身走人。
身后隱隱傳來竊笑私語聲:“到底是浮浪,這就等不及入洞房了?!?/p>
——誰要和她入洞房??!我是要把那個陌生女人趕出去,自己悶頭睡大覺!
杜凜朝自問脾氣也就那樣,所以開門的動作真算不上溫柔。房門砰的一聲合上,他果然在繡著龍鳳呈祥的大紅喜床上看見那個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的六公主。
蕭芷竺身材纖瘦,尤其是那腰身婀娜多姿、盈盈一握。她拘謹(jǐn)?shù)刈趯挻蟮幕榇采希癸@得有些可憐兮兮。
本來想讓對方去偏殿睡別在這兒礙他眼的念頭,不知被什么沖淡了些,杜凜朝慢慢走到幾個時辰前剛與他拜過天地的妻子面前,不出意外感受到對方在他的氣勢下瑟瑟發(fā)起抖來。
杜凜朝鬼使神差地一把掀開了對方的紅蓋頭。
一張白皙如玉、清麗脫俗的臉就這樣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驚擾了他的心神。燭火跳躍下,只見一雙波光瀲滟的眼睛里蕩漾著我見猶憐的水光,高挺小巧的鼻尖下是微微開啟的朱唇。那嘴角生來便上翹,帶著可愛的弧度,讓蕭芷竺看起來自帶一副笑相,觀之可親。
蕭芷竺動了動嘴巴,半晌才發(fā)出像蚊子哼哼的聲音:“王爺?!?/p>
杜凜朝的心被勾了一下,半晌沒說出話來。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捏著紅蓋頭,他覺得有點兒丟臉,匆匆將紅蓋頭往床上一扔,仿佛扔個燙手山芋。
蕭芷竺眼神一黯,低下頭小聲道:“王爺,是否不喜歡我?”
哎?誰在背后亂嚼舌根?!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杜凜朝又生生將那話咽下,故作姿態(tài)地問道:“你聽誰說的?”
蕭芷竺笑著搖搖頭,澀然道:“先前我與王爺拜堂之時,能感覺到你的抗拒?!彼D了頓,又道,“一個人若是想要親近一個人,他的身體不會騙人;同樣,一個人若是討厭一個人,他的身體也不會騙人?!?/p>
“我……”杜凜朝支吾了半晌,最終只得訥訥地說道,“我……喀喀,我雖然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不過,不過我也不會折辱你,只要你好生聽話,莫生什么事端,我自會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你……”
他說了一大堆,蕭芷竺聽了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謝?!?/p>
杜凜朝一怔,想再說點什么,卻見蕭芷竺站起身,端莊地朝他行了個禮,道:“想來我若在王爺寢宮中留宿也不合適,還請王爺派心腹引我去偏殿歇息?!?/p>
這簡單一句話倒讓杜凜朝刮目相看。蕭芷竺倒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她首先不著痕跡地給自己修了個臺階下,同時也免去了她自己的尷尬;其次,還不忘叮囑他,他們夫妻二人分房而居的事不能讓除心腹以外的人知道。
這么聰慧的女子,送來和親著實有些可惜了。
蕭芷竺見他不說話,提聲詢問道:“王爺?可有不方便?”
杜凜朝下意識地?fù)u搖頭,半晌才干巴巴地應(yīng)了聲,好。待蕭芷竺身上的芷蘭香氣徹底從眼前消散的時候,他又不免有些戚戚然。
他好像……也沒那么討厭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王妃。
2?.?今天的王爺也沒學(xué)會好好說話
不可否認(rèn),蕭芷竺的確是個很讓人省心的王妃。
成婚半月,她硬是做到一絲存在感都沒有,根本沒在他面前出現(xiàn)過幾次。幾個負(fù)責(zé)服侍王妃的侍女簡直要把蕭芷竺夸上了天,連陳皇后都對她贊不絕口。
杜凜朝摸摸下巴,陳皇后為人向來陰險挑剔,能夸個人實屬不易。他的心忽然癢癢了起來,屏退隨行,自己悄悄往偏殿走去。
臨近偏殿時,他忽然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和銀鈴般的笑聲。
“別跑,你別跑啊?!?/p>
杜凜朝一愣,忙藏身于墻后,偷偷看向庭院。
只見月華下,庭院中落滿了積雪。靠墻的地方支著一個爐子,里面的炭燒得又紅又旺。一身輕便短打的蕭芷竺正在庭院中追逐兔子玩鬧,幾只通體雪白的兔子正在她的腳邊靈活地蹦來蹦去。她笑得紅光滿面,這一時讓杜凜朝也分不清,她和那些雪白的小東西哪個看起來更像兔子。
