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計劃化和組織化與翻譯秩序建構(1949—1966)

      2019-12-26 06:50:29林紅李金樹
      外國語文 2019年5期
      關鍵詞:組織化志遠秩序

      林紅 李金樹

      (1.四川外國語大學 商務英語學院,重慶 400031;2.四川外國語大學 國際關系學院,重慶 400031)

      0 引言

      1949年以降,中國邁入了全新的社會文化語境。為蕩滌舊社會遺留的“文明垃圾”,構筑新型的國家政治文化生態(tài),服務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翻譯活動被納入國家體制,成為國家事業(yè)的有機組成部分,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規(guī)訓的軌道上有序開展?!坝媱澔焙汀敖M織化”成為翻譯批評話語中的核心敘述,“建構起嚴格的翻譯行為規(guī)范和翻譯操作模式”(廖七一,2017:102),對彼時的翻譯和翻譯批評活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通過對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話語的梳理,以“十七年”(1949—1966)政治文化語境為背景,考察此一話語生產的原因、實施途徑及其產生的效應,審視特殊時代語境下主導批評話語與翻譯秩序重構之間的互動和勾連。

      1 新中國成立前翻譯亂象的批評

      翻譯活動“計劃化和組織化”問題的提出,并非“橫空出世”,而是“淵源有自”,是有一定歷史背景和現(xiàn)實基礎的。從表層上看,是對新中國成立前翻譯“亂象”的一種政策回應;從深層上看,是新中國整飭文化市場、厘清文化秩序、服務計劃經(jīng)濟建設的需要。

      就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在翻譯界公開提出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組織化應肇始于沈志遠。沈志遠時任出版總署編譯局局長。他在《翻譯通報》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發(fā)刊詞》,對解放前的翻譯提出了尖銳批評:

      舊中國的翻譯工作,正如舊中國的其他一切事業(yè)部門一樣,完全是無組織、無政府的。每一個翻譯工作者,都把譯書當作自己的私事來進行;每一個出版家,也都把翻譯書刊當作普通商品來買賣。譯作者是為了生活,出版者是為了利潤,私人的利益推動著一切。該翻譯什么樣的書,該怎樣進行翻譯工作,該采取怎樣的方針來譯書出書,哪類書該多譯多出等等,這一切都是翻譯者或出版者個人的私事,誰也不能去過問,市場的情況決定著一切。這種情況到今天自然就不能再容許其繼續(xù)存在了。適應著新中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教育的要求,我們的翻譯工作必須來一個徹底的大轉變:從散漫的盲目的狀態(tài)轉變?yōu)橛薪M織有計劃的狀態(tài)。(沈志遠,1950:2)

      沈志遠對舊中國翻譯工作的批評主要集中于以下幾點:(1) 翻譯出版機構“各自為政”,無組織、無政府、無紀律,整體呈現(xiàn)出一種“自由散漫”的狀態(tài);(2)出版社(或出版家)把翻譯書刊當作普通商品,追求的是“私人利益”,罔顧其“社會價值”;(3) 翻譯文本、翻譯策略的選擇,都是翻譯者或出版者“自己的私事”,缺乏“社會公益性”。顯然,這些 “亂象”背離了新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利益,必須得到糾正和治理。因此,翻譯工作的“有組織有計劃”便是情理之中的“大轉變”了。

      沈志遠的《發(fā)刊詞》“一語驚起千層浪”。隨后,《翻譯通報》發(fā)表數(shù)篇文章,聲討1949年前的翻譯亂象,強調現(xiàn)今翻譯工作計劃化和組織化的必要性、合法性和正義性。在批評者看來,新中國成立之前的翻譯,“亂象”叢生,秩序紊亂,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1)對翻譯工作認識出現(xiàn)偏差,缺乏正確的立場,對翻譯的社會政治功能感知不足。禾金(1950:19)批評道:“翻譯工作離不開政治,脫離了進步的政治立場而把翻譯工作看作是一種‘純技術性’的事情,這是愚昧!”大多數(shù)翻譯工作者把譯品當作一種商品,為了賺稿費,謀取私人利益,而不是為著大眾的文化提升而翻譯。谷鷹(1950:20)批評道:“過去的翻譯工作,如像單純商品生產一樣,是獨立的、零碎的、散漫的,各個工作者之間沒有聯(lián)系,好像大家都生產同一種商品一樣,完全是自發(fā)的、無政府狀態(tài)的。”這樣一來,大家“瘋狂競爭”,“組織和計劃是不可想象的”,翻譯要“為人民服務,對人民負責的話也就落了空”(張蔭槐,1950:19)。

