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對園藝生產的意義
——以草莓為例

李依鎂

（浙江大學園藝系，浙江 杭州 310058)

引言

蜜蜂是膜翅目、細腰亞目、蜜蜂科的一類群居昆蟲。由于不少蜜蜂種類的產物或行為與人類的醫(yī)學、農業(yè)、工業(yè)事業(yè)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所以它們也被稱為資源昆蟲。

春季到秋末是蜜蜂最忙碌的季節(jié)，這個階段氣候溫暖，很多植物都選擇在此時開花、授粉、繁殖后代。根據植物的傳粉習性，可以將其分為自花授粉植物和異花授粉植物，異花授粉植物又包含風媒花、水媒花、蟲媒花等。蜜蜂則是最重要的傳粉昆蟲之一，在蜜蜂采蜜時，它們的口器、體毛和軀體上粘附了花粉，當它們帶著這些花粉從一朵花飛到另一朵花時，粘附的花粉散落到另一朵花的柱頭上，就幫植物完成了授粉的過程。

在農業(yè)生產過程中，尤其是一些以果實、種子器官為食用部位的植物，授粉是非常重要的，授粉的質量直接影響了產量與品質。而大規(guī)模的生產若是采用人工授粉則需要耗費大量的勞動力、時間和金錢，所以借助勤勞的蜜蜂來幫助授粉，是園藝生產中一種有效的手段。

1 蜜蜂在園藝生產中的作用

1.1 蜜蜂授粉的可行性

蜜蜂傳粉的可行性源于蜜蜂采蜜行為，這是蜜蜂在長期進化中逐漸演化出來的特性。蜜蜂的祖先是細腰胡蜂，從第三紀古新世時期逐漸發(fā)生了演化，其中一些食性發(fā)生了改變，從肉食性變成了素食性，以花粉蛋白代替了動物蛋白[1]。形態(tài)結構也發(fā)生了相應的變異，經過多年的積累，蜜蜂的口器變得適于采蜜，也形成了容易粘附花粉的絨毛和花粉筐等特殊器官。蜜蜂是一類群居昆蟲，群體龐大，活動力強，繁殖力高，每天可以采集的花朵花粉數(shù)量遠高于其他昆蟲。據統(tǒng)計，一只工蜂每天能夠采集25 萬朵鮮花的花粉，滿載而歸時花粉重量能達到70 mg，幾乎為體重的一半。并且在蜜蜂將攜帶的花粉團卸下后，仍有大量花粉留在身上，因此只要蜜蜂在另一植株上停留，就會有大概率將花粉散落到雌蕊上。不僅如此，蜜蜂在采蜜行為上具有專一性，在同一時間只采集一種植物的花粉，這就避免了因不同植物的花粉混合，率先進入花粉管卻導致遠緣雜交不親和而無法產生子代的問題。

此外，蜜蜂的采蜜行為還是可以經過訓練的。通常蜜蜂會采用“跳舞”的方式通知蜂群，告訴同伴花蜜的大體位置和方向，蜂群就會去往該地采集花蜜。利用這一特點，人類可以用某種花的糖漿誘導訓練蜜蜂為自己需要的作物授粉[2]。蜜蜂的戀巢，則為人工搬運蜜蜂到下一授粉地點提供了便利。和人類非常相似，蜜蜂每到傍晚都要回巢，歸巢后關閉巢門，這時候裝載車就可以把它們送到別處，不用擔心蜜蜂有去無回。蜜蜂的這些生物學特性，為植物提供了巨大的授粉機會。

1.2 蜜蜂授粉的重要性

申晉山等人在2007 年對向日葵的傳粉昆蟲進行了調查統(tǒng)計，在所有來訪昆蟲中共有29 種昆蟲，而蜜蜂占到了93%，說明蜜蜂在向日葵花粉傳播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當然，不僅僅是在向日葵中，在人類可以利用的1300 種植物中，有1100 多種植物需要蜜蜂傳粉，如果沒有蜜蜂，這些植物的發(fā)育繁衍都將會受到阻礙[2]。