忽然,一只白兔跑到了杜凜朝腳下。兔子也不懼人,見了他竟支起前爪,扶著他的褲管站立起來,像是在沖他撒嬌。
杜凜朝心中一動,彎腰將兔子撈起來,抱在懷中掂了掂,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伤芸彀l(fā)現(xiàn)因為這點小事就笑得自己太過浮浪,連忙將笑容又收了回去。
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蕭芷竺一跳,她愣愣地在雪中站了一會兒,才朝他欠身作揖。
杜凜朝有些不滿:剛剛明明笑得很開心,怎么一見到我就成這副模樣了。
“參見王爺?!?/p>
杜凜朝揮揮手,蕭芷竺起身,端莊地問道:“王爺來偏殿,不知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
杜凜朝撇撇嘴道:“也沒什么事兒,就是路過,順便來看看。”
蕭芷竺溫順地點點頭,似乎全盤接受了他的話,又像是根本沒放在心里。
一陣寒風(fēng)襲來,讓那爐中的炭燒得更旺,幾個火星子便在空中炸裂,生生蹦了出來。
眼見那火星子要燒到蕭芷竺的披風(fēng),杜凜朝忙伸手將她一拉,猝不及防的蕭芷竺就這樣撞進(jìn)他的懷里。
杜凜朝只覺得一陣芷蘭清香撲鼻而來,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緊緊攬著蕭芷竺的腰,兩人間近得幾乎沒有了縫隙。
杜凜朝心神激蕩,喉嚨一緊:“你……”
蕭芷竺立刻從他的懷中跳開,恭敬地說道:“抱歉,沖撞了王爺?!?/p>
本想問問對方有沒有事兒的后話就這樣被堵了回去,杜凜朝一口老血在喉。
“王妃與兔子為伴,這日子過得倒也挺開心的?!?/p>
蕭芷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臣妾失禮,還望王爺恕罪?!?/p>
杜凜朝又有點兒生氣,道:“我又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這人真是……”他真是了半天,倒也真是不出來什么苛責(zé)的話。又見蕭芷竺在風(fēng)雪中瑟瑟發(fā)抖的模樣,他心一軟,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為蕭芷竺披上。
“也不怕冷?!彼吐曍?zé)怪道。
蕭芷竺抬起頭,一張小臉勉強(qiáng)從厚重的披風(fēng)中探出來,怔怔地看著杜凜朝。
杜凜朝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道:“你、喀喀,你若是還有什么想要的,盡管提便是,我斷不會虧待了你?!?/p>
蕭芷竺恭順道:“是?!?/p>
杜凜朝還不走,東扯西扯道:“只是、只是這天寒地凍,你這樣不注意身體如何吃得消?下次,下次喊上本王一起,我、喀喀,我可以命人多備些炭火?!?/p>
蕭芷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道:“王爺也感興趣?”
杜凜朝裝模作樣:“嗯,兔子這動物雖然嬌小了些,但……”
蕭芷竺雙眼放光,接話道:“肉烤出來是極脆極香的!”
——“還是很可愛的”這幾個字被堵回肚子里,杜凜朝嚇了一跳:“烤、烤?!”
他又往四周仔細(xì)望了望,發(fā)現(xiàn)火爐旁果然放著被自己忽略的叉子和調(diào)料。杜凜朝恍然大悟,敢情剛才那小兔子不是來跟自己撒嬌,而是來向自己求救的!
杜凜朝神色復(fù)雜道:“你不是在跟兔子玩?”
蕭芷竺想了想,道:“也玩的,它們多跑跑,肌肉有力氣,烤起來更香?!?/p>
杜凜朝原地石化,并隱約聽見自己的心徹底破碎的聲音。
3?.?王爺?shù)呢瑝粲悬c甜
杜凜朝騎在馬上,紅衣銀甲,身后是凱旋高歌的將士們。他不怒而威,端的是威風(fēng)凜凜的氣派。
就在這時,他看見他小小的王妃裹著大氅,跌跌撞撞地向他奔來。他飛身下馬,穩(wěn)穩(wěn)地接住自家王妃。
杜凜朝氣吞山河道,“從今往后,本王定會護(hù)你周全,不讓任何人欺負(fù)你!”
小鳥依人的蕭芷竺仰起頭,望著他問道:“王爺,你餓不餓?”
杜凜朝被萌到了,怔怔地點了點頭。
蕭芷竺忽然從身后抓住一只兔子,另只手舉起一根竹簽,她歡歡喜喜地說道:“我烤兔子給你吃!”