      (2)翻譯者各自為政,缺乏組織性和必要的聯(lián)系。導致的后果是:其一,翻譯內容缺乏甄別,“泥沙俱下”,“誰高興譯什么就譯什么,誰有機緣,誰就胡亂出版,致使好多不必要介紹的東西也介紹了來”(王子蕓,1950:33),隨意選擇翻譯現(xiàn)象普遍存在。一方面,許多“不必要的書籍”,“一譯再譯”,另一方面,“很多名著至今尚無譯本”(張子美,1950:34)。更為嚴重的是,還有“相當數(shù)量的譯品,卻傳播著英美資本主義不健康的思想”,不僅嚴重影響了廣大群眾的審美閱讀,還“大大地傷害了我國文化”(東北人民政府財政部秘書處編譯科,1950:34)。其二,翻譯界缺乏統(tǒng)一的翻譯公約和共同遵循的翻譯標準,對廣大譯者沒有統(tǒng)一的約束力。因此,翻譯選材隨意性大,翻譯界缺乏溝通,搶譯、重譯現(xiàn)象嚴重,浪費了人力和物力,出現(xiàn)“劣譯”驅逐“良譯”的現(xiàn)象。

      (3)翻譯態(tài)度不端正,不負責,不認真,不嚴謹,因此,譯品錯誤百出。這是新中國成立之前翻譯狀況最為詬病的“亂象”。沈志遠(1951a:11)就曾批評道:“粗枝大葉、不負責任的作風,在我們翻譯界中至今依然嚴重地、普遍地存在著。這是今天翻譯工作的一切病態(tài)中最嚴重的一種,因而也是最急迫需要加以糾正的一種缺點?!?/p>

      (4)為趕工期,搶譯、復譯甚多,缺乏必要的審校制度,因此譯者對于不懂或似懂非懂的內容多采取刪節(jié),翻譯既不忠實,又晦澀難懂,讓人不忍卒讀,生產出了一批粗制濫造的譯品。申伏對此“亂象”有生動的描述。他寫到,新中國成立之前的翻譯“草率從事,選譯不精,粗制濫造。在這時期的翻譯書,許多是既不信,也不達;或信而不達,或達而不信,就達的另一意義說仍是不達。有的甚至錯誤百出,流傳謬種,不可卒讀”(申伏,1951:32)。

      簡言之,在批評者看來,1949年前的翻譯,無論是觀念上的翻譯認知還是現(xiàn)實中的翻譯選材、翻譯態(tài)度、翻譯制度等,都存在事實上的秩序紊亂和觀念上的認知錯位。這些紊亂和錯位的根源,“一言以蔽之,可以說就在:無組織、無計劃、非集體的”(申伏,1951:32)。因此,要清除這些根源,建構新的翻譯秩序勢在必行。

      2 新中國成立之后翻譯秩序建構:途徑與效應

      隨著舊社會的解體和新中國的成立,舊的翻譯工作賴以生存的政治和文化土壤已不復存在。為適應全新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語境,建立新的翻譯秩序已迫在眉睫。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組織化呼之欲出。無論是輿論批評,抑或全國性翻譯刊物的創(chuàng)辦與翻譯出版機構的成立,還是全國性翻譯會議的召開,都圍繞“計劃化和組織化”展開論述,服務于新的翻譯秩序的建構。

      2.1 翻譯批評話語的“計劃化和組織化”

      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開啟了翻譯批評話語“計劃和組織”之門。各路人士紛紛為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獻言獻策,凡涉翻譯批評,幾乎到了“言必談計劃和組織”的地步。計劃化和組織化成了翻譯批評話語的核心敘述。茲摘錄幾段如下:

      (1)針對目前翻譯界無組織、無計劃、無政府的客觀現(xiàn)實,我們要解決三個根本問題,即“成立翻譯工作者自己的組織;編制全國性的翻譯計劃;建立翻譯工作的統(tǒng)一領導”(董秋斯,1950c:4)。

