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志
作為中西交通樞紐的新疆吐魯番地區(qū),早在新石器時代,距今六七千年前,就有了人類的活動。這里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聚居之地,從司馬遷《史記》記載的“姑師”算起,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至少已有二千多年。自西漢開始,中央政府即在吐魯番東部設戊己校尉,建高昌壁,派漢軍駐屯。其后經(jīng)歷了高昌郡、高昌國、唐西州、高昌回鶻、吐魯番王國等幾個發(fā)展階段。由于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這里的地上地下留存有眾多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二十世紀初葉以來,這里出土了大量公元四至十四世紀的紙質(zhì)文書,皆為當時的真實記錄,內(nèi)容極為豐富,是研究絲綢之路和中國中古史的珍貴文獻資料。其中一九五九至一九七五年吐魯番阿斯塔那和哈拉合卓中古墓葬出土的上萬片文書殘紙,在武漢大學唐長孺先生主持下成立的“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小組”,對其進行拆揭、綴合、錄文、標點、斷代、定名,十易寒暑,最終成功復原出近一八〇〇件較為完整的官私文書,使埋藏地下的千年古冢遺文最終公諸天下。一九八一至一九九六年,文物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吐魯番出土文書》釋文本十冊、圖文本四卷,為中外學人提供了一大批珍貴的文獻資料,極大地推動了中國中古史及敦煌吐魯番學的發(fā)展。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出土文獻整理研究取得的重大標志性成果,在國內(nèi)外學術(shù)界產(chǎn)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一九七五年后,阿斯塔那、交河故城、吐峪溝千佛洞等地出土的吐魯番文書,包括《吐魯番出土文書》漏收的阿斯塔那三六〇號墓文書,在唐長孺先生、陳國燦先生指導下,由柳洪亮先生負責整理,編著《新出吐魯番文書及其研究》一書,一九九七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亦是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研究的重要成果。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唐長孺先生作為《吐魯番出土文書》主編,以及整理組成員陳國燦、朱雷、程喜霖、王素等先生,為該書的整理做了大量準備和考證工作。在唐先生故宅保存的尚待整理的遺稿中,僅讀《吐魯番出土文書》筆記就有三冊,近四百頁。此外,還有與整理該書相關(guān)的讀《流沙墜簡》筆記、讀散見吐魯番文書卡片,以及大量陳國燦、朱雷、程喜霖、王素等先生寫給唐先生談整理工作的信件。態(tài)度認真,準備充分,是《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研究質(zhì)量得到充分保證的重要原因。
盡管如此,隨著信息化、數(shù)字化時代的到來,以及相關(guān)學術(shù)研究的不斷深入,《吐魯番出土文書》《新出吐魯番文書及其研究》存在的問題與不足也慢慢顯現(xiàn)。尤其是二書所附圖版均為黑白照片,且限于當時的水平和條件,拍攝質(zhì)量總體較差,少數(shù)圖版系據(jù)黑白照片翻拍,文字模糊,無法與下面的釋文直接對照。不僅如此,原有的重要標記和信息,如鈐印、朱書、押署、紙背簽署等,都無法清晰展現(xiàn)出來。這些問題與不足,大大影響了文書的使用價值,無法滿足當今社會各界的需要。因此,對《吐魯番出土文書》《新出吐魯番文書及其研究》進行再整理與研究,就顯得十分迫切和必要了!