中國是農業(yè)大國，多種園藝作物的產量都位于世界前列，例如蘋果、獼猴桃、梨等。這些園藝作物種植面積較大，如果需要人工授粉成本將會大大提高。并且近年來，隨著園藝設施的發(fā)展，大棚、溫室的使用越來越多，這些園藝設施也成了阻擋授粉昆蟲的屏障。即便采用高成本的人工授粉，品質也不及昆蟲授粉育成的產品品質高。邵有全等[3]應用蜜蜂為紅富士和新紅星蘋果授粉，雖然當年果樹開花前期連續(xù)降雨降溫，甚至形成霜凍嚴重影響授粉，但蜜蜂授粉組與自然授粉組相比，紅富士和新紅星坐果率分別提高了14.7%和26.3%，單株總產量也都是自然授粉組的2 倍以上。李曉峰[4]在獼猴桃的授粉研究中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發(fā)現(xiàn)蜜蜂授粉不僅可以取代人工授粉，并且還能提高坐果率和果實品質，畸形果比率下降的同時，一級果的數(shù)量大大增加。梨樹作為我國主要的栽培果樹，在2012 年栽培面積便達到1626 多萬噸，面積和產量均為世界之首。但梨樹大多品種都有自交不親和的情況，采用人工授粉則每年需要在授粉上的開銷就高達28 億元，而蜜蜂授粉的費用比人工授粉低90%[5]，經濟效益非?？捎^。

蜜蜂授粉的經濟效益主要體現(xiàn)在2 個方面，一方面是直接降低人工授粉產生的成本，另一方面是通過提高果實品質、產量來增加其商品價值，從而獲得更高的市場售價。所以蜜蜂在一些需要傳粉昆蟲的園藝產品生產中的應用顯得非常有必要。

2 蜜蜂對草莓生產的意義

2.1 草莓生產現(xiàn)狀

草莓是薔薇科草莓屬的漿果植物，果實鮮美可口，營養(yǎng)豐富，深受消費者的喜愛。草莓栽培還具有結果早、周期短、見效快的優(yōu)點，是一種投資少、收益高的果樹。

據統(tǒng)計，2012 年，世界草莓的產量為726.9 萬t，栽培面積達30 萬hm2，在世界小漿果生產中居于榜首。草莓的栽培分布十分廣泛，遍布全球五大洲，曾經的栽培中心為歐洲，近30 年來已經轉移到了亞洲，現(xiàn)今亞洲的草莓產量占全世界產量的49%。中國的草莓栽培面積也在近20 年來迅速增長，超過美國位居第一，年產量占世界的1/3。

在20 世紀50-70 年代，我國的草莓栽培還屬于小規(guī)模，產量較低；20 世紀80 年代之后，我國經濟的發(fā)展加之對草莓認識的普及，草莓產業(yè)得到了快速的發(fā)展，栽培面積迅速增加[6]。而中國在草莓栽培上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優(yōu)勢，中國野生草莓資源豐富，為品種選育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并且中國地域遼闊、地形多樣，可以找到更合適的草莓栽培場所。但是中國雖然是世界上草莓栽培面積和產量最高的國家，但是草莓單產卻不及其他國家。其實在很多園藝植物上都是如此，這是由于我國農業(yè)沒法集約化，以農戶自主栽種為主，導致一些技術性的栽培措施無法大規(guī)模的實行，以及農戶理論知識缺乏導致的不規(guī)范操作等原因造成的。但是研究發(fā)現(xiàn)，蜜蜂授粉可以提高草莓的坐果率，并且隨著園藝設施的發(fā)展，草莓現(xiàn)如今主要是栽培在塑料大棚和日光溫室內，以延長銷售時間，而授粉昆蟲卻較難自主進入這些園藝設施，所以蜜蜂如果能在草莓生產上應用就變得格外重要。

2.2 蜜蜂在授粉中發(fā)揮的作用

草莓雖然是雌雄同株的植物，但是異花授粉的坐果率更高；尤其是在溫度較低時，草莓花粉不容易自己開裂散開。此外，由于我國現(xiàn)在大棚和溫室栽培是草莓生產的主要栽培模式，但設施內空氣流動性差并且缺少傳花授粉媒介，所以采用人工授粉或蜜蜂授粉的方式可以提高草莓的授粉率和坐果率。許多科學家展開了這2 種授粉方式對草莓生產動態(tài)及品質影響的實驗研究。在控制其他影響因子一致的前提下，采用人工授粉和蜜蜂授粉2 種不同的授粉方式，發(fā)現(xiàn)了蜜蜂授粉的優(yōu)勢所在。