      (2)一些精通翻譯的專家,“多數(shù)是從個人的興趣出發(fā)來搞翻譯,沒有從人民、國家的需要出發(fā)”,“翻譯工作需要管理,不是依靠翻譯的興趣和主觀判斷來決定翻譯什么,而應該有審查”(1)語出胡喬木在1951年8月第一屆全國出版行政會議上的講話。這似可視作高層領導人對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釋放的積極而強烈的信號。這一信號,一是強調了翻譯需“為人民”“為國家”服務的社會功能;二是強調了翻譯的組織紀律性,暗含政治對翻譯的規(guī)訓。(鄒振環(huán),2000:284)。

      (3)未來的翻譯計劃必須切合中國當前的實際需要。有系統(tǒng)有重點地介紹蘇聯(lián)及各新民主主義國家的作品;對于英美等資本主義國家的作品,亦須加以批判地介紹(閻慶甲,1951:15)。

      (4)為了更好地做好翻譯工作,也就是更好地完成翻譯工作者的政治任務,把翻譯工作者組織起來統(tǒng)籌計劃是極端必要的,單靠個人孤軍苦斗是不行的(呂德本,1951:42)。

      (5)適應時代把翻譯組織化、計劃化、集體化、規(guī)律化,而絕不機械化。今日翻譯要好,要讓人滿意,要效率高,第一必須建立組織,編制計劃,彼此連貫,互相配應,集體執(zhí)行。一個口號就是翻譯的計劃化。在翻譯上實行民主集中制(申伏,1951:32)。

      (6)為解決組織問題,建議編譯局可以采取六個步驟:1)調查翻譯人才;2)組織各種專門委員會;3)各專門委員會議定翻譯書目批次、完成時間、譯文標準等;4)編譯局規(guī)劃書目,征求承譯人;5)編譯局聘請專業(yè)人士審校譯稿,并印行;6)編譯局設立長期委員會,終審譯書,定為國訂本(袁昌英,1951:50)。

      (7)希望在各地建立起翻譯工作者的組織,設置夠用的參考書(呂叔湘,1951:8)。

      (8)我們的翻譯計劃里應當包含的幾件比較重大的工作內容如下:1)總結經(jīng)驗建立理論,可先以編撰“中國翻譯史”和“中國翻譯學”為中心工作;2)編撰辭典統(tǒng)一譯名;3)翻譯各科學術名著;4)審定經(jīng)典著作譯本(羅書肆,1951:15-16)。

      從上述引文中,我們可以看到,批評者既包含政府文化官員(如胡喬木),也包括專業(yè)批評家(如董秋斯、呂叔湘),還包括一般翻譯同行(如閻慶甲、申伏等),由此形成批評的“多聲部”。不同的批評者基于自身立場,對翻譯工作“計劃性”和“組織性”的目的、實施途徑、意義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雖然論者的表述各異,但話語內涵基本一致:均認同翻譯工作“計劃性”和“組織性”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并期望在實際翻譯工作中得到貫徹執(zhí)行。某種程度上,我們認為,論者的批評話語選擇和翻譯政策傾向性形成了某種“話語共鳴”,使“組織性和計劃性成為主流批評話語中頻率最高、最核心的關鍵詞”(廖七一,2017:98)。毫無疑問,批評話語的聚焦,為翻譯秩序的建構奠定了良好的輿論基礎和充分的批評空間。

      2.2 《翻譯通報》的創(chuàng)刊和翻譯出版機構的成立

      翻譯秩序的形成,不僅需要充分的輿論批評空間,還需要可觀可視的實體支撐。因為,翻譯工作的 “計劃化和組織化”,不能僅僅作為一種“全新”的觀念存在于批評者的話語之中,它還必須落實到現(xiàn)實的“物化”之中,成為秩序代言的實體存在。這一“物化”的表現(xiàn)形式就是《翻譯通報》的創(chuàng)刊和全國性翻譯出版機構(中央編譯局、外文出版社等)的成立。