可憐那兔子在半空中奮力掙扎,小短腿好幾次還踢到了杜凜朝的臉上。
杜凜朝一下子被嚇醒了,原來方才種種不過是一場夢。
赫赫戰(zhàn)功、滿腔壯志的確常在夢中出現(xiàn),但有外人入夢倒是第一回,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王妃……杜凜朝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一想到夢里那個舉著兔子要烤給他吃的蕭芷竺,他就一臉苦痛地咬著懷中的蠶絲被,差點流下心酸的眼淚。
本來他對和親這事的確是心懷芥蒂,但大婚當(dāng)日看見蕭芷竺時,他突然就沒那么介意了。不可否認(rèn),蕭芷竺是他自少年時代起就喜歡的類型:嬌小玲瓏、乖巧安靜、不會逾越,又不會一點存在感都沒有。但誰料,他這才剛開始春心萌動,蕭芷竺的人設(shè)已經(jīng)轟然坍塌!
杜凜朝一想到文文弱弱的蕭芷竺把小兔子放血上串抹油撒料,他簡直要抱頭慘叫!
一夜沒睡好導(dǎo)致杜凜朝起床時頂著一雙黑眼圈,且精神十分萎靡。而打扮得當(dāng)?shù)氖捾企靡?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那兒等他早膳。
蕭芷竺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王爺昨夜是否沒休息好?”
杜凜朝悻悻地喝粥,道:“做了個噩夢?!?/p>
蕭芷竺哦了一聲。
杜凜朝有些哀怨地看著她,道:“你怎么不問我夢到了什么?”
蕭芷竺搖搖頭,道:“既是噩夢,想來都是些可怕的事兒。王爺既然已經(jīng)醒了,就不必再回想?!?/p>
“倒也不是可怕,只是……”杜凜朝偷偷看她一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王妃平日里,可還有什么愛好?”
蕭芷竺想了想,道:“倒也沒什么,摔跤、狩獵、策馬?!?/p>
八王爺心情復(fù)雜,問:“為何喜歡這些?”
蕭芷竺想了想,笑道:“王爺就當(dāng)是大寧朝的后宮時常鬧鬼,我要學(xué)些防身之術(shù),久而久之便愛上了吧。”
杜凜朝皺皺眉頭,他才不相信鬧鬼的鬼話,但聯(lián)想到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又覺得也許天下的王孫子弟的成長經(jīng)歷都是差不多的刀光劍影、步步為營。
見杜凜朝遲遲沒說話,蕭芷竺問道:“王爺,怎么了嗎?”
杜凜朝對上她那雙極為明亮通透的眼睛,忽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蕭芷竺的眼睛里如藏著連綿高山、奔騰大海,又如同盛滿了一整個浩瀚無窮的星河宇宙。
“也沒什么?!倍艅C朝摸摸鼻子,別扭道,“三日后有場圍獵,你若是喜歡,我?guī)闳ァ!?/p>
蕭芷竺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杜凜朝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卻又忍不住在意蕭芷竺的回答。
然而,蕭芷竺看著他,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謝謝。”她輕聲說道。
杜凜朝恍恍惚惚的,被那笑容甜得快要升了天。他心里隱隱約約產(chǎn)生一個念頭:針織女紅、念詩彈琴有什么好,他杜凜朝的王妃,就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開開心心的才是。
4?.?王妃帥破天際怎么辦
轉(zhuǎn)眼到了圍獵這天,大獻(xiàn)朝的皇親貴胄均是騎著高頭大馬、一派趾高氣揚的模樣。
杜凜朝平時就懶得理他們,此刻更是一門心思望著營寨,等著那個接下來要從里面走出來的人。
門簾一掀,只見換上一身圍獵衣裝的蕭芷竺從營中走了出來。她穿著火紅色的短衫,足上蹬著一雙雪白的銀靴,頭發(fā)綰在腦后梳成一個馬尾,整個人干練又張揚,明艷不可方物。她在武器架前來回踱步,挑了好幾把弓放在手中掂量,最終選擇了一把相對輕巧精致的。
從頭到尾,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英姿颯爽。
杜凜朝癡癡地看著自家王妃,直到蕭芷竺走到他面前都沒回過神來。
蕭芷竺歪著腦袋看他,關(guān)切地問道:“王爺,你沒事兒吧?你的臉好紅。”
杜凜朝如夢初醒,連連搖頭,漲紅著一張臉道:“等會兒、等會兒你就跟著我,想要什么跟我說,我、我給你獵!”
