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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是自由生長,恰是喜歡的模樣

      2020-01-02 14:47:54水生煙
      南風(fēng) 2020年19期
      關(guān)鍵詞:前女友

      文/水生煙

      1

      陳頌告訴蘇恬,前女友離開前,說要等他兩年。

      蘇恬打斷他的話,語氣里不無酸意:“可以了,細(xì)節(jié)就不要描述了?!?/p>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指紋錄入到自己手機的解鎖程序里。

      據(jù)說,沒有一個女的能從男友的手機里活著出去。蘇恬不敢試,但她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贊他勇氣可嘉。

      愛情么,癡傻癲狂是特質(zhì)??墒?,又不是古人進(jìn)京趕考,誰要誰守寒窯?等什么?等他飛黃騰達(dá)?等他磨光棱角,變成她的理想?

      蘇恬忙得很,她懶得去想。她連那個人留下的窗簾、油畫都沒有換掉。

      窗簾是深灰色的,面料挺括硬朗,只考慮實用功能的話,大概能用一輩子。油畫是桃花春水人家,很有意蘊。陳頌毫無隱瞞,就像不隱瞞他在工作上的沖勁和居家的懶惰一樣。

      他們憊懶得相當(dāng)合拍。周末午后,非要餓得眼冒金星,其中一個人才會摸出手機點外賣。而當(dāng)蘇恬將第一口食物喂進(jìn)陳頌嘴里,他就會沖著她的耳朵說:“你真好。”

      像是電量耗盡的手機插上電源時發(fā)出的悅耳的提示音。

      吃飽喝足就有了力氣說廢話,蘇恬問:“你倆以前也靠外賣續(xù)命?”

      這個問題答不好,有可能送命。他卻誠實地?fù)u搖頭,又求生欲爆棚地補充:“廚房里一切齊全,下次我做飯給你吃?!?/p>

      蘇恬笑了:“沒關(guān)系,你先好好做個人吧?!?/p>

      做人嘛,有堅強時,有脆弱時,有沖鋒陷陣時,有軟弱認(rèn)慫時,誰也不是鋼鐵戰(zhàn)士。他們在同一個寫字樓上班,工作制度996,又有交通時長。誰把誰捧在心尖上,也難以保證小廚房里每天端得出四菜一湯。

      她不想窺探未來可能會有的瑣碎辛勞。以后需要面對的,以后再去面對吧。

      2

      前女友在他們倆頭發(fā)豎得像天線似的吃外賣的下午,自己開門進(jìn)來了,就像出差歸來。

      陳頌沒有換過門鎖。可是,三個人擁有同一間房的鑰匙,多么荒唐加諷刺!前女友看著窗簾、壁畫,沒被置換的外物增加了她的底氣:“我們以前從來不吃外賣的!”

      蘇恬聲音平靜,語氣卻毫不退讓:“就算喝風(fēng)飲露,你倆也不是神仙眷侶。”

      陳頌的目光,始終落在蘇恬的眼睛里。心里像有一條越冬的河,碎冰涌動,與春水相融。

      蘇恬語聲溫和,聽起來充滿諒解:“你們出去談吧,有話好好說。”

      十分鐘后,陳頌氣喘吁吁跑回來,進(jìn)門險些栽倒在剪碎的窗簾布里,旁邊是砸爛的油畫,蘇恬將餐具裝進(jìn)垃圾袋,正費勁地向門口拖,他趕忙伸手:“我來。”

      等他將地上的東西清理干凈,卻見蘇恬正將自己的東西裝進(jìn)行李箱。于是她裝進(jìn)一樣,他掏出兩樣,她想起了小時候數(shù)學(xué)課上一邊進(jìn)水一邊放水的問題。

      當(dāng)時她恨死了那種問題,現(xiàn)在她恨死了面前這個人??墒?,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偽裝的滿不在乎真是矯揉造作。私心里她想要的很多很多,要他的專注、他的全部,并相信自己能夠給予全部。這世上哪有無私的愛情,不過予取予求,相互鍥合時,才成佳偶。

      蘇恬哭得像一灘遇了水的泥巴,完全沒了形狀,整個人從他的懷里向地上溜。陳頌收緊胳膊,忽然在她耳邊說:“你愛我。我終于可以確定了?!?/p>

      人啊,就是這點賤。像有人喜歡緊身衣褲,那種束縛感讓人覺得切實、安全。

      3

      當(dāng)初,他們第一次對話是在寫字樓的電梯里。她抱著文件匆匆走進(jìn)電梯,正打算騰挪出一只手按鍵,他的手臂伸了過來:“十五樓,是嗎?”

