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水果
“這邊是客廳,那邊是廚房、浴室和衛(wèi)生間,晚上十點以后保持安靜,還有什么問題嗎?”芬蘭房東姑娘Sini語速飛快地把她家介紹了一遍后,確認我都聽懂,然后飛速從我眼前消失。
那“消失”的速度堪比光速,幾乎是“逃”回了她自己的房間,一分鐘也不想與我在民宿的公共區(qū)域里多待。聽到她把自己的房間“咔嚓”落鎖,我聳聳肩,好吧,這行事風格果然很“芬蘭人”。
來芬蘭之前,我對芬蘭的印象可以用“社交恐懼癥”概括:大雪天等車時,每位候車人間隔超過兩米,他們寧愿讓雪花落在衣服上,也不愿和其他候車人并肩站在有頂棚的候車室等車;小廣場上,供人們休息的座椅都是單人座,且不相互挨著,這樣,人們坐下后就不會有面對面無語的尷尬……
在接下來的一周,房東姑娘Sini也印證了我的猜想。
我每天早晚出門和回來的時間,也是Sini上下班的時間,可我從來沒有碰到過她。就當我以為她不在公寓里時,卻能從細節(jié)中發(fā)現(xiàn)她對我的“照顧”:衛(wèi)生間的手紙用完了,她會及時地換上一卷新的;廚房的垃圾桶滿了,她會倒掉后套上新的袋子;客廳的桌子上永遠有一個玻璃壺,里面沏著檸檬水,哪怕我晚上回來喝掉多半壺,第二天早晨那檸檬水又會重新被滿上;我放在洗碗機里的餐具也會被擺回到抽屜中……
總之,作為房東,她很關(guān)照我這個房客,在我有需求時,會默默地把一切都打理妥當,只是避免與我打照面,直到廚房烤箱的燈壞了。
在外旅行,我的晚餐一切從簡,本著“用最少的時間做出最好吃的食物”,通常我都會去超市買比薩,回來往烤箱里一放,十分鐘后我便可以飽餐一頓??鞠錈魤牡艉?,不方便查看比薩的烘烤狀態(tài),我把這個情況通過線上信箱告訴了Sini,她立刻回復(fù)我:“別擔心,我找?guī)煾得魈靵硇?,保證你明晚能正常使用?!?/p>
次日,我早早結(jié)束了當日的行程回到民宿,在公寓門口,正好碰到了Sini和維修師傅。Sini板著一張臉,在聽到我沖她打招呼時,霎時熱情回應(yīng)。她帶著師傅進了民宿,等著修理的工夫,問了我許多問題,比如這幾天參觀了什么博物館、去哪些餐廳吃了什么美食、后幾天的打算,等等。我一一回答,隨后還聽了Sini給我的許多旅行建議。我邊聽邊在心里偷笑:誰說芬蘭人冷漠?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比南歐人民還好客了。
這次的短暫接觸讓我發(fā)現(xiàn),芬蘭人也并不是“社交恐懼癥”患者,他們愿意留給彼此足夠的空間,更十分尊重對方的隱私。
我在芬蘭的首都赫爾辛基的露天市場上買紀念品,給攤主付賬時,我把歐元遞過去,攤主接過錢后立刻退后好幾步,找錢時卻反復(fù)叮囑我買的杯子不要托運,要隨身帶著;在餐廳吃飯時,每張桌子都距離很遠,服務(wù)生點餐時也是與我保持合適的距離,即確保能聽到我說話且不站在餐桌旁,可當我不小心碰翻了奶酪盤時,服務(wù)生第一時間小跑來幫我處理……逐漸地,我適應(yīng)了芬蘭人民的這種風格,無事時互不干涉,有事時鼎力相助,將“尊重”發(fā)揮到了極致——既尊重我本人,也尊重我的隱私與空間。即使被全世界大部分人認為有“社交恐懼癥”,芬蘭人也自顧自地生活得很開心,在全球幸福指數(shù)排行榜中,他們常年位列前三名。
“你怎么看待‘世界許多人認為芬蘭人有社交恐懼癥這件事?”當我拎著行李箱離開民宿時問Sini。
“無所謂,不是什么大事。”Sini笑著沖我擺手道別。
阿建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