蕭芷竺撲哧一笑,眨著眼睛反問道:“不如王爺也告訴我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獵給你?!?/p>
杜凜朝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好不讓人臉紅。
“都行吧。”他別扭地說道,只要是你給我的,我都可以喜歡。
蕭芷竺笑道:“王爺不問我,為何我會識得狩獵?”
杜凜朝的確好奇起來:“為何?”
蕭芷竺臉上的笑意深了些,柔聲道:“幼時,曾見過一人彎弓射箭的英姿,自此難忘。”
杜凜朝的表情僵在臉上,心底的某個角落像被人用力地吹了口氣,使他像個羊皮口袋似的鼓脹了起來。
“一人?”杜凜朝陰陽怪氣,“什么人啊,這么厲害?”
蕭芷竺卻不愿多說,笑道:“走吧,王爺?!?/p>
杜凜朝雖是介意但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二人正欲相攜離去,便聽見有人在他們背后低聲說笑道:“這兩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棄子相親相愛,倒也是不易?!?/p>
杜凜朝眉頭一皺,平日里對他出言不遜他只當(dāng)是聽見狗吠,如今竟敢對蕭芷竺也冷嘲熱諷。他轉(zhuǎn)身正欲教訓(xùn)那幾個嘴碎小人,就見蕭芷竺忽然抽箭挽弓,精準(zhǔn)地將箭射進(jìn)那些人腳邊的泥土里,驚了那人胯下的馬,將他狠狠掀翻在地。
蕭芷竺冷冷地說道:“不語人是非,我以為是皇室子弟都修習(xí)過的禮儀教養(yǎng)。”
語畢,她連多余的眼神都沒給那些人,拉著杜凜朝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凜朝的嘴巴半晌都沒合上,這也太帥了吧!方才那點酸澀瞬間跑了個沒影,那個王妃忘不掉的人,有被她這么保護(hù)過嗎?!有嗎?!
杜凜朝突然就不生氣了,生生把騎馬騎出了虎虎生風(fēng)的氣勢。
直到圍獵正式開始,杜凜朝才發(fā)現(xiàn)蕭芷竺果然一如她所言,完全有那個本事可以把天上飛的地下跑的獵物一一呈送到他的面前。她箭無虛發(fā)、出手果斷,竟比獵場上許多男子都要強(qiáng)。
杜凜朝自然不愿輸了陣仗,尤其不能輸給蕭芷竺心中那人。這時,天上飛過一群大雁,他連忙嗖嗖嗖連射三箭,竟精準(zhǔn)地射中三只。被射中的大雁直直墜下,掉入林中。
杜凜朝大喜,猛地回過頭看蕭芷竺,正要說話,卻見她托著腮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電光石火之間,杜凜朝猛地想起了什么,可又來不及抓住。
他只好裝作不甚在意道:“許久未獵,手到底是生了。不然本王可以三箭射下四只來?!彼辶饲迳ぷ樱?,“就,送給你啦?!?/p>
蕭芷竺但笑不語,道:“那我去撿回來?!?/p>
杜凜朝忙攔:“讓下人去?!?/p>
蕭芷竺卻認(rèn)真道:“王爺送我的禮物,我想自己去取。”說罷,她粲然一笑,一夾馬肚,策馬而去。
杜凜朝又有些迷惑了,他還是覺得,王妃很像一個人……
“這六公主何時變得這么厲害了?我怎么聽說原先在大寧朝時,她身嬌體弱,連個螞蟻都踩不死呢?!?/p>
“說不定是大獻(xiàn)的水土養(yǎng)人,把她的病養(yǎng)好了唄?!?/p>
聽著身后人壓低嗓子的議論,杜凜朝愣了一愣,這才催馬去追。
他入得林中,被眼前的綠意亂了眼,只顧著尋找那一抹紅衣倩影。隱隱約約,他聽見蕭芷竺壓低嗓子說話的聲音,似在與人交談。
杜凜朝下意識地勒馬,可戰(zhàn)馬的響鼻聲還是驚擾了不遠(yuǎn)處的人。杜凜朝余光中,蕭芷竺對面的一抹黑影驟然間消失了。緊接著,蕭芷竺便催馬朝他走來,手中還拎著三支垂著脖子的大雁。
“王爺怎么來了?”