      《翻譯通報》于1950年7月1日創(chuàng)刊(2)創(chuàng)刊日與黨的生日相同,筆者手頭上雖沒有相關資料證實,這是偶然為之還是有意為之,但從沈志遠的《發(fā)刊詞》中,我們可以窺見,這樣一份刊物的誕生,是黨和新政府領導下的結果。,是新中國第一份翻譯工作者專業(yè)刊物,其中心任務就是“使全國的翻譯工作能夠逐漸走上有組織有計劃的道路”(沈志遠,1950:3)。在其正式公開發(fā)行的第一期,沈志遠(1951b:1)又重申了《翻譯通報》的辦刊動機與使命:“適應新中國建設的需要”,把翻譯工作“從無組織無計劃的狀態(tài)逐漸推進到有組織有計劃的狀態(tài)”;“通過批評、研討和經(jīng)驗交流”,提高翻譯作品質量,“擔當起人民中國和人民世紀所賦予它的時代任務”。顯然,沈志遠著眼于新中國文化建設,給予《翻譯通報》莊嚴的“時代任務”,為翻譯工作的“組織化”和“計劃化”吶喊助威并身體力行。

      《翻譯通報》在其《發(fā)刊詞》中就旗幟鮮明地確定了刊物的四項宗旨:加強翻譯工作者間的聯(lián)系,交流翻譯經(jīng)驗,展開翻譯界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提高翻譯水準。每期都辟有“翻譯界動態(tài)”“翻譯計劃”“翻譯計劃調查”等欄目,通報全國翻譯工作者的工作和翻譯局的翻譯計劃。饒有意思的是,1951年第2卷第1期的尾頁,編者設計了一個“全國翻譯工作調查表”,以出版總署編譯局的名義致“全國翻譯工作同志”,調查以下內容:原著外文書名、原著者姓名、原書譯名、原書出版者名稱、原書出版日期、原書版次、譯介進程,其調查目的為“編制全國翻譯圖書目錄,了解全國翻譯工作情況,使全國的翻譯工作逐步走向計劃化”。雖然,因資料缺乏,我們無法得知究竟有多少翻譯工作者填寫并反饋了此表,但可以想見,這份唯一的、全國性的翻譯刊物,在傳遞“國家聲音”,推行翻譯工作“計劃性、組織性”所發(fā)揮的作用。

      《翻譯通報》的創(chuàng)辦,意義非凡,它“引導當時中國翻譯實踐和理論研究健康有序發(fā)展”(穆雷 等,2016:39),在建構新的翻譯秩序中,其“耳目”和“喉舌”作用顯著。其一,作為國家級刊物,很好地充當了國家翻譯政策計劃化和組織化的輿論宣傳陣地。贊助人通過刊物用稿要求、欄目設置、編輯方針等,限制和規(guī)約刊發(fā)論文的內容,引導翻譯工作者,從而把控和體現(xiàn)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翻譯觀。其二,發(fā)表翻譯批評文章,展示不同聲音,通過學術爭鳴,整合翻譯秩序。無論是對翻譯選材,抑或翻譯操作流程,還是譯作評價規(guī)范,眾多翻譯同行都積極撰文,倡導翻譯秩序的嬗變。如袁桂生(1950)、王宗炎(1950)、范之龍(1950)、江心(1950)等都呼吁,要積極翻譯蘇聯(lián)和各新民主國家的進步作品;周華松(1951)、裘景舟(1951)、徐永煐(1952)分別探討了譯名統(tǒng)一、合譯模式、集體翻譯等問題;吳文金(1951)、金滿成(1951)、石寶瑺(1951a;1951b)等探索了譯作的評價模式和標準問題;董秋斯(1950a;1950b)、焦菊隱(1950)、湯俠聲(1951)、趙少侯(1951;1952)等發(fā)表翻譯批評研究文章,闡釋翻譯批評的目的、原則、標準、方法及態(tài)度,建構翻譯批評秩序。值得注意的是,早期發(fā)表的關于翻譯批評和反批評的文章,大多是翻譯秩序文字技術層面上的探討。但在后期(特別是三反五反運動開始之后),翻譯批評有時甚至上升至政治敘事高度,由翻譯秩序的整合引申至政治秩序的規(guī)范。其三,《翻譯通報》猶如“公告板”,力主和助推翻譯秩序的計劃化和組織化,起到了翻譯信息互通有無的媒介作用。自1950年第2期始,《翻譯通報》每期均辟有“翻譯界動態(tài)”“翻譯計劃”或“本刊小廣播”等欄目,刊載相關單位或個人的翻譯計劃,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重譯、搶譯、浪費翻譯資源的現(xiàn)象。如《翻譯通報》在1951年第1期第34頁的“本刊小廣播”中列舉四例來信,皆因見該刊翻譯計劃信息而停譯或終止翻譯相關書籍。