楊潔等[7]在中國熱帶農業(yè)科學院湛江試驗站溫室進行的實驗中，發(fā)現(xiàn)了蜜蜂授粉表現(xiàn)出的3 點主要優(yōu)勢。首先不同的授粉方式影響了草莓果實的生長速率，在授粉初期生長速率相似，但在后期由蜜蜂授粉的果實生長量漸漸超過了人工授粉生產出的果實。說明經過蜜蜂授粉的果實發(fā)育良好，果肉細胞數(shù)目增加更為迅速。其二，不同的授粉方式影響了草莓果實的品質，通過測量得知草莓中的VC 含量、可溶性固形物含量均高于人工授粉的果實。其三，草莓的落果率也受到授粉模式的影響，在落果高峰期，蜜蜂授粉區(qū)的落果率明顯少于人工授粉區(qū)，這可能是由于人工授粉不完全造成的。

這主要是由于蜜蜂在自然界的長期進化中，與這些開花植物長期相互適應于協(xié)同生產帶來的結果。蜜蜂采集的花粉往往是成熟期活性最強的花粉，這樣的花粉落到柱頭上的萌發(fā)力更強，受精也更加充分，從而提高果實的坐果率。而人工授粉就難以保證所有花粉的高活性，并且由于花粉采集和儲存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會導致錯過花粉最佳的傳粉時期。

此外，還有大量實驗證明，蜜蜂授粉可以降低果實畸形率[8]；由此生產的草莓在環(huán)境適應性和抗逆性方面表現(xiàn)也更加優(yōu)異[9]。

可見蜜蜂在草莓生產中可以發(fā)揮的重要作用，將蜜蜂運用到草莓授粉中可以大大提高草莓的產量和品質，并且降低人工費，是一種一舉兩得的好方法。當然，在幫助草莓的同時，還能收集到草莓蜂蜜，可以用于釀制草莓蜜酒。

2.3 放蜂管理

為了將蜜蜂授粉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最大，我們不僅僅需要引入蜜蜂，還需要考慮一系列向大棚、溫室引入蜜蜂的注意事項[10]。

首先要選擇一種合適的蜜蜂品種，常見的蜜蜂主要有中華蜜蜂、意大利蜂、熊蜂3 種，意大利蜂的應用在目前最為廣泛，其次是熊蜂。然后需要根據草莓種植面積的大小、種植的密度確定蜂群的數(shù)量，一般一株草莓需要對應1 只蜜蜂。確定好需要放出的蜂后，還要進行放蜂前的準備，要在5～10 d 前對大棚病蟲害進行防治，盡量保證蜜蜂進入沒有蟲害的大棚環(huán)境，放蜂之后則不再使用農藥，避免對蜜蜂產生傷害。為了防止蜜蜂外飛，還可以設置一些防蟲網。

做好前期準備之后就要開始選擇放蜂的最佳時間和最佳地點。一般在草莓開花7 d 前需要將蜂箱在傍晚或夜間搬入棚室，并在第二天凌晨打開。剛剛搬入蜂箱的幾天不進行田間操作，讓蜜蜂盡量充分適應新環(huán)境，有助于蜜蜂授粉。蜂箱則最好擺放在棚室內溫度最高處，因為蜜蜂具有向光性，應盡量使其生活在溫暖的環(huán)境中，并且早些接受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然后開啟一天的工作。為了避免老鼠損害，蜂箱可以擺放在用特制的鋼筋架搭建的平臺上，約距離地面0.5 m 高處。

放蜂完成之后，還要對其進行后期管理，調整適宜的溫濕度，讓蜜蜂的最適生活溫度和草莓花藥開裂的最適溫度能夠相一致，可以設置在15～20℃。若遇陰雨天，棚內濕度過大會隨蜜蜂風行造成阻礙，要及時換氣通風，用吸水的覆蓋物鋪設在行間。在草莓尚未開花時，蜜蜂無法自己采蜜獲得食物，需要人工配制濃度合適的糖液喂養(yǎng)蜜蜂。除了糖液也要給蜜蜂單獨喂水，水里加0.5%的食鹽，滿足對鹽分和水分的需求。由于蜜蜂的壽命很短，長期放置的蜂箱會有蜜蜂自然死亡，需要對蜂箱進行及時的清理。