疑問在心口盤亙了半晌,終是找不到突破口。杜凜朝撓撓頭,低聲道:“找你?!?/p>
蕭芷竺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抹笑,催馬走到他的身邊,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我們兩個字,說得溫軟正好,仿佛萬千蜜意都化作了繞指柔。杜凜朝心頭一熱,與蕭芷竺并肩同行,將那些不安通通拋之腦后。
5?. 王爺今天也還沒有告白
半月后,前朝傳來消息,說大寧朝三公主因意外故去,帝君每日思女心切、悲痛欲絕,特請求來大獻(xiàn)朝見六公主一面,以緩悲痛之情。
聽到消息后,蕭芷竺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但她眉宇間的愁色更多的來自于她的夫君。從獵場回來后,杜凜朝不知怎么就生了病。蕭芷竺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杜凜朝病得兇猛,她便也跟著熬。
杜凜朝靠在床上,就著蕭芷竺的手一口一口喝著雞湯,眼睛倒是一刻也沒離開王妃的臉。
杜凜朝假模假式地說道:“辛苦你了?!笨蓜幼鞣置魇窃谔枚手叵硎苤?。
蕭芷竺給他撕雞腿肉吃,淡淡笑道:“那你就趕緊好起來啊?!?/p>
杜凜朝撇撇嘴,道:“不要?!?/p>
蕭芷竺驚奇道:“為何不要?”
當(dāng)然是還沒想好用什么借口把你從偏殿請回來?。《艅C朝哼哼:“就是不要。”
蕭芷竺失笑,愁道:“你這樣病著,回頭如何見我父皇?”
杜凜朝冷笑一聲,道:“不見就不見唄,反正你不是也不想見嗎?就說我得了天花,長了一臉麻子,來一個傳染一個?!?/p>
蕭芷竺怔怔地看著杜凜朝,啞然道:“你知道我不想見他?”
杜凜朝低低地嗯了一聲,道:“你的心情,并不難猜?!?/p>
蕭芷竺恍然大悟,是了,想來他二人都有相似的處境,哪里還能對肆意操縱他們?nèi)松娜擞泻媚樕?/p>
想到這,蕭芷竺輕聲道:“抱歉。”
杜凜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抱歉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親。沒有人愿意自己的婚姻被當(dāng)成籌碼。抱歉,有些事情,我改變不了。”蕭芷竺頓了頓,道,“但是,我會想辦法的……”
杜凜朝越聽越不對勁,他本來覺得今天的氣氛還挺好,有那么點兒夫妻交心的意思。他正準(zhǔn)備順著話題聊下去一舉拿下王妃,怎么卻聽到了王妃說要想辦法?她要干什么?!
杜凜朝一把握住蕭芷竺的手,瞪著眼睛問道:“你要想什么辦法?我不要什么辦法!”
蕭芷竺:“不要?”她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喜歡被人拘束嗎?”
“我是不喜歡被人拘束……”但又不是不喜歡被你拘束!
杜凜朝老臉一紅,一個急剎車,把后半句話吞回肚子里。
蕭芷竺愣愣地看著他。
杜凜朝氣哼哼地說道:“我困了。”
蕭芷竺呆呆地看著他,不解他怎么又突然發(fā)起脾氣來了。她神色一黯,低聲道:“那我先出去了?!?/p>
杜凜朝慌了,脫口而出道:“等會兒!”
蕭芷竺奇怪地看著他,杜凜朝的臉都要漲成紫紅色,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怕黑!”
蕭芷竺:“……”
杜凜朝:“……”
杜凜朝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誰料,蕭芷竺認(rèn)真地看了他一會兒,竟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很多人都怕黑,不礙事兒的?!?/p>
“我想睡一會兒?!彼缓脤㈠e就錯,把那些瘋狂的渴求藏進(jìn)每句話的尾音里,使語氣變得溫軟起來。他低聲道,“你就留在這兒,可不可以?”
問到可不可以的時候,聲音其實是在微微顫抖的。
蕭芷竺深深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杜凜朝得了允許,這才放心地躺了下來,但又覺得蕭芷竺還是有機(jī)會跑掉,便狀似不經(jīng)意地翻了個身,壓住了她的衣角。做完這一切的杜凜朝才慢慢舒展開身體,合上眼睛。
蕭芷竺看著杜凜朝難得流露出的孩子氣,目光跟著柔和了下來。
杜凜朝很快就睡著了,卻仍舊壓著她的衣角,好像這樣就篤定她不會跑掉似的。
蕭芷竺垂著頭,不發(fā)一言地看著他,眸光深處忽然閃過濃得化不開的愛戀與哀傷。
待杜凜朝睡沉了,蕭芷竺這才從他的寢宮中退了出來。她避開侍女們,從王府的后墻翻出去。走上一炷香的時間,蕭芷竺來到一條人跡罕至的后巷,她和人約了在這里見面。
可讓蕭芷竺意外的是,本該是有兩個人在這里等她,如今卻只有一個。
蘇元一身黑衣勁裝,臉上卻滿是焦灼之意。見她來了,他慌忙問道:“三公主,芷竺可是去找了你?”