      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還體現(xiàn)在翻譯出版機構的創(chuàng)立上。1949年后,為適應新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形式,呼應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組織化,有關部門相繼成立了兩大翻譯出版機構,即中共中央編譯局和外文出版社。限于篇幅,本文無意討論這兩大機構的翻譯出版詳情(3)具體詳情可參讀倪秀華、滕梅、吳菲菲等學者的相關研究文章。,只簡要論述其在新的翻譯秩序形成中的作用和對翻譯活動的影響。

      首先,翻譯出版機構的成立從根本上保證了翻譯工作的組織性,確保翻譯選材的目標性和體系性。這從有組織、系統(tǒng)地翻譯馬恩列斯的經(jīng)典著作便可知一二。毛澤東曾在1953年1月29日做出批示:“將中央俄文編譯局和中宣部斯大林著作翻譯室合并,并以此二單位為基礎成立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任務是系統(tǒng)地有計劃地翻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全部著作?!?俞可平,2010:6)據(jù)王子野(1993:58)統(tǒng)計,截至1956年,已翻譯出版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著作241種,印行了2700多萬冊。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共產黨宣言》共印行25.6萬冊;馬克思的巨著《資本論》第一、二、三卷共印行了近40萬冊。馬、恩、列、斯的三大全集也開始翻譯出版,至1956年,《斯大林全集》13卷全部出齊;《列寧全集》(39卷)出版了三卷;《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9卷)出版了第一卷。毫無疑問,上述經(jīng)典著作翻譯出版秩序的形成,中央編譯局功不可沒。

      其次,翻譯出版機構的成立,不僅體現(xiàn)了新政權對翻譯工作的重視,更重要的是,它通過組織的形式,將一大批翻譯人才(翻譯家)納入體制,給予工資和行政級別,進入體制化的運作空間,從某種程度上,完成了譯者秩序的整合。正如李潔非(2014:26)所言,其著眼點與目的,“是構建、定位文學的行政秩序”,“保證文學事業(yè)與黨和國家整個政治的一致性”。這即列斐伏爾所說,用贊助的形式,影響或主宰譯者的經(jīng)濟地位和社會地位。譯者的身體“被納入到生產計劃和生產目的中”,“作為一個馴服的生產工具進行改造”(汪民安、陳永國,2003:20-21)。此舉一方面是對譯者物理空間的身體規(guī)訓;另一方面,通過體制內的大會、文件學習、規(guī)章制度貫徹等等對譯者進行精神空間的思想塑造。

      最后,國家體制的翻譯出版機構,一方面凸顯了集體的資源和人力優(yōu)勢,群策群力,發(fā)揮集體翻譯的長處;但另一方面,也可能遮蔽翻譯審美和翻譯批評的個體差異性,較易導致翻譯行為的單一性和翻譯主題的泛政治化。1949年伊始至1958年,這十年對蘇聯(lián)文學譯介的熱寵,對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青睞,都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簡言之,翻譯者或批評者職業(yè)化了,批評話語的生產也“體制化”了。批評者的思維和視點受政治的制約漸增,很大程度上都要接受主流政治話語的召喚。因此,翻譯或翻譯批評中的“我”就不由自主地或潛意識地被“我們”所代替,實難發(fā)出個體或“個性”的聲音。

      2.3 翻譯會議的召開

      為扭轉新中國成立之前翻譯“亂象”叢生、秩序混亂的局面,響應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組織化,促進翻譯工作者之間的溝通交流,統(tǒng)一思想,協(xié)調各方聲音,召開全國性的翻譯工作會議勢在必行。