3 面臨的危機

3.1 草莓栽培中遇到的威脅

蜜蜂平時習慣了自由自在的飛行，被關到棚室內會產生不適，而且蜜蜂的趨光性也會引導它們撞向棚膜，容易造成蜜蜂的衰竭。此外大棚內不適宜的環(huán)境也會造成蜜蜂的死亡，例如食物的匱乏、低溫高溫脅迫、田間管理不當?shù)萚11]。尤其是蜜蜂放入后農藥的使用，對蜜蜂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因為草莓是一種常見病害較多的園藝作物，尤其是國內現(xiàn)在種植最多的品種“豐香”，極易受到白粉病的危害，一生中打農藥的次數(shù)甚至可以多達40 次，可以說“草莓是在農藥中泡大的”。而草莓上施用農藥難免就會對蜜蜂造成影響，尤其是幾種對蜜蜂毒害較強的農藥，會對蜜蜂造成巨大的傷害。

實驗顯示，草莓種植中常用的丁硫克百威、毒死蜱、高效氯氟氰菊酯等農藥對蜜蜂有高風險性，應嚴禁在草莓放蜂后施用。苯醚甲環(huán)唑、戊唑醇對蜜蜂有中風險性，要慎重選擇施用。而啶蟲脒、滅蠅胺、腈菌唑、嘧菌酯等對蜜蜂只具有低風險性，可以用于放蜂期但要避免在蜜蜂采蜜的時間施用[12]。

但是在國內現(xiàn)階段，草莓的病蟲害防治還是主要基于化學防治，也就是依靠農藥的使用，如果大幅度減少農藥的使用很可能會造成草莓的減產。所以為了平衡這兩者之間的矛盾，在物理防治和生物防治上的方法探索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生物防治，已經越來越得到重視，但在選擇生物防治的方法時，不僅僅要考慮草莓的需求，也要考慮到蜜蜂的要求，尤其是需要引入其他生物時，不能和蜜蜂產生強烈的競爭甚至捕食關系。

3.2 全球面臨的危機

從20 世紀開始到如今，蜜蜂的數(shù)量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以中華蜜蜂為例，在這100 年左右的時間里，中華蜜蜂的數(shù)量減少了95%以上，現(xiàn)存的中華蜜蜂分布區(qū)域也較為零散[13]。這僅存的5%的蜂群依舊受著氣候變化、農藥污染、病毒病害、其他物種威脅的困擾。全世界蜜蜂種群數(shù)量都呈現(xiàn)下降趨勢，很多野生蜜蜂在被人類發(fā)現(xiàn)之前就可能已經滅絕。

雖然由于人工養(yǎng)殖技術的發(fā)展，蜜蜂的數(shù)量依舊維持在樂觀的范圍[14]，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要想保護蜜蜂必須從根源抓起，從生態(tài)環(huán)境上改善蜜蜂生存的家園。如果蜜蜂面臨著滅絕的危險，那么數(shù)量龐大的植物將失去主要的授粉昆蟲而大大減產，動物因飼料減少也走向瀕危，人類的食物也隨之減少，等待我們的將是一個黑暗的結局。所以保護蜜蜂、保護環(huán)境是我們現(xiàn)在刻不容緩需要做的事情。

4 結語

蜜蜂的習性決定了它能夠成為主要的傳粉昆蟲，并且在園藝生產中大量的應用。它在其中扮演的傳粉者的角色是不可替代的，它可以幫助草莓等一系列以果實種子為主要食用器官的園藝產品提高坐果率、產量和品質，降低落果率和畸形率。但是在生產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不少的矛盾，大棚的新環(huán)境帶來的不適應以及無法避免的農藥使用，使果實生產的最優(yōu)解與蜜蜂健康的最優(yōu)解無法重合。這是我們現(xiàn)階段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蜜蜂的健康在全球范圍都有著重要的意義，由于在短期內無法實現(xiàn)讓機器完全代替蜜蜂，所以蜜蜂的滅絕將會導致眾多的災難。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不能以犧牲環(huán)境為代價一味的追求經濟效益。在利用蜜蜂幫助傳粉，收集蜂蜜供人類享用的同時，我們也要為蜜蜂著想，為我們自己的將來著想。要用長遠的、發(fā)展的眼光去看待蜜蜂面臨的問題，尋找從根源解決問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