只這一句話,便讓蕭芷竺的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6?.八王爺?shù)娜松吖鈺r刻
大寧朝的皇帝是在三日后到達(dá)大獻(xiàn)的。大獻(xiàn)皇帝大喜,命人在宮中設(shè)宴款待,并早早地給八王爺伉儷發(fā)了帖子,讓他們務(wù)必準(zhǔn)時到。
本來是件好事,但好巧不巧,蕭芷竺病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杜凜朝的烏鴉嘴說中了。不幸中的萬幸,蕭芷竺得的不是天花,只是臉部過敏,又紅又腫又癢。
宮中的人來催了幾次,杜凜朝都不甚在意,只顧著拉著蕭芷竺坐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
杜凜朝沾了藥膏的手指又涼又輕,讓蕭芷竺好不眷戀,就連心中的煩躁都舒緩了些。
蕭芷竺余光落在扔在地上的帖子上,道:“王爺,我們該進(jìn)宮了?!?/p>
杜凜朝嘖了一聲,無奈道:“不去看來還真不行,罷了,罷了?!?/p>
他命下人找來一條絲帕,親自為蕭芷竺系于面上。蕭芷竺心中一松,她正在煩惱該以什么借口避免讓父皇看到她的模樣。
“沒事兒啊?!倍艅C朝笑瞇瞇地看著她,“我們就去坐坐,一會兒就回來?!?/p>
蕭芷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沉重。她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杜凜朝,八王爺顯然不知,他們要赴的是于她而言的鴻門宴。
這故事,要從半年前說起。故事說起來也并不復(fù)雜,不過是大寧朝六公主蕭芷竺不愿意屈服而已。
向來病嬌柔弱的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紅著一雙眼睛伏在她的膝上,堅定地說道:“三姐,我不嫁?!?/p>
三公主蕭芷箐恍惚地看著站在六妹身后那個身姿挺拔、面容堅毅、滿目柔情的侍衛(wèi)蘇元,忽然一下子明白了。
她摸摸蕭芷竺的腦袋,低聲笑道:“不嫁就不嫁吧,我替你。反正大寧朝的人也不曉得六公主到底長什么樣?!?/p>
乍一聽是天方夜譚,但也并不是真的無計可施。六公主不得寵,三公主亦然。本就是如棄子一般的婚姻,要想個辦法李代桃僵并不是什么難事。
蕭芷箐設(shè)了一局,自己出嫁后,她讓蕭芷竺先藏于自己宮中,再讓蘇元找來假死藥,三個月后蕭芷竺服下假死藥金蟬脫殼,蘇元火燒三公主的行宮死無對證。這在世人眼中,便是三公主蕭芷箐死于意外。
即使父皇發(fā)現(xiàn)了端倪,“六公主”已經(jīng)是八王妃了,礙于和大獻(xiàn)的關(guān)系,他也只能將錯就錯。只是,她深知父皇脾性,他可以容忍自己代嫁,卻未必舍得放任一個可以拿來當(dāng)棋子的女兒流落在外。這次父皇借三公主去世的名義來大獻(xiàn),一定是想查清真相。只是蕭芷箐著急的是,失蹤的六妹到底去了哪里。
而若是真的東窗事發(fā),那杜凜朝又會怎么看她?
蕭芷箐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走在她身側(cè)的杜凜朝看了她一眼,嗔道:“你看你,怕冷也不曉得多穿一點?!?/p>
說罷,他牽住她的手,低聲道:“本王就勉為其難給你暖著吧。”
蕭芷箐忍不住問道:“王爺,若你發(fā)現(xiàn)有人騙你,會如何對待那個騙你的人?”
“不理他唄,當(dāng)他不存在,永遠(yuǎn)不會讓他在我的世界里再次出現(xiàn)?!倍艅C朝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蕭芷箐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二人來到殿中,果然大寧皇帝狐疑的目光一直在蕭芷箐身上來回打量。多虧有面紗遮擋,蕭芷箐才得以避開他的目光。
可大寧皇帝卻不打算放過她。酒過三巡,大寧皇帝便揚聲道:“竺兒,父皇知你身體抱恙,可許久未見,父皇還是看看你。”
蕭芷箐微微一顫,胳膊忽然被杜凜朝按住。
杜凜朝慢條斯理地說道:“太醫(yī)瞧過,說王妃的面疾不能受風(fēng),小婿現(xiàn)在這里代王妃向岳皇賠罪了?!?/p>
陳皇后適時說道:“老八倒是懂得心疼內(nèi)人。”
杜凜朝又將話題岔開,道:“今兒是個好日子,我尋來了一位樂師,為各位彈琴助興?!?/p>
杜凜朝拍拍手,便從宮外婷婷裊裊走進(jìn)來一人。蕭芷箐一看,渾身血液急劇倒退:來人不是她六妹——真正的六公主蕭芷竺還能是誰?!