      一個小小的契機,再見面時,兩人的目光掠過電梯口的人群,已經(jīng)可以微笑致意。

      一天早晨,她接受了他遞過來的紙袋,他說:“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你試試。”

      七夕節(jié),她接受了他送的花和晚餐邀請。她似乎很好追,他握住她的手時,心頭的震顫和不確定感同時蔓延。

      兩個人都很忙,第二次約飯是半個月后。她一上車就將腦袋靠在椅背上,像是瞬間卸下了盔甲與防備,“好累啊,今天終于搞定了難纏的甲方?!?/p>

      車行不過十分鐘,蘇恬居然睡著了。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沒忍心叫醒她。車子停在安靜的巷口,不遠(yuǎn)處是一家老字號的牛肉粉店,燈箱泛著溫暖的檸檬黃。夜色濃釅,溫度恰好,鼻端有淡淡香氣,耳際是她均勻的呼吸。陳頌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他是被蘇恬推醒的。兩人都有些窘,卻又相視而笑。蘇恬不肯下車,車?yán)锱瘹庾悖r托出初秋夜晚的涼意。陳頌就近打包了兩份牛肉粉,兩人居然也吃得酣暢。分手時,蘇恬有些慌亂地說:“再見!下次有空再一起睡覺。”

      話一出口,她恨不能咬了舌頭——本來想開一句玩笑,調(diào)侃兩人剛才的表現(xiàn),可是聽起來這是什么虎狼之詞。陳頌笑了,居然說:“會的?!?/p>

      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應(yīng)該矯情、高冷,保持精致與矜持。然而,她享受他們彼此之間的心有靈犀與慵懶互動。工作已經(jīng)辛苦,何苦回到家里還要體驗腹背受敵。她的廚藝不佳,但也掌握著掛面的五種做法,他也會調(diào)侃著“沙發(fā)樹又長出了好幾種顏色的衣服”,再拎去衛(wèi)生間洗好晾干。

      她覺得這樣把日子過下去,其實沒什么問題。

      4

      蘇恬不聽他的解釋,手機、微信、QQ,她不接聽、不回復(fù)。

      百蟻噬心的滋味不好受,自尊是用來虐己的嗎?工作日,陳頌果斷地去了十五樓。

      蘇恬有獨立的辦公室,案頭分門別類地插滿了文件夾,窗邊養(yǎng)著一棵樹,葉片折射著陽光。蘇恬畫著精致的妝,她扭過臉,好一會兒才開口:“等會兒還要見客戶,你別惹我?!?/p>

      她本不想受感情的折磨。她可以自己點餐,自己洗衣服穿,回自己的公寓,可是她覺得她就像一個花盆,種下那株名叫陳頌的植物,連根拔去的念頭乍起,心底便像是遭受了掃蕩。

      她努力克制著想要吊死在那棵樹上的念頭,他卻偏將枝枝蔓蔓纏了過來。

      周末早晨,蘇恬帶著裝修師傅去了陳頌的公寓。一斧一鑿,她有自己的刻畫。

      陳頌聽著聽著就笑了,他說:“賣了吧,換個新房。寫你的名字,全由你做主?!?/p>

      他轉(zhuǎn)向裝修師傅:“對不起啊,讓您白跑一趟?!?/p>

      蘇恬推了陳頌一把:“誰答應(yīng)你了?”

      她的力道不小,他后退幾步,腦袋與墻壁親密接觸,發(fā)出“咚”的一聲。

      5

      三年后,蘇恬和陳頌住在一幢有院落的房子里,已經(jīng)變成一家四口,多了一個剛會爬的小奶娃和一只憨萌的金毛犬。

      蘇恬胖了十斤,又抵御不了陳頌的三餐投喂,只好每天傍晚帶著金毛犬沿河跑步。

      春末夏初的空氣清涼沁人,又有植物的芳香,蘇恬總?cè)滩蛔⊥O聛砼恼掌突厝ミt了。一進(jìn)門,留守的父子倆便沖過來,小奶娃手腳并用爬得歡快,陳頌握著金毛的前爪,眼神卻向她睨過去:“這么晚才回來,難道外面有狗了?”

      蘇恬失笑,將奶娃塞回他懷里,情話早就說得溜溜的:“它有沒有狗我不知道,但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

      “嗯,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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