      1951年11月5日至12日,中央人民政府出版總署在北京召開第一屆全國翻譯工作會議。胡愈之致開幕詞,對“目前翻譯出版物的質量低,重復浪費,翻譯工作缺乏計劃性”等“最嚴重”的問題提出了批評,同時號召代表同志們共同努力,使“以后翻譯出版物逐步消滅錯誤,提高質量,走上計劃化的道路”(胡愈之,1951:4)。沈志遠作了題為《為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提高翻譯質量而奮斗》的主題報告,不僅總結了目前翻譯工作中所存在的缺點(4)這些缺點包括:第一,缺乏嚴正的政治立場;第二,粗枝大葉,不負責任的作風;第三,搶譯亂譯,重復浪費;第四,混淆黑白,歪曲原意;第五,死譯硬譯,文理不通;第六,任意增刪脫漏,破壞原著體系;第七,不通業(yè)務,杜撰譯名,剽竊他人,據(jù)為己有。沈志遠.為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提高質量而奮斗[J].翻譯通報,1951(5):10-12.,還提出了有計劃、系統(tǒng)地開展翻譯工作的七個具體任務和兩個基本政治任務(5)今后翻譯工作上的一些重要的具體任務:一、制定全國翻譯計劃;二、確立必要的工作制度;三、逐步建立專門性的工作組織;四、展開翻譯界的批評與自我批評;五、統(tǒng)一譯名與編撰各科辭典;六、研究和整理翻譯經(jīng)驗、確立翻譯標準;七、培養(yǎng)專門的翻譯干部。兩個基本政治任務:有計劃、有系統(tǒng)地、認真嚴肅地大量介紹馬克思列寧主義思想的科學著作,來推進“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教育全國人民”和“確立馬克思列寧主義在文化教育工作中的領導地位”這一偉大歷史任務的實現(xiàn),應當成為今后我們翻譯工作的基本政治任務。我們的翻譯工作必須有計劃、有系統(tǒng)地、認真嚴肅地介紹外國先進經(jīng)濟建設經(jīng)驗和科學技術方面的優(yōu)秀著作,首先是介紹世界上最先進的社會主義偉大友邦蘇聯(lián)的和各人民民主國家的建設經(jīng)驗和優(yōu)秀科學技術著作。因此,為適應國家的建設需要,介紹外國,尤其蘇聯(lián)的經(jīng)濟建設經(jīng)驗和科學技術成就,來武裝全國建設干部,加速國家工業(yè)化的過程,乃是今后我們翻譯工作的另一基本政治任務。詳見沈志遠.為翻譯工作的計劃化和提高質量而奮斗[J].翻譯通報,1951(5):14-16.。葉圣陶致閉幕詞,強調“翻譯工作必須加強領導”,“當前的中心任務是提高翻譯品的質量,使翻譯工作走向計劃化”(葉圣陶,1951:5)。這次翻譯工作會議在全國范圍內正式吹起了“計劃化和組織化”的“號角”,對翻譯工作者翻譯認識的轉變起到了一定的調適作用。我們可從譯者的字里行間窺見一斑。《翻譯通報》曾在1952年第1期發(fā)表呂眾等集體執(zhí)筆的《我們對翻譯工作的新認識》一文。文章高度贊揚第一屆全國翻譯工作會議,稱之為“有歷史意義的創(chuàng)舉”。為擁護會議精神和決議,呂眾等對過去的翻譯工作做了自我檢討。錯誤的原因在于“任務繁重”“能力有限”和“重量不重質”,翻譯工作會議以后,認識到了過去“不負責任”的翻譯態(tài)度,決心提高中文和俄文水平,“在中央翻譯機構的正確方針指導之下”,“在全國讀者的監(jiān)督之下”,改進工作,提高翻譯質量,“更好地服務廣大人民”(呂眾 等,1952:18)。隨著“三反”運動的深入,這次會議的很多計劃措施都無法充分落實,因此,我國的外國文學翻譯工作,仍然沒有真正實現(xiàn)計劃化,沒有取得令人滿意的成果(孫致禮,1996:191)。