大寧皇帝也愣了,指著蕭芷竺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他此刻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尷尬中,認(rèn)她是六公主吧,等于坐實了和親有問題,那可是要大動干戈的!不認(rèn)吧,自己的女兒成了樂師又是怎么個情況?!
杜凜朝將掛名岳丈的尷尬看在眼里,涼涼一笑,道:“這位樂師可是生于我大獻(xiàn),長于我大獻(xiàn),她名叫陳綰綰,是遠(yuǎn)近聞名的樂師?!?/p>
“哦?”陳皇后聞言笑道,“與本宮同姓,倒是頗有緣分呢?!?/p>
蕭芷箐越聽越不對勁,陳皇后這分明已經(jīng)和杜凜朝沆瀣一氣!他們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
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杜凜朝暗中拍了拍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放心,自家小姨子,我一定會護(hù)好的,芷箐?!?/p>
蕭芷箐瞪大眼睛。
那場宴會之后發(fā)生了什么蕭芷箐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父皇好像還有刁難,但都被陳皇后不著痕跡地?fù)趿嘶貋?陳皇后與樂師陳綰綰很是投契,竟然當(dāng)場認(rèn)了她做義女;六妹的歌聲還是那么好聽……
蕭芷箐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沖擊和恍惚中。忍不住看向杜凜朝的時候,卻見他一派云淡風(fēng)輕之色,仿佛對一切都寵辱不驚。
唯有他方才喊她名字的聲音,一直在她心中回蕩。
7.那些年的八王爺與八王妃
宴會過后,風(fēng)平浪靜。蕭芷箐被杜凜朝帶回家,還不等她追問,便見一個人影從門外沖了進(jìn)來,撲進(jìn)她的懷里。
“三姐!”
懷中的人,不是真正的蕭芷竺又能是誰?昔日的六公主穿著樂師的衣裳,依舊難掩骨子里的高貴與溫柔。
蕭芷箐看著杜凜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凜朝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先聲明,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只是時間緊急,我來不及跟你說?!?/p>
聰明的六公主見氣氛不對,連忙喚來情郎蘇元,兩人先遁了。
蕭芷箐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早就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了?”
“也沒有很早?!倍艅C朝慢慢說道,“圍獵那次,我見你與一黑衣人說話,我,喀喀,我吃醋,便命我的影衛(wèi)去查了那黑衣人的來歷。這就,查到了。還好,是妹夫,不是情敵。”
蕭芷箐一怔,又問:“那你后來生病……”
“爭取時間,安置好你的妹妹,同時,去跟陳皇后談條件。”
“條件,你拿什么和她條件?!”
杜凜朝有點不滿道:“王妃,你當(dāng)真認(rèn)為為夫是個草包?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嗎?”
蕭芷箐愣住了。
杜凜朝自負(fù)地一笑,道:“我母親不受圣寵,不代表父皇真的不喜歡我。陳皇后選我和親,是斷了我以后借妻子家勢力崛起的機(jī)會。所以,只要我告訴她,我對她的兒子登基沒有任何的意見,甚至愿意提供幫助,這條件就好談了。她在家宴上幫我堵住岳皇的口,認(rèn)你妹妹當(dāng)義女,這件事兒就算是了了?!?/p>
蕭芷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道:“你、你什么都沒問過我,就這樣做了決定?難道你不怕我代嫁是有什么陰謀,是要害你?”
杜凜朝忽然不自在起來,支吾說道:“你是除我母妃之外,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也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管你是不是代嫁,我管你是公主還是侍女,我只知道,我喜歡你?!?/p>
這下蕭芷箐更吃驚了:“喜歡……我?”
杜凜朝忍不住笑了起來,抬起手替她捋了捋散在耳邊的發(fā),意外地看見她的耳朵根都因為自己這個動作紅了起來。
“對,喜歡你,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但我那是故意裝乖……”蕭芷箐欲言又止。
“這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倍艅C朝忍俊不禁,湊近她的耳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可知道,我喜歡的姑娘,是那種文文弱弱、安安靜靜的、看起來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p>
蕭芷箐沉默,她雖然沒有聽他提起過,但是卻是能感覺出來。杜凜朝成親時的態(tài)度和見到自己故意示弱之后的態(tài)度,的確有著巨大的轉(zhuǎn)變。
杜凜朝又問:“那你可知,我為何喜歡這樣的姑娘?”