二〇一七年,由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暨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故宮博物院古文獻研究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吐魯番博物館四家單位合作,以“吐魯番出土文書再整理與研究”為題,共同申報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并成功獲批(項目編號:17ZDA183)。該項目旨在依據(jù)新拍的吐魯番文書彩色照片,參考中外學界數(shù)十年來已有的研究成果,對《吐魯番出土文書》《新出吐魯番文書及其研究》進行再整理與研究,在文書的重新綴合、錄文、標點、斷代、定名等方面,取得新的突破和重要進展,并附上高清彩色圖版,可為中外學界提供圖版更為清晰、錄文更為精準、綴合更為科學、斷代更為合理、定名更為準確的第一手吐魯番出土文書新資料。同時,圍繞文書內(nèi)容,展開中古史研究領域重大問題的思考與探索,取得若干創(chuàng)新性科研成果,為推動中國中古史研究和中國敦煌吐魯番學的發(fā)展做出力所能及的貢獻。
本書所收十七篇論文,系項目組成員近年來圍繞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與研究這一主題,展開新的思考與探索的前期階段性研究成果。這些成果所涉年代,包括高昌郡、高昌國、唐西州、高昌回鶻四個時段(四至十一世紀),大約七個世紀;內(nèi)容除對具體文書進行考釋與分析外,還圍繞吐魯番出土文書,探討了這一歷史時期的政治、經(jīng)濟、法律、制度、民族、地理、文書行政諸問題,取得若干新進展,這對深入認識中古歷史與社會不無助益。
令人悲慟的是,在本項目順利開展過程中,著名敦煌吐魯番學專家及中國中古史專家、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首席專家、本項目組重要成員陳國燦教授(1933~2018),因病醫(yī)治無效,于二〇一八年六月七日不幸辭世,這既是中國敦煌吐魯番學界的重大損失,也是本項目組的重大損失!我們將化悲痛為力量,不忘初心,矢志不渝,砥礪前行,圓滿并高質(zhì)量地完成本項目的整理與研究工作,把唐長孺先生、陳國燦先生等前輩學者開創(chuàng)的吐魯番出土文書整理與研究事業(yè)發(fā)揚光大下去!
王 素:《吐魯番新獲高昌郡文書的斷代與研究——以〈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為中心》
陳國燦:《〈北涼高昌郡高寧縣條次烽候差役更代簿〉考釋》
黃 樓:《吐魯番文書所見北涼解文的復原及相關(guān)問題研究》
陳國燦:《對高昌國諸城“丁輸木薪額”文書的研究——兼論高昌國早期的諸城分布》
陳國燦:《對新出一批高昌券契的認識》
王 素:《高昌王令形制綜論》
呂 博:《喪禮背后的身體史——漢唐間發(fā)須爪埋葬的禮與俗》
王 素:《唐麴建泰墓志與高昌“義和政變”家族——近年新刊墓志所見隋唐西域史事考釋之二》
黃 樓:《吐魯番出土文書所見宦官諸使》
李 方:《唐代水利法律與西域水利法律條文的運用》
李 方:《唐代西域告身研究》
劉安志:《唐代解文初探——以敦煌吐魯番文書為中心》
劉安志:《吐魯番出土文書所見唐代解文雜考》
黃正建:《唐代訴訟文書格式初探——以吐魯番文書為中心》
黃正建:《吐魯番出土唐代文書中“保證語”淺析》
劉安志:《關(guān)于吐魯番新出唐永徽五、六年(654~655)安西都護府案卷整理研究的若干問題》
陳國燦、伊斯拉菲爾·玉蘇甫:《關(guān)于西州回鶻漢文造舍利佛塔記》。
自二〇一七年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吐魯番出土文書再整理與研究”成功獲批后,我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能否藉助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經(jīng)費的支持,把項目組成員此前發(fā)表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匯集整理出版?畢竟這些前期成果分別發(fā)表于中日各種書刊,搜尋查檢不易;同時也可藉此集中展示項目組成員圍繞本課題開展的探索與研究情況。經(jīng)多方溝通與協(xié)商,最終確定以“吐魯番出土文書新探”為題,在武漢大學出版社出版論文集。需要強調(diào)的是,這些研究成果,收入本論文集時,不少都做了增訂,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再刊和再版。希望以此為第一編,以后還會有第二編、第三編、第四編連續(xù)出版下去,形成系列出版物。
本論文集在整理編輯過程中,得到王素先生、黃正建先生、李方先生等學者的大力支持,他們紛紛惠賜大作,使本書學術(shù)質(zhì)量得到充分保證。另外,本論文集還收入了陳國燦先生生前發(fā)表的四篇學術(shù)論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吐魯番學研究院暨《吐魯番學研究》編輯部慷慨惠賜其中三篇論文的WORD文檔,使我們節(jié)省了文字錄入時間,這是需要特別感謝的。碩士研究生李兆宇、達錟、李森煒等同學在論文格式轉(zhuǎn)換、資料核查等方面,也付出了不少辛勞,特此鳴謝!
本論文集的出版,還得到國家社科基金規(guī)劃辦公室、武漢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武漢大學歷史學院的大力支持,武漢大學出版社編輯李程女史也貢獻良多,謹此一并表示誠摯的謝意!
謹以此書紀念為中國吐魯番學開創(chuàng)及繁榮做出卓越貢獻的陳國燦先生!真誠期待來自海內(nèi)外學術(shù)同行的批評與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