      1954年8月19日,中國作家協(xié)會在北京召開第一屆全國文學翻譯工作會議。時任文化部部長的茅盾作了題為《為發(fā)展文學翻譯事業(yè)和提高翻譯質量而奮斗》的長篇報告。報告不僅對1954年以前的翻譯工作進行了回顧,提出了他自己對翻譯的理解(即“藝術創(chuàng)造性的翻譯”)和實現(xiàn)翻譯目標的具體步驟(即批評與自我批評、集體互助和培養(yǎng)翻譯人才),而且還以文化官員(即國家翻譯的統(tǒng)一贊助人)的身份對文學翻譯工作提出了組織化和計劃化的剛性要求。在報告的第二部分“文學翻譯工作必須有組織有計劃地進行”開篇,他就指出當時的翻譯存在諸多問題,“首先是工作的無組織無計劃狀態(tài)”(茅盾,1984:5)。為消除這種混亂狀態(tài),他提出:“我們的國家已進入社會主義建設和社會主義改造時期,一切經(jīng)濟、文化事業(yè)已逐漸納入組織化計劃化的軌道”,“文學翻譯必須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由主管機關和各有關方面,統(tǒng)一擬定計劃,組織力量,有方法、有步驟地來進行”(茅盾,1984:7)。口吻之嚴厲,態(tài)度之堅決,遠非一個純粹的翻譯學者所能承載。此外,茅盾還對如何有計劃有組織地進行文學翻譯工作提出了具體應對措施。站在文化部長的角度,茅盾對翻譯問題的指摘和對翻譯工作計劃化和組織化的倡導,已不僅僅是個人情緒的表達,而是代表官方對翻譯秩序的批評和建構。歷史早已證明,茅盾講話后不久,私營翻譯出版和發(fā)行機構逐漸國有化。這從側面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藝官員話語政治的建構力量。

      除茅盾外,在此次大會上,郭沫若發(fā)表了《談文學翻譯工作》的講話,老舍、葉圣陶、鄭振鐸等人也紛紛就文學翻譯工作問題發(fā)表了講話。這次會議對文學翻譯工作高度重視,還就如何組織和壯大文學翻譯隊伍等問題,提出了具體的應對措施。這次會議為文學翻譯工作確定了方向和目標,在其推動下,國家對翻譯出版機構進行進一步的整頓和改造,我國的外國文學翻譯出版工作真正走上計劃化和組織化的道路。

      2.4 翻譯選材秩序:“蘇俄轉向”

      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對翻譯選材影響深遠。建國伊始,在“政治認同”和“詩學認同”的召喚下,蘇俄文學獨占鰲頭,“蘇聯(lián)譯作占據(jù)了中國譯壇的中心”(趙稀方,2015:39),現(xiàn)實主義作品“一花獨秀”。這一翻譯選材秩序的形成有其復雜的政治、文化因素,相關學者如陳南先(2004)、盧玉玲(2007)、吳赟(2012)等有過深入解讀,本文不再贅述。需要指出的是,這一秩序也間接驗證了“計劃化和組織化”的政策效應和話語張力。

      在全國翻譯界一片“計劃化”和“組織化”的“運動浪潮”中,各種層級的翻譯組織紛紛建立,并提出了相應的翻譯計劃?!斗g通報》1951年第4期曾在“翻譯界動態(tài)”欄目中,發(fā)表“天津市翻譯工作者互助組”座談會決議后的事項。該翻譯互助組列出的譯述工作計劃,從某種程度上可大致反映1949年后前十年的譯介趨向。該計劃包括:(1)介紹蘇聯(lián)的馬列主義思想與學術方面的文章;(2)介紹蘇聯(lián)與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的先進經(jīng)驗,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與文化發(fā)展的情況,介紹他們的英雄人物;(3)介紹蘇聯(lián)與新民主主義國家的科學(要深入淺出的通俗科學)與科學家;(4)揭露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陣營內部的矛盾、脆弱以及他們制造戰(zhàn)爭的陰謀,及其必敗的道理(這方面,以改寫、節(jié)譯為主);(5)介紹蘇聯(lián)與世界進步的文學藝術方面代表性的短小作品,尤其是關于爭取和平的文藝作品、抗美援朝的前線報告等(天津市翻譯工作互助組,1951:45)。