蕭芷箐垂下眼眸,她才不想知道。
杜凜朝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臉色,偷偷彎了彎嘴角,又在她耳邊說道:“圍獵之后,我忽然覺得,我的王妃和我少年時見過的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小姑娘好像哦……”
蕭芷箐瞪大眼睛。
她的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見過杜凜朝。
那時大獻(xiàn)朝和大寧朝尚算交好,兩國國君也常常會往來走動,當(dāng)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種走動不過是變相相親,提前先過個眼熟。蕭芷箐跟隨父皇來到大獻(xiàn)朝正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大獻(xiàn)皇帝特意為他們安排了一場圍獵,以盡地主之誼。
蕭芷箐尋了個空隙溜了出來,本打算自己找個山清水秀又安靜的地方待著,卻不料她看中的山頭,早有個英武不凡的少年霸占在那里。
少年挽弓射箭,箭無虛發(fā),青澀的少年氣之外,已有了男兒該有的成熟與擔(dān)當(dāng)。他聽見了蕭芷箐的腳步聲,意外地回過頭,皺著眉瞪她,看起來兇惡極了。
蕭芷箐自小生活在囂張跋扈的皇兄們的陰影下,是慣會應(yīng)對這種場面的。她連忙示弱裝乖,扮出柔柔弱弱的模樣,果然見那少年的神色猶疑起來。
“你是誰?為何來這里?
蕭芷箐小聲說道:“誤入,對不起……”
少年皺皺眉,似是在斟酌開口的語氣,果然,聽他略帶僵硬地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在這兒待一會兒,等圍獵的人走了,你再順著那邊兒的山路就能找到下山的路。這會兒就別亂跑,免得被誤傷?!?/p>
蕭芷箐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倒也覺得有趣,便往他身邊湊了湊,誰料那少年頓時紅了臉,立刻往旁邊躲了躲。
蕭芷箐便生出作弄他的心思,歪著腦袋問道:“你也是誤入的嗎?”
少年的臉更紅了,連帶著全身僵硬,含糊不清地點點頭。
蕭芷箐將笑意按下,干脆席地而坐,支著下巴看那少年。少年被她看得幾乎要同手同腳,做什么都不自在,半晌才壓低嗓子,道:“你不走?”
蕭芷箐忍笑,又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道:“不是你讓我待會兒再走的嗎?”
少年說不過她,氣哼哼地道:“隨便你?!?/p>
蕭芷箐愈發(fā)覺得興致盎然,覺著緩慢流淌的時光都變得沒那么無聊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能抱著膝蓋看一個少年挽弓射箭看了一個下午。那少年許是得了觀眾要展現(xiàn)自己,射出每一箭的動作都憋著勁兒,整個下午,倒是收獲頗豐。
少年偶爾裝作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她,她便配合著露出又崇拜又羞澀的笑容,少年便會輕哼一聲,更加努力地展現(xiàn)自己的肱二頭肌,卻是連耳根都紅了。
著實有趣。
后來她才知道,那少年名叫杜凜朝,是大獻(xiàn)朝的八王爺,跟自己一樣生在帝王家,卻是爹不疼娘不愛的,終難擺脫棄子宿命。
再后來,她聽到他的名字,就是與六妹的婚事了。
蕭芷箐想再見見當(dāng)年的少年,是否還是那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若是有機(jī)會,她還想再幫幫那個口硬心軟的少年,至少能護(hù)他不受閑雜氣,有機(jī)會獲得想要的人生。
蕭芷箐原以為他根本不記得這些。
但沒想到,那時的自己竟然影響了杜凜朝的擇偶觀好多年。
“你……你……”蕭芷箐說不出話來,悶悶地問道,“那,那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你,你還說,騙了你的人,你一輩子都不要理他,不要讓他出現(xiàn)在你的世界里……”
“對別人是,但對你,嗯……我就勉為其難氣你一炷香的時間吧?!倍艅C朝裝模作樣地說道,“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用親親的方式來哄我,這樣,一炷香就縮短成半柱香,怎么樣?”
蕭芷箐實在是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湊上前去吻住了自家王爺?shù)拇健?/p>
“不怎么樣。”她說。
杜凜朝把她摟得緊緊的,未完的話化在了吻里。
他說:“傻王妃,我喜歡死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