      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表面上是規(guī)范翻譯行為,實質上是配合主流政治審定翻譯的政治方向和思想內容。這一政策的顯著效應之一,即是翻譯選材秩序的調整:由新中國成立之前“題材不限,國別自由”到新中國成立之后的“現(xiàn)實主義獨尊”和“蘇俄轉向”。此一規(guī)范的表征和結果即是,較1949年以前,翻譯出版在量和質的方面都“比過去有顯著的進步”。沈志遠對這一“進步”有過細致的描述:在新中國成立之前30年間(即1919—1949年),譯自英美資本主義國家的,占全部譯書的67%,而譯自蘇聯(lián)的僅占9.5%。到新中國成立之后,前者退到了20.5%,而后者卻升到77.5%。蘇聯(lián)書的譯品已占到絕對的優(yōu)勢了。過去30年間所出版的全部俄文譯本總共不到700種,而1950年一年內出版(包括再版)的俄文譯本,已多達1600余種(沈志遠,1951:9)。而卞之琳等在總結新中國成立之后十年來的外國文學翻譯和研究工作時也寫道,從1949年10月到1958年12月止,我國翻譯出版的蘇聯(lián)(包括舊俄)文學藝術作品共3526種,占這個時期翻譯出版的外國文學藝術作品總種數(shù)的65.8%強(總印數(shù)82005000冊,占整個外國文學譯本總印數(shù)74.4%強)(卞之琳 等,1959:47)。

      種種跡象表明,翻譯工作的有序開展和翻譯選材的“唯蘇獨尊”,都直接或間接性地得益于翻譯“計劃化”和“組織化”的倡導。正如崔峰(2013:39)所言:“翻譯工作的組織化成為翻譯質量——包括技術層面和政治層面的保證?!敝档米⒁獾氖牵S著中蘇關系惡化,新政權對翻譯選材秩序進行了再整合,由蘇俄轉向了亞非拉國家。因限于篇幅,此處不再詳表。

      3 結語

      作為“十七年”間主導的翻譯批評話語和核心的翻譯政策概念,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是特殊時代語境中各種張力作用下的復合產物。翻譯界人士紛紛建言獻策,積極響應此一政策。政府也通過創(chuàng)辦翻譯刊物,創(chuàng)設翻譯出版機構及召開全國性的翻譯會議,進一步貫徹落實該項政策。上述舉措對翻譯秩序的重構發(fā)揮了積極作用。

      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的提出,表面上是出于實踐層面的考慮,意在遏制1949年前的翻譯“亂象”,整飭翻譯市場,旨在回答“翻譯如何選材和翻譯如何進行”等翻譯技術秩序問題,形塑新型的翻譯生產規(guī)范和模式。實質上,此一問題的提出,有更深層的政治戰(zhàn)略謀局:重點關注翻譯的社會文化價值,通過對翻譯作品的思想甄別和文化過濾,對翻譯活動進行政策引導和干預,對譯者進行體制規(guī)訓,從而建構社會主義的翻譯話語秩序和翻譯價值觀,完成了從翻譯秩序→文化秩序→政治秩序的嬗變。換言之,翻譯的“計劃化”和“組織化”已將翻譯工作上升為國家行為,成為建構新中國文化生態(tài),保障新中國政治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

      猜你喜歡
      組織化志遠秩序
      亞臨界芝麻蛋白粉擠壓組織化工藝研究
      我最喜愛的玩具①
      秩序與自由
      Atom interferometers with weak-measurement path detectors and their quantum mechanical analysis?
      擠壓工藝參數(shù)對高水分組織化小麥蛋白產品特性的影響
      孤獨與秩序
      香噴噴的年喲
      復合蛋白原料組成對擠壓組織化產品特性的影響
      Analysis and implementation of FURLS algorithm for active vibration control system with positive feedback①
      遏制違約頻發(fā) 重建藥采秩序
      临西县| 文安县| 奉新县| 黄石市| 正安县| 临湘市| 衢州市| 盘山县| 凯里市| 泗水县| 合肥市| 枣庄市| 台东县| 绥芬河市| 靖远县| 政和县| 碌曲县| 德化县| 高尔夫| 南乐县| 裕民县| 河曲县| 兴山县| 固原市| 上栗县| 郑州市| 金平| 巴彦淖尔市| 偃师市| 醴陵市| 通州市| 静乐县| 琼中| 宜丰县| 张家川| 江阴市| 东台市| 五河县| 北安市| 延寿县| 寿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